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天黑,寂寞的黑夜。
十风酒馆已掌起了灯,酒馆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一位白衣女子出现在酒馆门外,风声扫过落叶,酒馆突然安静下来——
一只白玉酒杯嵌进了柜台,“铮”的一声。
柜台还在微微颤动着,女子就已飞身进了酒馆,冷冰冰地对掌柜说:“你,把最好的酒给我呈上来!”
掌柜淡淡地笑了笑:“酒,自然是要最好的酒。”
酒馆里又热闹起来。
店小二抱来一坛老窖,掌柜用瓷酒壶给她斟了满满一杯,女子抿了一口道:“好酒!”
掌柜脸上露出得意之色:“本就是好酒”
酒壶旋即已到了女子手里,人盘坐在酒桌上仰头豪饮,完全不顾周围人的惊讶。
2
有人冷笑了一声:“我知道有个地方的酒比这里的酒更好喝!”
我仍然盘坐在酒桌上仰头喝酒,余光瞥见那不过是个穿着一身粗布衣的小个子男人。
他又继续说到:“倾城楼的胭脂醉才是最好喝的,多少人想喝也喝不到呢!”
店小二撇嘴挂了个挂不住的笑:“胭脂醉!”
我想,这胭脂醉一定有故事,我倒要看看,这酒有什么秘密:“带我去!”
我提着酒壶,跟他离开了十风酒馆。
店小二在那儿着急大喊:“大侠!酒钱!”
回答他的,只有风声。
掌柜在看那个飞进来的白玉酒杯。
酒杯深深地嵌入了木头里,与木头浑然一体,仿佛生来就是长在那里的。更绝的是,酒杯里有酒,而且是满满一杯酒,酒面平静,倒映着掌柜惊讶的眼睛。
掌柜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简单”。
3
远远地便听见丝竹声声,满堂喝彩,又闻到空气中飘来脂粉的香气,芬芳迷人。
我饧了眼问道:“那就是倾城楼?”
“一点也不错”,小个子男人笑嘻嘻的,满面春光。看样子不但没少去那儿,还受了不少好处。
到了楼下,我倚在朱红的栏杆上,仰着头,喝了一口酒。
灯火通明,丝竹美酒,千重锦帐,脂粉成行。
娉娉婷婷地走来一个漂亮伶俐的女人,不像是这倾城楼的主人,倒像是一个做生意的老板娘。
她也确实不是倾城楼的主人,不过她确实就叫老板娘。
老板娘一见到他就喜笑颜开:“恩客,您可真是个心善的人!天天都来照顾咱家的生意!今天还是听《凤求凰》吗?我着人给您好好安排!”
小个子男人笑嘻嘻点头应道:“老板娘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嘴又那么甜,让我天天都记挂着,我今天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了!听一宿的《凤求凰》!”
他又拉着我,很同情地说:“这姑娘央求我带她来这儿喝酒呢!”我倚在门旁,瞅着楼上的红灯笼,手里的瓷酒壶已经空了。他又附在老板娘耳边说:“喝醉了”
老板娘一看,这姑娘双目灵动,面容秀美,眉间一点红妆,气质不凡,身姿轻盈。
只是神色冷漠,似不近人情。
老板娘笑吟吟地问我:“姑娘,你可愿意来这儿学艺?”
我看着小个子男人在莺声燕语中大笑着走远了,想了想问道:“那你们这儿的胭脂醉好喝吗?”
老板娘大笑:“好喝到让你,连走出我倾城楼的念头都没有!”
她顿了顿:“看姑娘白白净净的,想必落魄前是个富家女子,也放不下身段,我们这儿可是卖艺不卖身的。你要是到了那些破窑子去,可就说不清了!”
“不卖身?”我扭头就走。
我心下暗想着:“得想个法子进去大大方方地喝酒,少些麻烦。”
老板娘傻眼了,上前几步拉住我,“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回过身来,现在站在她眼前的我,根本就不是一个姑娘。
而是一个俊朗的富家公子模样。
老板娘漂亮的眼睛睁得很大,她连声笑道:“真是对不住,公子!您看您生得这么标致,就是说成天仙下凡也不为过呀!”
她又一次通身打量了一番,看见了我腰间的玉佩。
玉佩剔透莹然,温润洁净,雕工细致。玉的表面浮着一层微光,变幻莫测。
“好玉!看这玉佩的雕饰,怕是从朝中来的。”她暗中思付着,赶紧把我请了进去。
我虽然醉了,脚步却还是很稳,几步便上了最大的花厅,端坐在酒桌旁:“老板娘,拿你们的酒来,我尝尝。”
胭脂醉很快就上了。
我一仰头就喝完一杯,叹了口气:“这酒樽好看,可惜酒却不怎么样。”
老板娘脸上略有不快,但还是笑得眉眼弯弯:“我倾城楼的胭脂醉可都是从十风掌柜那儿买的,世上可没有比这更好的酒了。”
我心中骂到:“我刚从那儿过来!原是被那个贱人骗了!”
不过,我嘴边还是滑过一丝微笑:“没有佳人在侧,再好的酒也是没有滋味的,老板娘不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老板娘曼声道:“恩客,佳人早就候着了!”
4
夜将尽,天露出曙光。
倾城楼里,成群的姑娘都醉倒在地上,就像一幅巨大的花毯。
我悠悠然独自饮完最后一杯酒,这胭脂醉也不怎么样。刚起身要走,却被老板娘拦住了。
“恩客,您还没付钱呢。”她小心翼翼地提醒到。
我伸了一个懒腰:“没钱”
说话间,人已从窗户飞出,掠出几丈。
窗外只可见一排排的房顶和袅袅升起的云烟,就连一只鸟也没有,更别说人了。
老板娘也不恼,她的手里,有一块质地极好的玉佩。
没人看到她是如何出手的。
玉的表面雕刻着一个圆润的“柃”字。
5
清晨,十风酒馆。
老板娘匆匆来到酒馆,把门掩上。
“掌柜!”
掌柜正在查账,已经很头大了,现在却听说了一件让人更头大的事:“掌柜!朝中来人了!”
他还是淡定地拉着老板娘坐下:“你可看得真切?”
老板娘指着玉佩,急切地说到:“真真切切!那人相貌堂堂,只眉心一点红,喝名酒如喝水一般,神色自若,眼界不凡。敢问你在江湖中见过,喝几坛胭脂醉也不醉的人么!而这玉佩的纹饰,也不是寻常能见到的!”
掌柜舒了口气:“昨天这儿来了个嗜酒的姑娘,囔囔着要去倾城楼,她的确是眉间一点红妆,气质不凡......”
“是个姑娘!”老板娘失声叫到:“明明是个俊朗的男人!”
两人面面相觑。
血衣堂堂主听得动静,从后院进来。她刚刚在侍弄花草,却听见有人说朝中来人了。
她端了端神色道:“此人身份神秘,声势浩大,却以喝酒作为借口,想必就是来调查暗访的,也是时候了。”
“我看未必!”魔教圣女一袭红衣,款款而来,抚了抚长发:“这人在我的倾城楼闹了一宿,尝遍了所有的酒,姑娘们都说,那公子潇洒极了!我看,他就是寻欢而已。”
她眉眼盈盈,含笑道:“真想见见他啊,也让他陪我喝喝酒。”
一边端茶来的店小二偷偷地笑了一下:“那姑娘昨天没给酒钱呢!”
“姑娘!”圣女一拍桌子,惊讶道:“难道不是公子吗?”她的微笑又慢慢浮上嘴角:“姑娘我也要。”
众人迷惑了,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来十风酒馆干什么?又为何去喝花酒?
掌柜突然想起什么:“昨天那人飞来了一只白玉酒杯,现在就嵌在柜台上,完好无损!酒杯飞出,酒却未洒,可见内力深厚!”
店小二也附和道:“对!那姑娘还轻功了得,落地无声!”
血衣堂堂主叹了口气,若真是朝中派来的,还不太好对付,她让黑猫把蛋黄派教主请来。
6
十风酒馆里,各大门派都已到齐,气氛紧张,鸦雀无声。
他们都在思考同一个问题:如何应对这次朝廷带来的压力?
一声门响,打破了僵局。
门口有一个白衣女子,眉心一点红妆。
青光闪烁,刀剑铿锵,酒馆里的人都亮出了兵器。
我冷冷地说了一声:“是谁偷走了我的玉佩?”
“没了玉佩又能怎样?”血衣堂堂主问道。
“啊,那我就不能回家了”我看到眼前的女子,微微有些吃惊,她眼里透出一股坚毅。
“回家?是没办法交差吧!”七杀堂琴师讪笑道。
“你们这群凡人!真是肉眼不识泰山!我成仙的时候,你们都还没出生呢!”我轻蔑地哼了一声,念了个诀,把他们都定住了。
我凑近琴师的脸,闻到一股酒香,接着就找到了他身上的酒壶,嗯,胭脂醉。
我喝了一大口,然后就眼前一黑,不省人事了。
7
屋里又暖又香。
我在血衣堂堂主的怀里醒来,醒来的时候已变回了一只兔子。
她低眉含笑地看着我,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背,蝉翼散发拂过她的衣衫。
清风长老在旁边笑吟吟地看着:“原来是这么可爱的一只仙兔呀!”
我懒懒地用爪扒拉着堂主的头发,不想理人。
圣女一口一个宝贝地叫我:“宝贝!什么时候再变回来呀!琴师的酒可不能随便喝哦~”
这下我彻底把头埋到了堂主的衣衫里,团成了一个球,只把两只耳朵竖在外面:“这种事就不要提了嘛!”
大家笑做一团。
血衣堂堂主温柔地对我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血衣堂的兔子了。”
圣女戏谑道:“那昨天的酒钱怎么算?”
堂主把头上的镶玉金簪取下:“小事”
我觉得自己幸福极了。
8
我是一只仙兔,也是血衣堂的小兔崽子。
我爱喝酒,爱吃竹子做的饭菜。
我和清风长老一起喝酒,和黑猫一起看月亮。
最重要的是,我正在跟着蝶妖青柠学习成为一个杀手。
没事的时候,堂主就带着我去十风酒馆打杂,我帮掌柜看着账房先生。
有一天,我悄悄地拉着药师糕糕,要她给我一种能让人昏迷不醒的药。
药师觉得很奇怪,她问我拿药做什么。
“我要去找老板娘算账!我玉佩还在她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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