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二三年级时,我有了一件非常漂亮的毛衣。毛线是橙黄色的膨体绒线,花样叫阿尔巴尼亚针,条形的花样,线有规则地拧来拧去。在我们全大队,颜色如此鲜艳、花样如此时髦的毛衣找不出第二件。
这件毛衣是知青包姐姐为我织的。包姐姐刚来插队落户时,在我家搭伙,我妈在生活上非常照顾她。包姐姐一直想给我织件毛衣,从买毛线起,我就天天盼着毛衣快点织好。那时候包姐姐白天要出工,只有中午及晚上才有时间织。
终于织好最后一针了,我迫不及待地穿上毛衣,喜滋滋地往镜子前一站,前后左右转了一圈,哇,这是谁啊?圆圆的脸蛋在橙黄色的映衬下,白里透红,两只乌黑的眼睛忽闪着,怎么象个城里人了!我穿着毛衣去上学,连外面的罩衫也不肯穿。飞也似地到了学校,老师和同学一看到我,眼睛亮了,都说我漂亮,我跑到那里,女同学们羡慕的目光就追到那里。
当时,学校在排练节目,到镇里参加文艺汇演。参加的人都是高年级的同学。
那天放学后,我刚走出校门,负责排练节目的音乐老师追了上来,意思要问我借新毛衣。因为镇里文艺汇演时,我们学校的一位高年级女同学做报幕员,老师想让她穿我的新毛衣报幕。如此心爱的毛衣,我舍不得借出去啊!我未置可否地头一扭就跑开了。老师应该看出了我的不情愿,又让村上的郭老师来跟我母亲说,让母亲做我的思想工作,我仍旧一口咬定:“不借!不借!”
每天放学后,音乐老师就把演出队的同学留下来,教她们唱歌。那首歌,我们班里已经教过了。于是,我站在窗外,跟着她们一起唱。这样连着几天,音乐老师就让我加入到队伍里,与她们一起练。
我想我要卖力点唱呀,就放开嗓门大声地唱。谁知道我唱得走音跑调的,我自己不晓得的,还自认为唱得蛮好听的。不但我自己跑调,而且还带领大家一起跑。音乐老师抓狂了,给我下了最后通牒:某某某,你唱得轻点,再唱得这么响,就不要侬去表演了。 我只好拿音量调到最低档,轻轻地哼唱。
等到正式演出前,母亲又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把毛衣借出去,她说穿一穿么又穿不坏的,人要学得大气一点。小哥在旁边说,你如果不借,就会不让你参加演出的。我真怕不让我参加演出,再说,之前没有答应借,其实自己心里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尤其是音乐老师还让我参加了演出队。于是,我就答应了借毛衣。
演出那天,那位高年级同学在台上报幕。聚光灯一打到她身上,我就觉得那件毛衣在一圈一圈地向外散着波光。台下的师生对着她鼓掌,我就觉得,他们全是因为那件毛衣才鼓掌鼓得那么热烈的。我看着那同学在台上风光无限的样子,心里是酸溜溜的感觉,心想要是穿着毛衣站在台上的人是我该有多好啊!
那天,我的漂亮毛衣出尽了风头。也从某个角度鞭策了我,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下次有机会自己穿着它走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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