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故乡七八年前一个冬天的清晨说起……
01
地处中原的故乡，在冬天里总是干冷干冷的，可依旧挡不住多数乡亲们勤劳吃苦的精神。
冬月的一天清晨，天还没有大亮，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不甘寂寞的公鸡们却一个个不约而同地爬上了房坡、院墙或者葡萄架上，开始一声接着一声地打起鸣来；村子里几只灵敏的看门狗，像是禁不住挑逗般开始寻找它们的存在感，跟着报晓声开始对着寒冷的空气大声叫了起来；村子里需要赶集卖菜的乡亲们的院子也跟着亮起了灯光，往往是夫妻两个一前一后忙碌着，准备着。
其中，靠着村子中间那条直通南北的水泥路边，常年住着一对老夫妻，年龄加起来有一百二三十岁的样子。儿子儿媳一家都在南方打工，只有过年回来住几天，他们唯一的闺女也出嫁了。
这天清晨，他们家的宽大楼门在微微的吱呀声里被打开了，院子里那银色电灯光跟着被大方地撒到了院墙边的路上，给灰蒙蒙的清晨照进去一片光明。
“桂香啊，起来了木？咱们早点进城把前天拾掇好的大葱，卖个好价钱！再不卖都一点卖相都木得啦！要瞎了！”
话一边说着，院子里同时响起一阵阵步鞋底与地面摩擦的声音，为这寂寞的时光又增添了新的朴素的生活元素。
“大清早，喊啥啊喊，嫁给你几十年啦，还不晓得俺是啥样的女人！以为俺们女人们都跟你们老头子们似的！”
一个中等身材的女人，一边平淡地说着话，一边用梳子梳着一头披散开的黑发，缓缓地走到堂屋里来，正好遇到她的男人，一个瘦瘦的老头子。
“嘿嘿，你总是有理，说不过你行了吧？！”
说话的就是宏亮，她的男人。话音刚落，他就带着一脸笑意，匆匆抱起堂屋地上的一捆捆大葱往院子里的老年三轮摩托边走去。
香带着浅浅的笑意，就往厨屋门口走去。
那一头披散着的头发，已经被她用头绳扎了起来，正对着镜子用温水洗脸并均匀地擦上淡淡香味的面霜。院子里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回她的话，一边点着一根香烟一边不停地忙碌着他的菜，准备赶集的东西。
02
“你看还有啥需要带的，冷的话多加件衣裳，搬个小板凳坐车厢里，一起进城，帮我算账，看着钱袋子！”宏亮突然跟不远处的这个女人亲切地说着。
“你啊你，卖啥菜都要拉着我，跟着你受热受冻，也不知道你啥时才能学会算账，哪天要是我死了，看你还咋赶集！”桂香先露出女人的一点羞涩，抱怨似地笑着说。
桂香说话的同时，宏亮点着了一根香烟，夹在被烟醺黄的中指和食指间，一边吞云吐雾一边笑着回话。
“大清早的说啥死不死的，以后不允许你再说这样的话！！赶紧去收拾吧！”
不一会，桂香收拾妥当坐上了老年三轮，摩托在一声声鸣叫里，突然推动了故乡灰色的雾似的，天色已经变得不那么暗了。
他们哪里有心情去体会这种清晨的变化，加足油门，擦着头顶的淡了的晨雾，在不停的颠簸里，匆匆地往几十公里外的县城开去。
很快就到了县城与乡下接壤的地方，一个‘T’形路口。
这条路的两边都是种着冬小麦的庄稼地。只是有一条去县城的捷径，只需要穿过这个路口直走就可以。
赶早集的乡亲们，往往都是比较着急的，因此捷径成了多数乡亲的不二选择，宏亮他大概也是如此想的吧。
他一边等着一边睁大眼睛往远处看看，直到看不到卡车的身子，才把三轮的油门加到最大，大声地骂了一句话。
“它娘的，走嘞！”
话音刚落，三轮就压着沉重的气息，一股脑地准备往对面那条捷径上开去。
03
车厢里的桂香，习惯性地往柏油路的东面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一辆拖着长挂的大卡车双眼冒光，正不停地鸣叫着往他们跟前逼近。
“快点，躲开！有车来了！！”桂香在车厢里，吓得声音颤抖了起来，对前面的丈夫简短说着。
“啊……，老嫂子，赶紧往边躲躲，快！快！！”听到桂香惊吓的口气，宏亮他的心跟着紧张起来，对着前面那个正在散步的老太太大声地叫起来！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去，柏油路上的卡车就已经从他们三轮的车尾呼啸而过。一直专注地看着远方卡车的桂香，带着惊吓的眼神看着，直到卡车过去了，心里才微微平了一点。
赶紧扭过头来，正准备看看宏亮在跟谁说话呢，只看到三轮正碰着一个路边散步的老太太身体，并在她前面不远的地方才刹住了车。
“老嫂子，你木得多大事吧？唉！今早雾蒙蒙的，为了躲身后那路上的大卡车，油门加的大了点，一紧张，就不好刹车，把你碰倒了！”刹了车的宏亮，先把三轮熄火了，一边亲切地问候着，一边匆匆跑过去把她扶起来。
宏亮似乎还有话要说，那老太太不等他继续说就打断了他的话，生气地说着。
“哼，人都撞倒了，还能木得事？你要负责任！你跑不掉的，我家就在这条路的前面住着！”
“老嫂子，就车前轮碰了下，你倒了，我想应该木啥大事的，咱们农村人赚个钱都不容易，你也想必知道，互相理解下，不行？要是真不放心，我们去医院拍个片子看看有木有事也行，既然我敢扶你，就没有想跑的意思！况且我也是六七十的人了，从不做那种木良心的事！”
04
随后，经过老太太的儿子儿媳陪伴，跟着宏亮夫妻二人去了县城公医院，花了几百块对老太太疼痛部位做了检查，却并没有检查出什么严重结果。
面对这样的结果，宏亮跟桂香两口子本来以为尽力了，就可以回家了，却不曾想到被老太太儿子拦住，气汹汹地说。
“就这样几百块算了？太便宜了吧！检查没结果，不代表没有其他方面的问题，比如我妈的精神起码受到了惊吓吧，七八十的人了，这下惊吓，说不准要少活几年，这个责任谁来负？再者，今后的身体可能没有以前那般硬朗，需要吃药住院等花钱，这个钱谁来掏？我看至少再陪三千块，这事才算过去了！”
宏亮为了避免时态扩大，想大事化小，客气地说着。
“啊，那么多？！这个钱确实太多了！现在身上也没有钱，你看，要不让我们先回去凑凑再过来？”
“行，那我们先回，把老年三轮停在我家，人先回去，等啥时钱拿过来了，你再把摩托车开回去！好吧！”
宏亮两口子经过那个男人的同意，从老太太家里步行回去了。
一路上夫妻两个争吵不断。
桂香总觉得这个事被冤枉了，明明是光天化日下讹人嘛！宏亮总觉得，既然遇到了，那就认了呗，破财免灾，好人终究有好报的，靠讹人的钱，他也发不了财！
后来，托村里的熟人去帮助，花了2000多块才终于平息了这件事，三轮开了回来。
不过，村子里的闲言碎语并没有放过这个谈资，对于这件事总是冷嘲热讽地在他们背后议论着，议论声中最多的是。
“真搞不懂，爱占便宜的，明明可以跑了，一走了之，却憨球地给人家扶起来还倒贴几千块！不知道图啥！”
“呵呵，宏亮啊，这个人，说他好吧，又不那么好，比如找他办事帮忙，你要不拿几盒好烟几瓶好酒伺候着，绝对请不动的他；可要说他坏吧，还真不坏，不偷不抢，勤勤恳恳，把儿女养大，不容易；怎么说呢，真是‘小能使不够，大能不够使’！（能是聪明的方言）”
这件事，对于诸多乡亲而言，可能都是一走了之，甚至可能还有部分人，直接把人搞死，再买副棺材送去了就可以，免得日后麻烦，没想到他的做法出乎意料！
宏亮这样一个爱耍小聪明的人，他这样一做，几乎所有乡亲背后都认为太不值得，真正做了一件‘大傻’事！
如今，时隔多年，宏亮两口子依旧健在，整天乐呵乐呵地种着庄稼，吃着家常饭，守着朴素农家日子的小幸福……
（这个故事属于真实故事，为了隐私，主人公用的化名。既是对现实生活讽刺，也是对人心的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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