那年高考前三个月，班主任老师慎重地在黑板最左边写下了“十年寒窗无人问，金榜提名天下知”这两句广为流传的金句；并补充说明：“高考就是龙门，鱼跃龙门，过了化龙，掉下成虫！” 

青春年少的我们，都曾幻想一飞冲天，一战成名。

但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01

上晚自习时，班长点名，有两名男同学没来。问同寝室的男生们，都说晚饭后他们就走了，以为是提前来上晚自习了。

班长记下两人的名字，一时无话，各人自习。

突然听到学校的操场上刺耳的警车声，众同学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这两位没来上晚自习的同学都被学校开除：“理由是打架斗殴”。

我们都把目光转向那位吴小倩同学，两位男同学就是为了她，争风吃醋，在月黑风高的夜晚，以单打独斗的方式来解决这场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关系。

被开除的男同学之一，姓雷，绰号雷公，但此人生得白净，至于为什么叫雷公，只是因为姓雷，又是雄性，跟脸皮黑白无关。

他是吴小倩同学同村的初中同学，又一同考上同一所高中，他自以为对吴小倩是近水楼台，所以理应情谊深厚。

吴小倩同学对他的百般殷勤照单全收，他俩的关系成了全级同学公开的秘密。

虽然吴小倩并不是倾国倾城，但明眸善睐，肌肤赛雪。如是这样并没有其他男同学有横刀夺爱的企图，君子不夺人之爱。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高三最后一学期插班来了一彭飞同学，此人阳光帅气，一时成了班里的宋玉潘安之流；一番测试下来，他的成绩又是学霸级人物。

这一下，彭姓同学便成了年级风云人物，男同学见了他自惭形秽，女同学见了他搔首弄姿。

这吴小倩，还真有些手段，短短一个月，彭飞同学便被她收入囊中，不久更是形影不离。

老师们看在眼中，多次含沙射影地规劝过，两人不仅没有分手的意思，反而如胶似漆起来。

可怜了雷公不光电闪雷鸣，更是泪如雨下，苦苦哀求吴小倩别离开他，佳人心软了，左右为难了好一阵子。

不过，这位吴小倩同学不愧是柔道高手，很快便左右逢源起来，学霸给她补功课，雷公帮他跑腿买东西。

晚自习后，雷公翻墙给她买宵夜经常被保安逮到拎到班主任那里，但后来保安可能被他的一片痴情感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你个瓜娃子，摔断脚杆手杆有种莫哭！”

雷公骑在墙头，抱拳谢恩。“多谢关照！”

一天中午，雷公给吴小倩买了瓶饮料回来刚回到座位上，眼角余光看到吴小倩马上把饮料递到了打完篮球回来的彭飞手上，两人目光流转，含情脉脉。

雷公突然感觉到自己被耍了，在这段感情中自己已沦落为跑腿的小厮，主角是他们。于是课后雷公愤然挥笔写下战书一封，傲然走过去放在彭飞的课桌上，并用手指使劲地点了点。

月黑风高，本是贼人出没的倚仗，这对正值青春的少年却互把对方当作了贼人。

彭飞认为吴小倩不能专一对他，就是因为雷公的鞍前马后的献殷勤；

雷公却认为是彭飞的出现使他们的坚不可摧、青梅竹马感情变得岌岌可危。

女人打架，最多互相揪着头发，嘴里不三不四的乱骂；力气大些的可能把对方掀翻在地，抓耳挠腮地互掐一通，再伴上尖声大气地哭骂。

男人打架，动静不同，耳边只听得拳头打在皮肉上的“呯呯”声。鲁智深拳打郑关西，那是高手的打法，两人根本不在一个级别上，所以只三拳，郑关西就归了西。

这两个文弱书生把决斗场地摆在学校操场上。雷公和彭飞以前并没有真正打过架，武侠小说倒看过不少，正想着用金庸掌法还是古龙剑法？

先前两人不约而同都想着用降龙十八掌，一掌下去，看对方不在套路中，便改变战法，自创招式，也没有“哼哈”的助音，全是实打实的拳头乱舞。

几个回合下来，一个成了乌眼鸡，一个成了包子脸。两个人都把颜面看得很重，结果两个都无脸见人。

有住在操场边的老教师听到声音不对，出来影影绰绰看到有两人在以性命相搏。先出声制止，但双方打红了眼，谁也不先住手，结果把警察招来了。

两个少年郎，因为一时气急，双双被开，龙门还没跃呢，已是摔得头破血流。

02

唐家二少非现在网络小说掌门唐家三少的哥哥，而是我们班楚留香级的人物，成绩平平，弱不禁风。但风流倜傥，衣冠楚楚。头发更是油光可鉴，纹丝不乱，苍蝇上去肯定会跌折腿。

只要他一进教室，立即刮起一阵香风，这香非花露水味，也非风油精香。春天是啬薇花香，夏天是桅子花香，秋天是桂花香，冬天可能是腊梅花香，坐在他旁边的同学一年四季闻香识味，可能都嗅觉麻木了，闻不出真正的花香味儿了。

此哥们出手还挺大方，只要有女同学开口，他都会送一款香水给她。有脸皮厚的女同学，一而三的问他要香水，漂亮的可以；平凡的就没有，说下次吧，就没有下文了。所以我们班女同学的容貌是他来评定的。

当然也有极自爱的，不屑于用香水来证明自己的美貌，对他的作派就用了一个极特别的说法：“娘娘腔”。

娘娘是何模样，无人得见，已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我们无法定论，但这唐家二少却被公认为“娘娘腔”，确是让人哭笑不得。

体育课是大部分男生的最爱，对唐家二少却是丢人现眼的直播。

男生的吊双杠，他不会挪手，如果只用一只手吊，只手承受不了全身的重量，三秒不到，便立马掉下来。只好双手朝上直直地吊在那里，体育老师说这叫晒黄蟮。

打篮球是众男孩们表现的机会，一群女孩子坐在场外加油助威。唐家二少也渴望能在篮球场上一显身手，奈何体力不如别人，不是被撞得飞起来，就是跑得脸色刷白被替换下来。

但最近不知他抽了什么疯，天不亮就到操场上去跑步，腿上绑上几斤沙子，最多绑了十来斤沙子。

头发剪成板寸，花香味儿没了，只有淡淡的汉味儿，皮肤也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对唐家二少，成绩好的同学一心埋头苦读，并不注意；铁定跃不上龙门的同学却对他上了心，心中狐疑，这哥们什么情况？受刺激了？失恋了？

高考前一个月，唐家二少离开了我们这个温暖的大集体，投考了空军地勤。

唐家二少的哥哥开车到学校接人，唐家大少是位空军机长，制服笔挺，玉树临风。唐家大少的妻子是位空姐，当她穿着细高跟的纤纤玉脚从车里伸出来，顿时亮瞎了在场众人的眼。什么是倾国倾城，什么是超凡出尘，这就是最好的注释。

唐家二少绝尘而去，使我们班平静而失落了好几天。是不舍？是忌妒？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沦陷了我们。

03

午饭后，我习惯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刷题。韩冰走进来，白衬衫搭在手臂上。我们四目相对，电光石火般我微微闭了一下眼，心儿忡忡地跳着。

韩冰含笑的再看了我一眼，回到座位上，然后从课桌抽屉里拿出一张油菜花正盛的图案在我眼前晃了一下，我心领神会。

人约黄昏后，我拿着书来到经常看书的开满油菜花的空地边。他已先到，我们之间隔了一条两岸开满紫色小花的小溪。

溪水清澈见底，溪中游鱼可数。岸上垂柳拂水，透过柳梢头，可见蓝色天幕上细细的月芽儿。

我们就这样彼此陪伴着坐在晚春的风里读书。花香阵阵，虫声呢哝，四周寂廖无声，天上云舒云卷，水中游鱼激水。

我恍然进入了一个无我的状态，如一条鱼儿畅游在书海里。小小的心儿被无边的幸福浸润着。真想就这样长情地天长地久！

天色渐暗，母亲在呼唤我回家吃晚饭。

“我回家了，你也回吧！”

“好！我也回家吃饭了，晚自习后我伴你回家。”

乡村的夜很美，繁星点点，犬吠隐隐。田埂上已有露珠了，韩冰走在前面瞠露水，我跟在后面。

课堂回顾，作业点评，英语单词，数学公式，物理定律……我们一问一答。读书对我们不是辛苦，而是无穷无尽的快乐和幸福。

每次考试，韩冰总在年级中遥遥领先。我时常笑他，脑子结构和别人的不同，他总是笑而不答。

高考前一天，韩冰送我一个纸鹤，打开是他手绘的一望无垠的油菜花，两个人儿隔岸相守着读书。

“今生今世，我要把最好的我献给你！”韩冰的笔迹力透纸背，而我早己湿了眼。

仿佛只是风拂荷瓣跌落水面溅起涟漪的瞬间，我们的青春己随着那年高考一去不复返。

现在的吴小倩已是某著名广告公司的董事长；唐家二少在空军地勤处也是中层干部；韩冰坐在灯下，耐心地修改他带的博士生论文，而我时不时用手上正看的《浮生六记》里沈复和芸娘的故事去招惹他。

这就是我们高考那年的一些陈年旧事，一点一滴已深深刻在心里，终生不忘！

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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