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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太前传
文/疆月
Chapter2
长清:山河似你
我见那山川是你，河海是你，路过的云是你，眼前花开漫漫亦是你。它们的美好似你一般。
（一）初来
这一年我十五岁，她九岁，这是我来到梁家的第十一年，是她来到这世间的第十一年。
我是长清，她是君笑。
十一年前初入府中，见庭院阁楼风雅大气，见佳木茏葱，奇花烂漫，全然不同于原来家中的青砖瓦黛，草木平平。
那一年夏日家中变故，只剩我一人，爹爹娘亲与兄长都离开了我。如今寄人篱下，我却不知该如何继续往后的生活。
于我而言，生命进入了另一个阶段，这无异于重新开始生活。如刚来到世间她一般，过往都将空空然。
“今后你同子规、子扬一样喊我父亲，你就是我的孩子了。”
梁将军左手轻搭在我的肩膀上，右手抚着我的额头，虽然他面容严峻但目光缓缓，我知道他已经尽力让我感到温暖了。
我向他行跪拜大礼。
“多谢将军，长清不敢。”
我趴在地上，未得将军言语不敢起身。
须臾。
“无碍，日后你在府中吃穿用度都和公子一样。”
将军将我扶起，又道，
“只是我在家中的时日不多，不能事事关心，时时看望。”
我紧忙摇头，道，
“长清已经十分感谢，将军不必多虑了。”
将军欲言又止，却还是未再说一言，只是轻轻拂过我的额头。
我便在杨家住下了。
梁家乃将门之家，世代为将，太平时代镇守山河，乱世之时投身疆场。于是，来到杨家的我也跟随梁家的公子一同习武。此前所学的四书五经，都一一远去。
练拳，舞剑，习枪成为了我生活的大部分。
这是从未有过的生活。
虽说梁将军准许我同公子子规、子杨一般喊他父亲，子规潇洒豁达，子扬大方有礼可我终究只是个养子。
因我跟不上两位公子的习武速度，我往往会在师傅和公子们离开之后独自多练习一个时辰。
前两个月还并无其他意外，一切平淡安稳。自第三月起的一日，我习武之后回到房中发现厨房并未送饭菜前来。
我疲惫至极，虽然心中疑惑但想来梁家应有大户人家的风范不至于不给我饭吃。
换了身常服，等了片刻还是未见人来。
我便喊来跟随我的竹子。
一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小童，他站我身前低着头十分拘谨。
“公子，您有何吩咐?”
“并无大事，只是今日为何没有送来午膳。”
竹子忽而抬起头来，却又眼神飘忽看向四处。他这样倒是十分不知所措。
“竹子今日，今日去了厨房。可是可是，厨房的厨娘丫鬟说日后她们会将公子的膳食送来的。”
我知事情定不是这般简单。以往也听说过大门大户人前风光人后不知多少肮脏事。只是未曾想这么快便来了。
我只顾细细分析，却不知竹子以为我责怪已经跪下许久。他额头磕在地板上的发出的声响让我回过神来。
“公子兀怪，公子兀怪……”
我连忙将他扶起。
“莫怕，我并非怪你。想来你也不知情。”
“我问你，将军可还在府中。”
竹子思量片刻，便说，“将军昨日启程去了漠北。”
这样一来事情倒也可以解释得通了。
“如今府中何人管事。”
“将军出门定是大夫人主持府中事务。”
我点头示意我已知道。
竹子见我不语，却自己出去了。
这大夫人是太尉之女，子规、子扬皆出自她，想来厌恶我也是合情合理的。二夫人并未有显赫家世，刚刚诞下一女，还不知为人性情如何，不过能入得了梁家的门想来是将军极为喜欢了。
“公子，竹子能否进来。”
我微微皱眉，却还是让他进来了。
“进。”
他低着头进来，转身扣上门，将一个纸包放在了桌上。
“这是何物？”
“公子若不嫌弃便吃些吧。”
我思衬片刻，眼前纸包包得很整齐，看起来干净。此时我还不明白，多年之后想起来才觉得竹子能成长为那样严谨果断的人不是偶然的。
我打开了纸包，是两个包子。
“你从何得到的。”
这会儿他倒是不扭捏了。
“竹子在吃午膳时偷偷藏下的，如今正好给公子。”
我细细打量他，他虽是下人却衣着整齐，除了还是有些拘谨，目光清澈干净。
“多谢你。”
“公子客气了，自进入公子的院日后竹子都是公子的人了，自当为公子着想。”
我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若无其他事情竹子便退下了。”
“去吧。”
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他，但是眼下我举目无亲四面楚歌，我心里还是渴望有一个朋友或亲近的人相互依靠。
第二日膳食依旧没有送过来。竹子又给我带了包子。好在这时方才六七岁每顿只吃两个包子也还勉强是够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三年。三年前我对于竹子总还是不够信任，三年后却已经是我最好的搭档。竹子在后院发现了一个狗洞，我们时常在深夜里偷偷爬出去。
苍穹之上，皆是繁星，晚风习习，脱下鞋袜卷起衣袖，两个人便入河捉鱼。
最初时不是烤焦便是没有烤熟，如今时日长了都可以自制香料烤出不同口味了。竹子常说我们日后若是无处去了，可以去南方开一间店，既是老板又是厨师。
我只当他说玩笑话，从未正面回答。
如今又是夏日
听闻府中人言，六月十八是三小姐的生辰，三小姐快满三岁了。
又听闻这三小姐乖巧安静，十分可爱。我倒是未曾见过，有些好奇。
恰巧今日师傅外出，未来授课。我们三人虽也在练习弓箭但多少有些随意。
子规一连射中了五次箭靶心，便高呼起来。子扬却是不服气，少年之间义气方刚，总有着相互较量的心态。
“长清，你做一回公证人，我定赢了哥哥。”言语之间箭在弦上，一发而中。
二人之间互相不服气，比了许久，最后倒是我烦了。
“哥哥们可是玩够了。”
“我们长清如何这般没有耐心，这还未分出胜负。”
子规道。
子扬拍了拍我的肩膀，顺手搭上。
“我们百发百中的长清看不下了啦。”说罢还大笑了起来。
“哦，原来如此。唉，我这是被嫌弃了。”子规附和道。
我只得摇摇头，“两位哥哥，你们可不要折煞我。我是看你们累了，不如歇会。”
子规子扬颔首同意，我们便出了习武堂，去偏院子的亭子里坐着。
子规边擦汗边道，“两日后是君笑生辰，你们可知?”
君笑，想来就是三小姐了罢。
子扬啜了一口茶，“啧，自然，想必父亲会回来。”
子规捧着茶壶往嘴里倒了一大口茶，抓起衣袖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茶水。
“君笑妹妹甚是可爱，只是母亲却总不让我梅姨那。”
子扬转着茶杯，瞳孔微缩。
“虽说母亲总是太过紧张，但是我们也应该理解她。”
子规不耐烦的摆摆手，“唉，我知道我知道，我理解只是不愿认可她。”
“你……”
“我倒是还未见过君笑妹妹。”
未等子扬说出，我便打断了他的话。
“很是可爱。”
六月十八，大晴，日头很毒。
梁将军果然赶回来了。
府中举办了晚宴，皇子公主朝廷各大臣都来了。
虽只是庶出女儿，可这三小姐也算是受尽宠爱了。
只可惜我来得晚了些，人又太多我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却是没能看到三小姐。拜见了梁将军说了些话便是一个人待着了。一个人待了许久也未见子规、子扬，有些意兴阑珊。
在看了片刻的戏，就起步想要回自个的院子里去了。
许是月光太美，却不小心走到了花园处。正想返回，却听见了假山后的草丛里传来细碎的声音。我偷偷走过去，只见一个小小的人影蹲坐在地上，身子一顿一顿好似在伤心着。
“你可还好?”
似乎吓着这蹲坐在地上的这团东西了。
她忽然站起来，头也不回一下便跑了。她跑了十几尺远我正想追上去她却又折了回来。
我觉着十分好笑，双手环着站在原地等她的那小短腿迈着高频率的步伐跑回来。
她用她那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看着，嘟着小嘴，模样十分可怜。
“原来在偷吃东西，哪个院的小贼。”
“不是小贼。”
“那你为何在此偷吃东西。”
“平日娘亲不让多吃，今日爹爹回来又恰好有樱花糕和冰糖葫芦便自己出来吃。公子，你可否替我保密。”
“爹爹回来……”我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又打量了她一番。虽然发髻已经有些乱了，但衣裳的细密花纹以及用料可以看出她绝不是各丫鬟。想来，眼前这个可怜巴巴的姑娘就是我们梁府的三小姐了。
我蹲下来平视她，她还是嘟着嘴。
“你可是君笑?”
她瞪大了眼睛，整张小脸皱成了一团。我一时不知为何，伸手想要安慰她。手掌忽觉一热，低头一看是小姑娘的泪水。
我连忙用衣袖为她拭去泪水。
“你认识我，你可否为我保密。娘亲若是知道了，君笑就要挨骂，就不知何时才能吃上了。君笑真是可怜。”
我见她这般可怜模样又是可爱又是让我想笑。我替她整理发髻，便道:“我是长清，你可以唤我名字也可以唤我哥哥。我住在偏院的清风阁，你无事可来找我。”
“那你可是为我保密了。”
我摸了一下眉心，对她笑了笑。
“自然是。”
话毕，她忽而笑了起来。左脸颊还有一滴泪水，与右脸的酒窝倒是呼应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方才哭得那般可怜的也是这位小姑娘。
我正想说她两句，她却亲了我一口就跑了。这回带上了她没吃完的吃食，咯咯咯的笑着就跑了。
我呆了片刻，倒吸一口气。我竟然被一三岁女娃调戏了，一时气闷。但一想起她的模样就觉着万分可爱。粉嫩嫩的脸颊，忽闪忽闪的眼睛，还有小短腿奔跑时的笨拙。
三小姐，真是乖巧安静吗？
繁星满天，君笑君笑，我倒真是笑了。
第一章请戳:Chapter1君笑:总角之宴
第三章请戳:Chapter2（二）山河似你-我赴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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