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多寒凉

       

烟火迷离 终不及你

  文/叶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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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月色踱上了枝头，寒鸦扑棱棱地飞来飞去，不肯落枝而栖。满地洒的都是银白的清辉，笙歌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整个院子装满了心事。

是梦吧，那个清晰的面孔，明明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为何总觉得已是前世相识？是梦吗？他穿过拥挤人群，带着笑窝向她而来，他没有驾着七彩祥云，也没有开着时光机，就那样一步一步缓缓走来，逆着光、迎着风。她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她确定自己不认识他，可是……为什么，他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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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已中天，凉气刺骨，笙歌转过身轻轻关上门，进屋坐在桌前。抬眼看见桌上铺着一张白纸，她拿起笔想要写些什么，却始终落不下来。最近这种感觉很是强烈，明明有一肚子的疑问，却没有人来为她解答，明明他就在脑子里，却始终不知道他是谁。笙歌拿着笔的手松了，双臂抱起身子，缩成一团，将头埋进臂弯里，“唉……”，小小的屋子里这声叹息显得格外突兀，冲破黑夜又回到胸腔里。窗外树影婆娑，风声渐渐，突然，笙歌抬起头来，喃喃道：“他……叫升鸽。”她在拿起笔在纸上反复写着这个名字，升鸽……升鸽，为什么也是这个音？笙歌……笙歌……她叫笙歌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这个名字的存在。她慢慢地在纸上画着那个陌生人，那个和她一样年纪的他，那个和她有着同音名字的升鸽，那个无数次在梦里出现的他，真的有这个人吗？

铅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小，笙歌手中的笔轻轻地松了，她趴在桌子上，鼻尖传来了一阵阵平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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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你来啦？

笙歌，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为什么叫升鸽？

笙歌，我知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是，我知道你。

笙歌，你找不到我的，而我，一直在你心里……

你不用害怕，我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不会伤害你。你知道吗？在我这个世界里，没有人认识我，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家，什么都没有……只在一个梦里，有人告诉我，我叫升鸽，我知道你的一切。

你有你的家，但是你一直逃避它。那里充满了无尽的争吵，你从小便面对别离。挚友走了，你没有联系方式；外婆走了，你没有见上最后一面；养的猫咪死了，你从此再也不养猫；喜欢了很久的男孩，最终还是放弃了……你习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生活，孤单如你，而你总是说自己喜欢热闹。

你在别人眼里脾性很温和，你不会拒绝人，尽管很难的任务，你都会努力去做到最好。你喜欢笑，但是你从不喜欢拍照，你说自己不好看。你很独立，很少去求别人帮你，你不会说话，总是为自己的嘴笨而烦恼。

笙歌啊，其实你的心里有一块冰块，还没有人融化它，尤其是你外婆走了以后，它愈加坚厚而冰冷。你不让别人走进你心里，因为你怕他们只是短暂的停留，最终还是要匆匆离去。你怕性格孤僻的自己伤到别人，所以总是一副看似很亲近却始终关着心里的那扇门，门外的你温润如水，门里的你如处深渊毫无阳光。

笙歌，我们很像。我懂你的内心，如同知我自己一般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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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你喜欢看烟花吗？我喜欢烟花，一闪而过的生命，却能绽放令所有人驻足的繁华。这么多年，我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那里黑漆漆，不过我还是有点盼头的，想此生能看到烟花就好了，能带来些许温度和光亮。

笙歌，我活在另一个时光里，像另一个你。

笙歌，我触不到光，看不到亮，走不出昨日，走不进明天。走不向未来，回不到过去，我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我不知道。我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你的梦里，那里，我可以遇见你，你是我最熟悉的人，你像我的影子，孤独而又彷徨，又或是，我是你的影子。

笙歌，从今往后，我会保护你，如果可以，在时光的缝隙中，我一定要好好抱抱你，在我的怀里你不用装坚强，你尽管撒娇，你已经很久没有大哭大笑过了。也许在平行的时空里，我们永生不会见面，但是你要记住，我在你的梦里，在那里你可以卸下白天的厚重，轻盈地做个孩子。

此生多寒凉，要有多少个你我才能够温暖彼此的梦。

笙歌，今年冬天下雪的时候去放烟花好吗？带着我的那份，我会在梦里看到的，记得别眨眼，我想从你的眼睛里看见那一刻的绚烂。

笙歌，天快亮了，你醒醒吧，很冷，去床上睡吧。

对了，我是升鸽。

白鸽四起，升起地平线的苍茫。

我是另一个你，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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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仿佛在耳边喊她，笙歌缩了缩身子，手臂被脑袋枕麻了，朦胧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蓦地发现，眼角湿了，脸颊上流着一行清泪。她在梦中哭了，她听到了他的话，像一个找不到家的小孩突然看到门口站着等待的妈妈，委屈、苦涩一并涌上心头，所有的防备、坚强与伪装刹那间崩塌，融化在无声无息的泪水中。

若你早点出现，我一定不会让你看见如此脆弱的我，若你迟点出现，我还要戴上小丑的面具持续多久？

此生多漫长，冗长的岁月里要等待多少个日夜，才能等来似如故人归来的欢喜。还要多少个可能，才可以遇见真实的你。

升鸽，我会替你去放烟花，看它灼热的生命。刹那芳华，映入眼眸，送你璀璨的承诺，你要收好，升鸽，第一场雪来的时候，我们就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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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毛般的小雪毫无征兆地飞舞着，纷纷扬扬，带着那份久违的期待落到了人间。还是迷离的夜晚，笙歌踩着一层雪白来到了桥上。她站在桥上，静静地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三三两两结伴谈笑的人与笙歌恰成对比，好在她并不懊恼。她嘴角微微笑着，握紧了手中的火花棒，升鸽，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这种烟花呢？想你喜欢烟花，这种可以拿在手上，边走边放，能感受到燃烧的火光，希望你喜欢。

不知哪里“砰——”地一声长响，寂静的夜空划过一道光亮。一大颗烟花在笙歌的头顶上方炸开，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紧接着又有一个烟花在空中绽放，映着人们的笑脸。笙歌抬起头，注视着全过程，明亮的眸子里仿佛映出了一个白白净净的轮廓，眯着眼，恰似在微笑。

笙歌掏出打火机，“咔嚓”一声之后，“呲呲”声便飘荡起来。笙歌两只手拿着火花棒绕圈圈，在夜色里，她像是被金色的、闪闪发光的火花围绕着。彼时，雪花纷纷扬扬，烟花华光熠熠，升鸽，你看到了吗？

边上一个小女孩盯着笙歌，怯生生地问：“姐姐，你的这个好漂亮！我……可以玩吗？”笙歌笑了笑，把手中的火花棒递给了她：“拿好，小心哦！”小女孩激动地接过去，一蹦一跳地在桥上挥舞，引得行人纷纷驻足。绚丽的光亮，流动的温暖，光影交汇下，眼睛有些润润的，笙歌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升鸽啊，烟花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这盛世烟火因你而放，他们都在看烟花，无人认识你。

这烟雪美景因你而有，人人都在赏美景，我却在哭泣。

升鸽，无论你是否存在，我都相信一直会有一个你，看懂我的心，温暖我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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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笙歌，夜夜却总不是良人吹笙、畅饮欢歌。凉薄的是夜，孤独的是华丽敷衍下一颗敏感的心。

升鸽，天天却总不是白鸽四起、天下升平。粉饰的是光，彷徨的是安宁覆盖下一双寻觅的眼。

此生还未完，已多寒凉，可幸你我同是自己，取暖于同一个梦中的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