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都长安的西郊外有一座古镇,自古以来占据着得天独厚交通优势。西通陈仓,东往长安,北去咸阳,南向秦岭72峪。清乾时期为过往客人歇脚之地和官道驿站,远近闻名,繁盛至今,名为“大王镇”。位于今西安、咸阳、鄠邑区的三角中心地带,现行政属于“西咸新区沣西新城”辖区管委会。紧临城边,又无城区的喧嚣和拥挤,而通往三城任意一座都在半个小时之内,最近的十分钟则已。
这座古镇的主街足有两公里长,双向八车道宽,分街数条,划分东街、西街两个管委。除了原有的居民住宅区外,街边两侧数十座高楼林立,生活、娱乐、商业设施一应俱全,虽无城区高大上,但也尽能满足所需。名为“镇”,实则规模比之全国许多低级市辖县(区)还为繁华,近年来在国家级直辖新区带动下,还在以迅猛的势头发展。
我家位于这条主街的西街,挨靠主街以北五十步。西街的主要住宅去基本在路北侧,南侧百十户左右。住宅区是不明显的长方形,南北长300米,东西宽270左右,四纵六横平坦整齐排列开。这六横就是所谓的六条巷,每条巷子都有符合它特性的命名,站在十字路口就能看到立在路边相应的指示牌。
今天重点说的就是这条“文化巷”。文化巷的正中央便是我家,但这不是成为我为它撰写歌颂的主要目的。因为与其他几条巷子相比,也只有这条巷可书性最高。巷子的取名是根据巷子里住的人和故事来决定的,人物和故事在先,名在后。
如果从每条巷的行政角度来看,文化巷就好比首都的长安街,路最宽、地势略高于另几条巷几十公分。这是因为居委会就在文化巷正中央(我家对面)。当然了,取名“文化巷”仅这一条是远远不够的。还有居委会旁边远近闻名的“大戏楼”(今天叫文化广场),占地约2700平米。戏楼在最南侧,建于1982年,整个建筑高约十五米,长约30米,宽20余。戏台距离地面一米,儿时常在那里玩耍,那会觉得台阶还是蛮高滴。戏台前正上方是半圆形拱顶,两侧各有木雕花窗一扇。在那个年代,这样的建筑可以用“雄伟”形容。因此,几十年来远近数百场文娱活动,都在这个舞台举行过。舞台正面便是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广场:平时白天为篮球爱好者的地盘;晚上则是跳广场舞的佳处。广场西边挨于第三纵道处有一排健身器材,北头有一座青石质的亭子,尤显别雅。广场北门一对两米高的石狮立于左右,威武霸气。这座广场从建立之初到现在一直都是孩童们的集中玩乐场所,二十年前,我一半以上的闲耍时间在在那里,经常天将黑时不顾归家。只听我妈在门口喊道:“乐,甭耍了,回来吃饭了!”听到声音我才悻悻的离去。因为就在我家斜对面,十余步之遥,早上还没起床,听到操场有嬉笑声,一轱辘起来就往过跑。那时的我太过好玩,一刻在家待不住。
小学的位置和文化巷之间就隔了一座文化广场,在戏楼南对面。小学的前身是六七十年代的“五七干校”,从干校走出过不少后来在社会上叱咤风云的人物。那时候的干校是砖瓦结构的一排排房子。改革开放后改为区域重点小学,在原址上重新建成三层教学楼,八十年代时显得格外眨眼。九十年代中期就已经具有五十多台电脑的“微机室”,我六年的小学生涯就在那所学校度过。在那个动辄就上“戒尺”、讲究不打不成器的教学模式下,童年并不好过。尤其家长经常跟老师说,咱家娃有啥不对的你尽管揍,我大力支持。到底是亲爹亲娘呀?!这个亏我吃过也就罢了,绝不会让我儿子重蹈老子的覆辙——这是后话。有几位动手成瘾的年轻教师,现在回想起来似乎有点变态。不过大多数教师还是有很高尚的师德,令人敬佩。当年的我们是天真无邪孩童,而今自己的小孩也即将走进那所校园(我除外)。二十年,好快啊!
初级中学距文化巷之间隔了两条巷子,与政府大院和派出所毗邻,总之15岁以前的学生时期都在我们西街范围之内。比起早出晚归上下学的同学来说,这一点还是幸福的。
讲完巷子的地理位置和故事,接下来就该介绍人物了:
就从49年以后我所知道的人物逐步登场吧,太远的我不知道。如果以后有可能写地区人物传记或历史,如《白鹿原》《商州录》那样的小说,我再找机会查阅”县志”或“村志”吧。这都是后话,扯的有点远。
书回正轨。49年后也就是50、51年,朝鲜战争爆发了,在这期间仅文化巷就先后有两位血气方刚的青年作为志愿军其中一员,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奔赴战场,完胜而归。最后两人都得已高寿而终,详情不提。在他二人影响下又有一批批热血青年相继献身国防,和平年代打起背包守边防者居多,不提。有62参军的经历过“对印自卫反击战”的本家前辈,后转至地方公安机关,尚已退休还家;其次好几位邻居服役期都历经了“中越反击战”。回首看来,除98抗洪以外,也就属那个年代的兵有点味道。如今这几位老兵也年近六十了,整条巷子也就属他们几个颇能谈笑风生,那嗓门很适合万人大会的演讲,经常他们在这头高谈阔论,站在那头都能听的清晰。并且个个都身怀厨艺。
正所谓文武不分家,武功方面说完该说文人了:这条巷子有文化的人十之八九,且都怀才若虚,儒风趣雅者居多。自由职业不提。进入公门的也不在少数,高爵位的略过。就说教师吧:小学教师两位;教初中一位;高中两位;教授三位。从教职跨到政界的也有人在。文化巷不过七八十户,百分之七十以上的家庭都培养出了大学生,这个比列远远高出全国平均水平。生活在这里的人,虽无大钱,却不缺钱花,年年有分红,衣食尚无忧。由此养成了懒散安逸的生活状态,常常茶余饭后三五成群坐在一块聊天喝茶,麻将、扑克牌、下棋的人绝不会受天气情况影响而中断。
从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土地改革到后来的人民公社,再到当前为止。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居委会的主要领导更替并不频繁,五六十年来也不过十几二十人,仅文化巷就占了四分之一。
正是:小巷代有人才出,管领春风总不如。
写一条小巷,本不必带上一座城乃至一片广泛区域,但这条巷的人文形成又离不开这片广大区域的影响,因此还得插入这一环节,以作承上启下之衔钩。
西、咸两城为十三朝古都,中间只隔条渭河,是黄河最大支流,古时称“渭水”。历朝以来关于渭水的诗文,仅我知道的就不下五十首。文人雅士常取乐于渭水边,留下许多千古轶事。这条河被称为“关中”母亲河,距离古镇五公里,过了河就是咸阳都城。听老人讲起过,在他们年轻时,也就是几十年前这条河的南岸就在我们北边两公里处,北边有一邻村,名为“定舟”,因船舶停靠处得名。这让我很是震惊,言下之意那时候渭水的就有几公里宽,比当今长江还壮观!这几十年来许多大河严重缩水,小河枯竭,是全国范围的现象。渭河最宽处只剩一公里左右了,真让人悯惜又深深地怀念过去啊!
西街到中段开始拐弯往南延伸,行政的尽头以“郿屋岭”为界限,距离文化巷不足一公里。说道郿屋岭,就不得不说岭下的那条大运河了。对史学爱好者来说并不陌生,二十四史之一的《后汉书》就记载过郿屋一事,另有诗赋等形式表现过。东汉末年董卓下令开挖人工大运河(比“隋炀帝”修建的运河还要早450年),西至陈仓东至长安,南岸即是郿屋岭,高约十米。那时候陆路并不像今日这么发达,东西往来主要靠水路。郿屋、河道今犹在,不见当年水滔滔。古时行船有不慎掉落在水里或倾覆于此遗留下的东西不在少数,小时听母亲说过,以前外公行走郿屋下一脚踢出个古砚。这都是小件,更有在此挖掘过甚多古物的不在少数。传闻不提。
国庆期间一位重庆友人来西安游玩,她后来跟我说,自己去过许多地方,到没有一个像西安这样令人心旷神怡的地方。首先是一望无际的平川,站高出能看见几十公里外,特让人舒服。不像重庆那样的山城,可视范围狭窄。再者是历史文化气息厚重,随便去哪都有书本熟知的历史景点或名人故居,尤其城里,处处是宫殿或遗址,感觉就像穿越了。
你看,连外地人都深切感受到了,何况生活在这的我们呢。俗话说:“南方的才子,北方的将,陕西的黄土埋皇上。”这话的确没错,西安、咸阳两地埋葬着72位皇帝,更有不计其数的王侯将相陵墓,都是历史响当当的人物。帝王墓以秦汉唐三朝的陵墓规模最大,保存最好,现都为著名旅游景点。前年我特意驱车从东至西游历一番,震撼至今有余。要么说是帝王呢,即便死后气势仍是那般宏伟,往往一处平原之上凸显一座土山,数公里外都可见,非同寻常,而那座土山便是帝王墓所在。
最让我惊叹的是武则天的“乾陵”,群山正中一座最高的大山就是她的栖身处,远看近看神韵天成。从山下往上走,石阶两侧是重大好几吨、高三米左右的文武大臣石像,浑然一体。那会我在想,古时没有重机械,这些巨石是怎么运过来的,不得其解~越走越高,越走越接近主墓,感觉真的走进了千年前的大唐心脏。过完文武大臣,就到了双乳峰,也相当于墓室正大门,符合女帝王特征。闻名中外的无字碑以及那对怪异的巨石狮就立在双乳峰下。我从这个位置骑马上了山顶,只觉劲风十足,山下望去游人如织,还在源源不断地向上爬。目光投向远方,那一刻我才明白了武则天为什么选这么一处风水宝地。因为我站在山顶能看见整个长安城、乃至整个华夏。此时我的神思追溯着武则天的思想,她肯定不舍她的大唐,即便躺在黄土垄中,也要时刻注视着她的天下。现在我站在山顶(墓顶)上,感受到了那个女人的伟大和不凡,感受到了帝王的常情的一面。仰慕和同情在心里交替翻滚着——
视线回到文化巷—— 这里日常总有大人们围坐一起谝闲话,三五人一处,七八处个样子。女性则罢,随便一个男的知识都很渊博,上至三皇五帝,下至清末民国,都能滔滔不绝的道来,与书本相差无几。每个人脑子里都装有一个、多个朝代,不同的人凑到一块,上下五千年就差不多了。
走往全国多地,体察民生百态,像这般普遍肚里有墨水的群体还真是少见,少见呐!这是为什么呢?我想,和文化巷有关,和整个大环境有关。十三朝古都深厚的文化底蕴,在无形中滋润着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出口成章,见道就出典故,成为这里日常语言文化组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文化巷,即使是文盲半文盲,年久月累也能给你熏陶成一个看似为有文化修养的人。我小时的文化启蒙便是得利于左邻右舍那些谈吐不凡的人。
这条巷子承载着我近二十年来的所有记忆。自十八岁至今,待在那里的时间不多,十年了!关于那条巷子的记忆停留在十八岁的天空,今天越来越模糊。长久无常的通讯早已使我丝毫感受不到它正常跳动的节奏和气息——
今为我曾经热爱的故乡和记忆深刻的“文化巷”撰写此文,让更多的人认识这座古镇老街,以回馈其二十年来对我的耳目渲染。还有生活在那里的祖辈及左邻右舍们!
故乡啊!你已随风远去,从此消失在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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