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向鸿畅都没想到苏c会死。
苏c是个美女,从大院里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孩子。她是从小到大家长口中说的别人家的孩子,我和向鸿畅在院子里疯跑的时候,经常会会听到苏c家隐隐约约传出来的乐器声,以我当时对乐器的了解,我总以为那是钢琴,直到后来和苏c成为朋友后,我才知道她学的是萨克斯。
我一直觉得苏c这种人就不应该是我们这个小县城的家属大院中的一员,因为她的一举一动都像大城市里的孩子,虽然我根本没有见过大城市的孩子是什么样的,但是我想他们最厉害也就是苏c这样了吧,我实在想象不出还有谁能比得过苏c,她在学校里永远门门课都是第一,有什么晚会还经常当主持人,甚至还代表我们这个小县城去省上参加英语演讲比赛。
“你看人家苏c,长得又漂亮学习又好,你再看看你,今天不准下去玩了,待在家里给我背单词!”每次考试过后,妈妈都会把我和苏c比较一番,然后短时间内剥削我的玩耍时间。
苏c足足比我大三岁,除了因为她我被罚背单词这点让我觉得很不爽之外,其他的我就觉得苏c真的是无可挑剔,我当时真的是很羡慕她,常常想着我要有苏c一半好就好了。
我们是从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呢?大概是那一次我帮她打开院子大门吧。那次我放学回家,看到苏c站在院子门前不知所措,虽然平时我们在一个院子里,但是她很少在楼下玩,所以我们也基本没有什么交流。当时我就很顺口地问了她一句:“没带钥匙啊?”按道理我应该叫她一声姐姐,但是我觉得第一次说话就叫姐姐的话显得我太过轻浮了,所以小小的斟酌之后,我还是决定直接问她。她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那天是星期五,我们放学早,我的爸爸妈妈也都还没有下班,正当我打算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苏c把我叫住了:“咱们去我家玩吧,我爸爸妈妈没在家。”我其实没有多大兴趣,但是突然想到了我还从来没见过钢琴呢,于是为了满足我的好奇心,就跟着她去了。
近距离接触苏c,我才发现她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我和她走进她的家里,一进去我就感觉自己的视觉收到了冲击。她的家里真的装修的很好,而且打扫的很干净,一尘不染。苏c的房间更是让我觉得人与人的差距怎么可以这么大,她有一个大大的圆形公主床,地上还摆满了毛茸茸的玩具,桌子上还有各种高档的零食,我看的惊呆了,不由得发出了感叹:“苏c你也太幸福了吧。”苏c苦笑着回答我:“没有,我觉得你比较幸福。”
我当时我觉得苏c在说客套话,可我没想到的是,其实在那个时候,苏c的死就早有预兆了。
从那以后我就经常会去找苏c玩,和她一起写作业,我妈妈也乐得不行,她巴不得我整天和苏c粘在一起,和向鸿畅少说点话。她经常会对我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很显然,在她的眼里,苏c是朱,向鸿畅就是墨。
其实刚开始我没有发现苏c不快乐,我只是觉得她很辛苦,她没有时间和她一地的洋娃娃玩,因为更多时间她要记粘在门后面的单词,吹她的萨克斯。是的,认识她以后我才知道还有一种乐器叫做萨克斯。
我问过苏c她这样不觉得很辛苦吗,苏c的回答是:“不觉得啊,我觉得学这些东西很有趣,我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玩耍上。”当时还是一个小学生的我听到这话,瞬间觉得我妈妈说的话真的对,相比起来,向鸿畅真的是连墨都算不上。
后来向鸿畅知道了之后也吵着要去苏c家,我实在不愿意和他分享苏c,但是在他的死乞白赖之下,我还是带着他去了。
于是我们三个人就这样,在苏c的带领之下朝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方向努力着,院子里也很少再有我们的跑来跑去的玩耍声。
只是我发现,苏c的爸爸妈妈很少在家,我也从来不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直到有一次听见妈妈和奶奶的对话:“听说那个苏c的父母啊,现在各玩各的去了,以前没有苏c的时候就整天吵架,两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就是可怜了孩子,唉。”
我那时很小,不懂得各玩各的什么意思,但隐约了解知道,苏c可能很缺少她爸爸妈妈的关心吧,她也许不是我看起来的那么十全十美吧。
直到有一天,我和苏c在房间里写作业,听见有敲门的声音,打开门,是一个男人带着苏c的妈妈,苏c的妈妈是一个很漂亮又很有气质的女人,我一直觉得苏c的漂亮就是遗传她的妈妈,可我发现她的妈妈明显就是喝醉酒了,虽然说着话,却前言不搭后语,她靠在那个男人肩上,面色潮红,指着苏c好像介绍一样地说道:“看,这就是我和那个狗杂种生的女儿,哈,要不是怀了她,我至于沦落到这个破地方吗,你看看你看看,真是和我一模一样啊,苏佳文,你要给妈妈争气啊,你一定要,一定要给妈妈争气啊。”
苏c原名叫苏佳文,只不过因为她的妈妈姓陈,所以就取了她妈妈姓氏的首字母,这才有了苏c这个名字,原本我以为苏c很爱她的妈妈。
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可是苏c好像见怪不怪,她一脸冷漠,说了一句:“我才和你不一样。”之后,她就看也不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而我看到那个男的带着苏c的妈妈回了房间,“嘭”地一声关上了门,直到我回家他们也没再出来过。
而苏c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掉。
那时候我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苏c就算拥有那么多的洋娃娃和吃不完的巧克力,她也很少大笑。
我知道,她不快乐。
苏c走之前和我见的最后一面,她请我和向鸿畅吃了一顿火锅,那次是我唯一一次看见她情绪崩溃,就算那个火锅店那么大,她还是不顾其他人的眼光,嚎啕大哭着。我猜应该和她的爸爸或者妈妈有关,向鸿畅却一脸懵逼,只觉得苏c可能被老师批评了或者是其他事情。我们两只能陪她哭着,这种事情要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只能学着电视上那样,轻轻拍着她的背,说着:“会过去的,会过去的……”
最后我们分别的时候,她红着眼睛,笑得很开心,说着谢谢我们。
我和向鸿畅也朝她挥了挥手,说着明天见。
她没有回答,依旧是笑着,两只眼睛亮晶晶的。
后来,她的尸体被发现在她爷爷的墓碑前,旁边还有一瓶农药。
再后来,我们参加了苏c的葬礼,她的爸爸妈妈难得地聚在一起,两个人哭的歇斯底里,她的妈妈也让我觉不出一点优雅高贵。
之后苏c的爸爸妈妈很快离婚了,他们很快总有了各自的新生活,好像苏c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而我在写下这个故事时,也早已记不清苏c的模样,只是隐隐约约记得,那天她和我们告别时,那双眼睛真的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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