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乐的小人儿

不快乐的小人儿

1

童年是什么？小时候学习过的比喻句很多，童年是金色的梦，童年是夏夜的星空，童年是风筝，随风飞啊飞啊。童年的小人儿应该是追风筝的少年，那么自在，那么有趣。

但有的人却偏偏没有那么幸福。因为，在她的童年，不幸多与快乐，成熟多与稚气。由于环境的影响，她的内心常常很不快乐，也常常流眼泪。

小萌，今年12岁，即将十三岁。在我们这里，这是一个应该摆酒宴庆祝的生日，实在是有很多美好。女孩子十二岁一个转折，十八岁一个转折，二十二岁一个转折，这些转折都该使一个女孩子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学识。在家里，没有人记得她已经十二岁了。大家都以为她还是那个特别能说能话的丫头片子。

小萌的十二岁生日不会是一个转折，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爱念书，一如既往的半傻半聪明，一如既往的跟一群小孩子混在一起，一如既往的穿自家二姐穿过的衣服。不过，再过两年，小萌应该再也不能穿她二姐的衣服了，因为，她可能会长不高了，姐姐的衣服她穿起来就会像个小孩偷穿的大人衣服。

小萌心里懂得这一切，所以，她才会爱开玩笑，对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咋咋呼呼，说着玩笑。这样的响亮的说话声和笑声才可以掩饰她内心的落寞和悲伤吧。

2

小萌是家里的第五个孩子，前面有两个姐姐和两个哥哥。为什么还生了小萌呢？因为，小萌的妈妈很喜欢男孩子，想再要个儿子，所以才有了小萌。小萌生下来以后，就特别不受妈妈的待见，再加上本来妈妈年纪大了，奶水自然就没有了，小萌从小就是喝奶粉长大的。

前两岁的时候，小萌还是一个很正常的小孩，没有人会觉得很怪异。2008年，突然爆出来三鹿奶粉事件，毒奶粉正在毒害新一代婴儿。小萌的头确实有点大，是村里的人说的，在奶粉事件之前，大家都以为小萌天生的头有点大，后来就有人问小萌的爸爸，是不是给小萌喝过三鹿的奶粉，小萌爸爸把之前买过的奶粉包装拿出来，确实有一段时间，小萌在喝三鹿奶粉。

这时候，爸爸才赶紧带小萌去医院做检查，好在当时喝的少，不危及生命，只是小萌就只能顶着她的那个大头生活了。三四岁的小萌没有意识到自己跟别人的不一样，还是可以只知道吃吃喝喝，以及跟嫌弃自己的妈妈吵架吵个没完。

3

六七岁的小萌，上了小学，才发现了自己的大头是痛苦的根源。

班里的同学给她取了外号，叫大头娃娃。说她跟动画片《大头儿子小头爸爸》里的大头儿子一模一样。这可真叫人心烦。

这样的语言暴力，这样的人身攻击，小萌不太懂，她只知道自己要么反抗，把这些人压制住，谁也不能再这样称呼自己，要么就一笑而过，不放在心里，随着时间慢慢淡化。

这是没有办法治的病。小萌开始怨恨自己的妈妈，为了要个儿子，一大把年纪还出来生孩子，没奶水吃，只能让自己吃了毒奶粉，还不如再多吃一点呢，这样就再也不用对着这样一个母亲生活。

小萌谁也压制不了，因为，她个头不够，没有力量。所以，她只能用她的成熟来劝导别人，或者说她希望别人懂得她的不幸和痛苦。

她最不喜欢别人在她面前说“大”或者“小”，如果有人说起，她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尖声嚷叫着:“×××，能不能别提这个字，一提它们我就头疼，脑子疼，快点可怜一下我吧，我真是受不了...”这根本不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说的话。她这样倒是让我想到了祥林嫂，小萌真像是新时代的祥林嫂。

别人都可怜她，好好一个女孩，就这样被奶粉毁了，但是，所有额也都喜欢跟她开玩笑，拿她说过的话，拿她的大头说笑。真是不应该。小萌说这些话的时候，肯定是希望自己拿出来说，但希望别人放过她，别再提起，但是，别人永远也体会不到，小萌只能一次次鼓足勇气开自己的玩笑。

4

小萌越来越想打扮自己了。

有一次，我见她拿着她二姐的口红和其他美妆类的东西，端详了很久，她似乎不知道这些是要怎么用，但是却跃跃欲试。

我见她的那次，穿的是妈妈的花棉袄，以前七八十年代的，还没有梳头发，整个人十分凌乱。但是，小萌看见我就不停地笑，她也喊我姐，“姐，你真好看，长得好看，穿衣服也好看。我要是跟你一样长这么好就行了。”

当时，听到这句话有些心酸。她长得一点也不丑。大眼睛双眼皮，脸也是圆圆的。就是头有点大。小萌说，她不敢留长发，因为扎了辫子会显得头更大，只能留男孩子那样的发型。她想美也不敢美。

同龄的女孩出落得很漂亮，已经初见大长腿，身板也好看了起来。穿衣服都渐渐要脱离那个男女不分的时候了。渐渐淑女起来，穿的裙子，衬衣等等。小萌很眼红，她也想穿，想漂漂亮亮的。但是，妈妈不给她钱买，还只会说，你个破闺女穿啥，就是买了回来你也穿不了，能撑的起来才怪。

是的，因为大头，小萌的身高也由此出了问题。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一个个的长得都是又高又好看，怎么就她一个人又丑又矮。小萌想，大概是从喝了毒奶粉之后，她的生命就注定是这个样子了。

5

今年，我回来看到小萌，她还是那样一个假小子样子，身边围着一群小孩，但不是前两年的孩子。

小萌现在再也不讨厌别人说“大”和“小”了，也许是再也没有必要，她心里也已经百毒不侵了。但是，她不喜欢去买衣服，就是姐姐带她去她也不愿意，她怕试衣服。不愿意别人说她的年龄。一个时期有一个时期的恐惧，真希望早点过去才好。

不过，小萌依旧见人就笑，见人就说话。真希望她的内心也是这样，真正在笑。小萌不知道什么是童年，因为，她想，她应该会一直这样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