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找小芳
文/高 旗
侄子刘振走后，刘一凡的心情更加重沉起来。
刚才，侄子讲述了他下乡扶贫时，所遇到的一户特殊贫困户的故事。
在长虹乡长岗村有一个叫李惠芳的老妇人，已经六十多岁了，丈夫因酗酒患脑出血去世多年，她一个人顶门过日子。她只所以成了特殊贫困户，是她名下土地，每年被三个儿子轮流种着。可这三个儿子却不掏赡养费给她。李惠芳仅靠自己房前屋后的那点园子，种些玉米和土豆来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
对此，扶贫工作组费尽口舌，分别找李惠芳的儿子们做工作，均不见效果。这仨儿子还是仍旧以种种理由拒绝给老妈拿赡养费……
一听侄子提到“李惠芳”的名字，刘一凡不由得一惊:难道她是当年的小芳姑娘？对，应该就是她！
我来找小芳
当年，刘一凡作为一名知青加入了“上山下乡”的队伍里。他下乡的青年点，就是在长虹乡长岗村(当年称为长虹公社长岗大队)。
他清楚的记得，那是他下乡第二年的夏锄季节。刘一凡跟社员一起铲地时，正是午后的大热天。离这块地不远处有座废弃的水库，社员们便在歇气的时间，纷纷到水库里去洗澡降温。
当时，大家预先定了个“君子协议”:女的先洗，男的后洗。就在女社员们刚去水库的几分钟后，突然传来了惊慌的呼喊声:“快来救人呢，李惠芳掉进深梃子里了！”人们常把水里的深坑俗称“深梃子”。
听到女社员的呼救声后，许多男社员们有些犹豫不决。他们除了有些陈旧的“男女授受不亲”的老观念之外，更多的顾虑是:大家都不识水性——不会游泳！
这时，刘一凡向水库冲去！他来不及脱掉外衣，一头扎向水里。只见他挥动双臂猛游，几下就来到深水处，扎下一个猛子，一下把李惠芳托出水面，然后拽着她的长辫子向岸边游去……
刘一凡勇救女社员的行为，不是他一时的冲动，而是他会游泳，他曾是学校游泳队的骨干。
李惠芳那年才十七八岁，她懂得了感恩回报。此后，经常去知青点帮刘一凡做一些缝补衣服、拆洗被褥等男人做不惯的针线活儿。
我来找小芳
刚开始村里人还算理解李惠芳的行为。可后来，却传出了许多流言蜚语。说什么:“小芳想和人家知青谈对象，简直是洗脸盆扎猛子——不知深浅！”“搬块豆饼照照，一个屯子人，还 想 找 城 里 人 ，简 直 就 做 白日梦！”……
可李惠芳并没有因此而中止与刘一凡的交往。刘一凡在内心里，是很喜欢这个纯朴的乡下姑娘，可他心存顾虑:他是城里的，小芳是农村户口，他是无法把小芳带进城里的！再说，家人也会一定反对他找乡下姑娘的……所以，他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流露…… 几年后，知青们随着“返城风”，陆续地离开了知青点。刘一凡是最后一个离开的。就在那一年，李惠芳也出嫁了……
在1993年的那一年，歌手李春波演唱的《小芳》，开始在全国各地流行传唱。每当刘一凡听到“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的歌词时，他禁不住想起了当年的村姑李惠芳，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滋味……他时常想着:她现在好吗？
此时，刘一凡已经是县委宣传部的新闻报道组的组长了。不久，他到长虹乡有采访任务，就顺路去了长岗村。他就是想知道，这些年过去了，李惠芳的生活怎么样了。
在一家农户房前，刘一凡向大门走去。
只见院子里有一个光着上身、膀大腰圆的男人，坐在饭桌旁端着酒杯在喝酒；一个女人蹲在压管水井旁在洗衣服，她身上背着一个孩子，身边站着两个半大的男孩，在眼巴巴地看着饭桌前的男人，夹着一块摊鸡蛋往嘴里送……女人背上孩子的小脑袋，随着她搓洗衣服的动作，在一晃一晃地颠动……
看到这一场面，刘一凡止住了脚步。那个洗衣服的女人，无疑就是李惠芳……
时间过的飞快。一晃的工夫，刘一凡已经从宣传部长的职位上退休了。不幸的是，在两年前，妻子因病去世了。孩子虽不在身边，他也习惯了独居的生活。每天除了散步健身外，还用练习书法字画来打发时间……
没想到，侄子和他聊天时，无意中提到了当年的李惠芳，这让刘一凡的平静生活又起波澜……
“一个多么不幸的小芳啊……”刘一凡自言自语着。他眼前出现了当年李惠芳，在给他补衣服、洗被褥的动作，和望着他含情脉脉及欲言又止的表情……接着又变幻成:她低着头，用力地在搓板上搓洗着衣物，背上孩子的小脑装在一晃一晃地颠动的画面……
“可到如今，她人老了，三个儿子却不管她了……”刘一凡深深地一声叹息。
一辆小车停了下来。侄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院落:“就是这家。”
刘一凡快步走过去。他用力敲着房门。
“谁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
刘一凡大声说:“是我，我来找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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