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意算盘落空后的无语凝噎,特滑稽,我胸中沉积的一口闷气顿时散尽。
柳月宁也瞥过头,装作去照顾病殃殃的沈青禾,不再跟张守元有任何眼神交流。
接下来的安排,看起来已经板上钉钉,不容有变。张守元也换下茫然失措的神情,脸上又挂起高冷,低头摆弄自己的手机。
“叮叮”来电铃声突然响起,张守元慌地差点失手丢掉手机。
我心想,这逼刚才果然是故作镇静,心里边估计正打着乱仗呢。
“是你朋友打来的。”张守元看了眼来电号码,耸耸肩,强自轻松地朝我说道,同时将手机扔过来。
我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老许的声音。
“魏尘啊,我们已经快到你所在的位置了。你们提前收拾好,免得耽误事。”老许的声音显得急迫。
我当然清楚,他口中怕耽误的事,就是沈青禾的病情。
“嗯,你还是亲自来了啊。”
“我放心不下青禾啊,可急死人了。哎。”
“放心哈,没事的,有少林武当的大师跟这儿呢,伤情已经控制住了,等送医院在处理下就好了。”
“真的?那真是谢天谢地啊。”电话那头传来又疑又喜的语气。
“我还能哄你?快过来吧,我们没啥可收拾的。”
“好。”
挂了电话,又扔回给张守元。
听到我们马上就要走了,他脸上的表情更僵硬了。
“老大,老许马上过来了,咱们准备走吧。”我凑到柳月宁跟前道,故意贴得很近,就想再给张守元的郁闷加把火。
“咳”他果然受到刺激,硬挺半天,还是没忍住一缕闷气从口中迸出来。
不过声音压得很低,估计就我留意到了。
“好,我跟你们一起。”柳月宁回道。
“那小僧在此也无甚助力,就随施主你们一起回去吧。伤还未愈,可能要叨扰几日,不知方便与否?”无念轻声细语道。
虽然我内心里,对他有三分保留,但他毕竟算是我的恩人,还是为我受的伤,于情于理,都得照应些日子。
“大师这说的哪儿话,江城地界,你就直管听我招呼。敢说句客气的话,那就是你自个造的口业哈。哈哈”我调侃道。
“阿弥陀佛,魏施主真是有趣之人。”无念这会儿说话拿腔拿调的,跟个古人似的。
“魏尘,魏尘”
院子外面不远处,传来高亢粗犷的呼唤声,我一听就是老许。
“他们来了,咱们过去吧。”
说着,我就过去背起沈青禾,柳月宁跟无念紧随身后,朝屋外走去。
张守元纵是万般不乐意,也还是得出门跟警察打个照面。
“我先隐去身形,免得节外生枝。”柳月宁低声交代了句,就消失了。
刚出院门,就看到老许步若疾风地冲上来。
“啊,怎么还没醒?”老许胳膊一身,就从我背上接下沈青禾,自个扛在肩上,细细探查伤势,紧皱着眉头,担忧之情浮于言表。
他身后还跟着四五名警员,也都围过来,满是光切的模样。
“没事的,别担心。”我嘴上随意安慰了句,又背身隔开他的下属,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道:“那穿国徽制服的,就是三五局的。他运功治疗的,应该没问题。”
老许闻言,脸顿时僵住了,极不自然地瞅了瞅边上负手伫立、面无表情的张守元。
“谢,谢谢。”他哽了半天,才憋出句道谢的话来。
张守元这会儿跟个世外高人似的,道骨仙风,也不多客套,只略微跟老许眼神交错,点了点头。
在我看来,特装逼。
“行了,多的话以后再说,先回去。”我懒得磨叽,说道。
“好。”纵使传说中的三五局高手就在眼前,天大的机缘,但老许现在的心里,只装得下还昏迷不醒的沈青禾。
所以也不多客套,告了声辞,转头就走。我跟无念,也随即跟上。
回头看了眼红枫下的萧瑟孤影,我心里倍儿爽。
老许他们是走水路坐船来的,正是我们早先上岸的地方。
一行人急匆匆地上船后,就开始回程了。
将沈青禾安顿好,船上竟然还有一名医生随行,照料沈青禾足矣。
不得不说,老许想得很周到,足以体现他对沈青禾有多上心。
江风清徐,温柔地拂去我一身的疲乏。
老许迫不及待地将我叫到船头,听我从头到尾讲述了失踪这段时间的经历。
当说到枫林别院跟青烟女魔的时候,老许一惊一乍地,像个听妖鬼怪谈的小男孩。
“太惊险,太离奇了!还好你机灵,要不然,撑不到柳小姐她们来,就稀里糊涂交代在那鬼屋了。”老许有些后怕地感慨道。
“哎,确实万幸,只不过,挺惭愧地,连累了沈警官。”我满含歉意道。
“怪不到你,她本就是我派去保护你的,没成想,好钢正用在刀刃上了。你们两,谁出事,我都一辈子难心安。”老许言语恳切,听得我很感动。
不知不觉,我跟他已经是过命的交情了,现在,更多了个沈青禾。
“沈警官的救命大恩,我一定报。她昏迷中的时候,还念叨着她的父亲。我发誓,一定要帮她找到杀父仇人。”我坚定地迎着江风喊道。
“哎”老许叹了口气。
听起来,像是有难言之隐,我又回过头,问道:“老许,沈警官的父亲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老许的神情更加复杂,沉思良久,才道:“她的父亲,曾是本省,甚至可以说是全国最优秀的卧底警察,立过的赫赫功勋,随便拿一桩来说,都是震天响的秘闻。要不是得遵守保密条例,我真是想痛痛快快地把我这兄弟的丰功伟绩说上个三天三夜。”
他神情激昂,胸前剧烈起伏,说起沈青禾的父亲,他毫不掩饰满满地自豪感与推崇。
“太可惜了,他本来只要执行完最后一次任务,就可以恢复身份,重归警队的。哪晓得,他却为此丢了命。哎!老天不公啊。”老许悲愤道。
“他执行地到底是什么任务?又是谁杀害他的?”我直接问道。
“唉,要是能知道的话,我穷尽一生,也要查个水落石出啊。可他的案子,在本省,属于最高机密。别说是我,即便是我们局长和他的顶头上司,都无权调阅。”时光境迁,说到这的时候,老许还是满腔的不甘。
“为什么啊?这样的人民英雄,白死了?警队不给他个交代?”我也很愤慨。
“唉,这案子,要是能落在警队头上,就是把地儿翻过来,也要查个底朝天啊。”
“哦?你们查不了?”
“他的案子,早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就被三五局接手了。从此后,不经同意,警队再不得插手!”
又是三五局,没想到,沈青禾父亲的被害,竟也可能牵扯玄虚。
只不过,老许他们无可奈何的事,落到我头上,那就是遇到正管事儿的主了。
“早说啊,三五局能管的,咱们城隍庙多半也能管管。到时我让柳月宁问问情况哈。”我拍着胸脯打保票,劲头十足。
老许两眼放光,脸都胀红了,激动地摇着我的肩膀,道:“真的?”
他的手劲可是够大,掐得我肩膀生生地疼,但我还是豪情壮语道:“我说的话,落地就能生根。”
“好!老哥信你。”他眼眶中噙着泪珠,铁汉也有柔情的一面。
两大男人,有点太煽情了,我得先平复下。就先岔开话题,又回到叶绍华案子的事情上。
“老许,我交代你的事,办了没?”
说到正事儿上,老许这才撇过头,偷抹了把眼泪,肿着眼泡侧过来,道:“嗯,都安排好了。怎么?你有发现?”
“嗯,我感觉,叶绍华有事瞒着我们。”
“啊?不会吧,他可是咱们的英雄,一辈子都奉献给警队了。”
“我并没说他有什么问题,只不过,确实有些地方,我们当初忽视了。”
“说说看。”
于是,我又将之前在别院跟柳月宁沟通的问题,重新跟老许复述了一遍。
“这么听起来,他好像是有还没交代清楚的。”老许皱眉道。
“不仅如此,我后来又想到个更重要的疑点。”
“什么疑点?”
“他是怎么知道李鸿的密室所在的?他又是怎么知道李鸿密室的开启方法的?再者,他又怎么能对李鸿密室里电脑的密码了如指掌的?”
我一口气说出了三个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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