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魂｜「九十一」烈火柔情
第【九十一】章 烈火柔情
赵小香来找再生，赵大黑是知道的。
每次走时，赵小香都会和赵大黑打声招呼，说：“我去看看再生。”
“早点回来。”赵大黑尽量克制着自己，声音里透出无奈。
看再生的生意越来越好，特别是每个当场天都要帮龟老板卖十来斤龟子肉，不但把锅魁销量迅速提升上去，而且还能多挣几块钱，赵小香很高兴。
但再生似乎沉浸在打锅魁带来的收入里，除了卖力地打锅魁、游说顾客买龟子肉加在锅魁里之外，就是和赵小香讨论怎样才能更快地再找一个地方，另外再摆一个锅魁摊子，这样就不用只在这个乡场上死守着了。农村毕竟还是赶场天人多。
两个人边打锅魁边摆龙门阵，当然摆得最多的还是自己都不知道的将来。
再生充满激情地说：“我再干几场，就有一百元钱的积累了，借幺叔的钱先不忙还，我再去摆一个摊子，这样就能增加一倍收入。等两个摊子都能挣钱，我再去摆一个。我不但要卖龟子肉，还要卖凉粉、还要卖稀饭……”
“你莫如开一家饭馆！”赵小香说。
“对，将来我要开饭馆，还要开酒店，还要……”再生看着赵小香婀娜的身姿，小声地说：“我还要给你建一座大房子，还要你给我生一堆娃……”
赵小香手上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最后停完全停下来，看着再生的眼睛，认真地说：“再生，一定要修了大房子才生娃么？”
“没房子娃生下来住哪哈（里）？”再生想到自己的家，可不能让自己的娃也像自己一样，睡在四面漏风的屋里。
“你们兄弟几个，不也是那一间房子就住下来了吗？”赵小香问。
“你总不可能和我们几兄弟睡在一起噻。”再生笨笨地说。
“滚！你这个坏人！”赵小香穿高跟鞋的脚又要踢过来，再生赶紧躲开。
过了一会儿，再生扯了扯赵小香的袖子：“幺姑，你今天到我们屋头去看看吧！”
“是你请我还是你妈老汉请我？”赵小香知道农村的规矩，如果是父母或者媒人出面请还在耍朋友的男女上自己的家门，那就是比较正式的见面，光明正大理直气壮，一般都要父母长辈陪同。如果只是儿女自己把对象带回家去，那只能算是“偷偷摸摸”，父母是可以假装不知道的，只当他们是一般的朋友。
“有这么重要吗？师傅知道我把你带到我们屋头去，不打死我才怪！”再生内心的忐忑显现在脸上。
“我爹为啥要打你？他晓得我来找你的。”赵小香和再生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每次来自己都是光明正大来的。
再生脸上忽然红了起来，嗫嚅着说：“这屋头和街上不一样嘛，街上这么多人，我能把你爪子嘛（怎么样），屋头……屋头没人看见……”
“屋头没人看见，你想爪子嘛？”忽然听见再生这样说，赵小香心里就有些期待起来：“不管哪个请，我就是要去你屋头看看！”
再生家的狭窄破败让赵小香吃惊不小。
房顶上的青灰色瓦缝隙里长出的一簇簇木梳草，叶子有些枯黄，像庄稼地里欠收的庄稼，稀稀落落地东倒西歪。屋脊背上用瓦片做了一座官帽的模型，“官帽”的耳朵也是瓦片做的，长长地伸出去，虽然有些滑稽，但还是默默地坚守了好多年。
房檐下的双扇木门上方，红底黄字的“抓革命，促生产”的语录格外醒目。跨过高大的门槛，一间铺着石板的屋子安放着一张厚重的八仙桌，桌子旁边是一架床，床上的竹编篾席上用布补过的地方又被磨出了洞。床靠大门的一头，用泥巴糊了一个近似四方形的土圈，再生说那是家里的鸡圈。鸡圈的盖子是一个破烂的簸箕，簸箕上面压满了糊着泥巴的破裤烂鞋。大门后面靠鸡圈的缝隙里，藏着一只尿桶，尿臊味浓重地弥漫在屋子里。
除了进门的地方有个稍微大点的空隙，屋里其他的地方只能容一双脚通过。
赵小香问再生：“这就是你家的老屋？”
“对。”再生回答。
“你睡这间床上？”赵小香又问。
“还有我三哥。”再生点了点头，然后又指了指头上，慢慢地说：“上面是楼。”
“你家住的是楼房耶！”
赵小香说完就看见另外一边大门后面的楼梯，侧身踏上去，刚爬了两级，忽然发现一个手里端着一个米筛子的老头站在自己的头顶上。
再生一只脚还在门外，看打开的门被赵小香关上一边，探进头来看，却看见父亲站在阁楼上面，就喊：“爹，我回来了。”
赵小香慌里忙张赶紧往下退，高跟鞋接连响了几声，再生马上把门外那只脚跨进来，看赵小香退得太快，从第二级楼梯直接摔到了地上。
站在楼上端着米筛的老头快速走下来，口里局促地问：“绊倒（摔倒）没有？绊倒没有？”
再生已经扶着赵小香坐在板凳上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没有没有！大爷在家？”
“你坐哈你坐哈！”赵小香看见再生的爹米筛子摆着满满一筛子大大小小的碗，每个碗里都装着一点东西。仔细看时，才是葱花、姜末、蒜泥，还有芝麻、豆瓣、辣椒酱之类的东西，等再生父亲钻进后面的房子，赵小香小声问再生：“你们家还真讲究，佐料用得比馆子里的还齐……”
“姑娘儿，坐哈！”赵小香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赵小香转过头来看时，一位穿着浆洗得有些发白衣服的妇人走了出来，用短促而僵硬的手抚了抚头上的头发，眼睛里透出亲切和慈祥。
“孃孃，”赵小香的脚已经不是很痛了，站起来笑呵呵地和再生母亲打招呼。
“你没绊倒嘛？”再生母亲走过来，拉住赵小香的手，像早就认识一样。
“没有没有！”赵小香挽着再生母亲的手臂，来到里面的房间，一张床和一架柜子把比前面那间屋子还小的房间挤得更是只剩下一条只能容一个人走的通道，赵小香只好放了再生母亲的手臂，走在后面，看再生母亲的后背，宽厚、微驼，像有些沉重，摇摇摆摆，有点像企鹅。赵小香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
灶屋里的锅里水已经沸腾起来，再生母亲手脚一下麻利起来，拿出碗柜里的面条，用手指一绺一绺地下到锅里，再把水瓢里的豌豆尖用筷子夹起放到锅里，水再沸腾起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米白色的面汤。
把豌豆尖夹起放在碗里，再把绵长细软的面条，夹起一筷子，倒过来顺过去放到进去，那面条就像梳得顺顺当当的头发，甚至就是一把整齐漂亮的木梳。最后才把放在一边米筛子里的葱花姜末蒜泥芝麻豆瓣，还有案板上土陶罐子里的盐巴味精，像街上饭店里的大师傅一样，精心安排进面碗里。
吃着再生母亲煮的面条，赵小香觉得这比在街上的饭店里吃的都还香。
也不知是地里的活多还是其他原因，再生爹娘很快就扛着锄头下地干活去了。
可是很快院子里的人就围拢过来，堵在老屋的大门口，对赵小香品头论足。
“这婆娘像下了儿（生崽）的大母牛，那奶子胀鼓鼓的……”
“人都这么高了，还穿那么高的鞋！鞋跟才细，得不得（会不会）闪断哦？”
“再生这个流鼻子，屁眼上的蛋黄都还没有干，打两天锅魁就邀了一个婆娘回来了！”
“龚家的娃儿都凶（厉害），只要出门，婆娘跟到撵……”
乡下人从来不会绕着弯说话，也不知是故意还是真心实意，假装小声说话，声音却清晰地灌进赵小香的耳朵。
赵小香虽然心里乐滋滋的，但脸上开始发烧。再生去招呼大家进来坐，又没一个人进屋来，也不好责怪，只好悄悄拉拉赵小香的衣袖，给照小香使个眼色，过了一会儿就扯了个躲子（找个借口）去大哥萌生曾经养过兔子的小屋。
原来的兔圈还没有拆，里面堆着农具杂物。大哥睡觉的小屋还空着，因为和老屋还隔着一段距离，复生和再生都不愿单独来这里睡，宁愿一起挤在老屋的床上，所以这里就空着。
和再生在发着霉臭味的兔圈里“参观”了一圈，听再生讲诉着养兔场曾经的辉煌，赵小香只是觉得很新奇。一个不缺吃不缺穿不缺钱花家里有房住的青春少女，怎么会理解那种为生存下去而要付出艰辛代价的刻骨铭心的痛苦？
看挂在墙上的萌生养兔的照片，赵小香由衷地说：“你大哥真像个电影《庐山恋》里的郭凯敏！”
“不，好多人都说我大哥是《小花》里的赵永生！”再生看起来很自豪。
“对对对！你看这鼻子，这眼睛，这眉毛，这头发，和唐国强一模一样！”赵小香跳起来，胸前一片波浪起伏。
再生有些呆愣，半天才说：“你说我像哪个？”
“你像，你像……你哪个都不像……”赵小香故意卖关子。
“对，我哪个都不像，因为我像我自己！”再生把拳头握起来，做了个“胜利”的姿势。
“你哪个都不像，因为没有哪个像你这么大还流鼻！”赵小香哈哈大笑起来。
瞬间尴尬了的再生，又像在大镇做学徒的时候，扑过去准备“修理”赵小香。
赵小香看扑过来的再生，不但不躲，反而扑过去，紧紧抱住再生。
再生被赵小香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感觉到了赵小香胸前的坚挺。那散发出的异性体香，和与自己同样激烈的心跳，让再生情不自禁地双手环抱着赵小香的腰。
第一次这样真真切切拥着一个充满活力的女孩，而且这个女孩还这样主动，再生的骨头都要酥软起来。
赵小香扭动着温热的身体，想从眼前这个长得高大的男孩身上获取什么，特别是耳闻目睹再生打锅魁的前前前后后，今天又亲眼看见再生家里的境况，对这个在困境中还如此顽强不屈的男孩更加心生爱怜。
当然，越长大越孤单，那种想让自己找一个依托和倾诉，宣泄甚至是把自己交付出去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父亲是爱自己的，但那是一种保护的爱，自己只是被动地接受，除了能获取安全感之外，自己越来越感受不到快乐。母亲彻彻底底把自己当成弥补或者显示她虚荣的武器，时不时给自己买一身鲜艳的衣服，然后把自己当成她的一种宠物，拉着遍街转。赵小香自己看不起母亲的那种俗不可耐，除了还接受她买给自己的高跟鞋之外，基本不再和她有认任何交流沟通。亲生哥哥把自己当做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有时还把自己当成了他的女儿一样，就连看自己也不正眼看。嫂子柳梅儿应该把自己当成了敌人，只要自己和她一照面，她就把她的胸故意挺起，好像要和自己比谁胸大一样。
更不要说那些看自己的男人了，除了盯着自己的胸部不放，就是眼睛好像被缠绕在自己的高跟鞋上了一样！
只有再生，偷偷地看自己，也和自己说心里话。还有，再生说要给自己修建一处大房子，还要和自己生几个娃……
想到这里，赵小香心里像被灌进一大杯滚烫的开水，额头上汗水密密地透出来，心里难受极了，张开嘴巴，就像饥渴难耐的人想喝水，一口咬住了再生的嘴唇……
再生感觉到了赵小香的疯狂，甚至从赵小香嘴里发出的饥渴的声音里，分明感受到了一种身体就要爆炸了的危险。
突然，赵小香把自己的手抓住，拼命地塞进鼓鼓囊囊的衣服里面。
终于用力抓住了那团巨大的浑圆，还有那浑圆上面坚挺的凸起，再生除了像一头饿了好多天的猪一样去啃赵小香的脸，就是一只手不停地游走在峰顶山谷，从这座山上飞跃到另外一座山上。
连连后退的赵小香碰到了床边，身子一软，一屁股坐了下去，双手还搂着再生的脖子，也不管再生砸倒下来，自己的舌头被再生的牙齿咬了一下，用力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张开嘴，喘息着对再生喊：“再生，要了我吧，我今天就是你的女人！”
再生的裤带已经被赵小香解开，身体已经被控制在赵小香手里，耳朵里突然响起自己对师傅说的话：“……在我不能保证给幺姑幸福前，我不会碰幺姑一下！”自己不但“碰”了赵小香，还要做出那些坏坏的事来。
看突然停止了动作的再生，赵小香睁开眼睛，在黑暗的小屋里，忽然看见再生眼里发着亮光，翻身坐起，惊讶地问：“你爪子啦？”
“我不能给你幸福，就不能碰你！”再生像被鬼附身一样说。
“屁话，你马上就能给我幸福了！”心中已经被熊熊燃烧的烈火吞噬了的赵小香，猛地把再生扑倒在床上，自己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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