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特立独行的猪》| 其实我一直想做只特立独行的猪

其实我一直想做只特立独行的猪

文|西贝玦

应该很多人都读过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在里面王小波讲述了自己文革时期在乡下插队时候的一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只猪，这只“猪”的形象极具性格，它和其他的猪还不太一样，用作者的话来说就是——“这家伙像山羊一样敏捷，一米高的猪栏一跳就过；它还能跳上猪圈的房顶，这一点又像是猫。……会学汽笛叫，拒绝被劁，会去村寨里找好看的母猪，还能冲进人的包围火线的自由自在的猪。”

王小波在作品中也并没有把对它的感情当作任何一种对于动物的欢喜和宠爱来写，他把它当作人，“尊敬它，常常不顾自己虚长十几岁这一现实，把它叫做‘猪兄’。”由此可见王小波对于猪兄身上所表现出来的个性特质是十分欢喜，乃至于佩服的。

如果单纯仅以一种玩趣的心态来阅读这篇杂文就显得肤浅和浪费了，实际上王小波的很多杂文都有如此的特色，以小见大，风趣幽默中引人入胜，发人深思，总让人忍不住想要说点什么，表达点什么，也并非谄媚，实际上这就是很多有见地的文章真正吸引人的地方所在。

人的本性中蕴藏着这样的一种成分，既渴望表现自己的不一样，与众不同，又希望自己在很大程度上是合群又讨人欢喜的。两种相反甚至完全矛盾的心理状态存在于同一具身体，同一个灵魂中并非不可能的事，而且大多数时候，是每个人都会兼具这两种心理的存在。

《南方周末》评价《一只特立独行的猪》说，所谓“特立独行”，大概是“正常”在不正常社会中的样子。“一只特立独行的猪”，重点应该在“一只”上，而非在“特立独行”。后者多少有些一惊一乍，而前者却真正彰显了无视生活的设置的独立性。

深以为然，却又忍不住想要补充几句。前面我谈到人的本性中矛盾的两种截然相反的成分，其实是有解的，“合群”指的是自己的不被排斥，在一个相对和谐的群体中，自己没有被孤立出来，群体成员有怎样的行为和生活表现，同时“我”也兼有。这符合王小波在文章所写的“对生活做种种设置是人特有的品性。不光是设置动物，也设置自己。” 同时，又希冀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也是建立在被群体包容、合群的基础上来表现，基于人的社会性和群体性，所表现出来的与众不同才有被欣赏和珍重以待的价值。似乎是这样。

但是“一只”却又恰恰强调了“不合群性”，它描述的是“一只”，而不是“两只”“三只”“四只”……强调的是这种“不合群”的孤独性，甚至是被孤立性。

没有出色的能力和出世的心态是很难“特立独行”的。这里的“特立独行”多多少少有些狂妄和张扬的意思。相较于“一只”来说，这个用词更显得鲁莽，它无视的不仅仅是生活的设置，也更是内心里他人对于自我影响的设置，一惊一乍中确实有内心无限强大的魅力。

其实我一直想做只特立独行的猪。而且是一只努力在成为“这只猪”的路上，由此我便不同意《南方周末》的“‘特立独行’是‘正常’在不正常社会中的样子”这样类似的说法了。

怎样才算得上是正常的社会？没得由头无非是相对和谐美好，人心向善，或许是大同社会中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理想永远高于现实遥远而不可得，却也仅仅是因为人的本性所固有的“与众不同”又要“合群欢喜”这般，宽容与狭隘，妒忌与称羡，邪念与良善的存在。即便是我们生活的社会，海平面风平浪静的同时，也时不时横飞出几枚定时炸弹，引得人人都开始措手不及地反思自我，指责他人，同时又庆幸和祷告着同样的灾难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我们是有趣的生物，思绪想法千奇百怪，内性矛盾重重，却又不妨碍每个人都会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指点他人，所以社会至少只能是相对于灾难，战争，恐慌，流离失所等等而言，尚能称得上正常。

以故，在这样所谓的正常世道里，要想像“猪兄”一样，漠视生活的设置，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活出点自己认为的精彩和不一样，非得有点出色的本事和出世的能力不可。

就连这只特立独行的猪都确实有些让人惊叹的本事——它虽然“长得又黑又瘦”，却能够“像山羊一样敏捷地跳过一米高的猪栏”，还能够“跳上猪圈的房顶”，还能够“学汽车、拖拉机响”，并且“跑起来像颗鱼雷，能把狗撞出一丈开外”……一个人想要活得不一样非得有点什么“惊人”的本事不可，更何况连“猪兄”都知道如果没有这些本事，它就只能如同其他猪一样生活在猪圈里，接受人对它生活的安排。

不得不让人为之感叹更是猪兄能够做到自由自在地活出自我的境界——“其他猪看了嫉妒，一起嚷起来，这时候一片猪场鬼哭狼嚎，但我和它都不在乎。” 即便是作为猪也要能够有坦然接受其他猪嫉妒的强大内心，可见作为猪兄能够活得如此自由不羁，也需要有强大的内心，不为其它猪的鄙夷所困。而我们之为人的大多数人却一直死死地遵从于生活的设置和安排，这点来说，我们确实活得连猪都不如。

王小波说，自己已经四十岁了，但却还没有见过谁敢于如此无视生活的设置。相反，倒见过很多人想要设置别人生活的人，还有对被设置的生活安之若素的人。意味绵延……兴许是能力不足突破不了这种设置，也有更多我们无法控制和左右的外在因素使我们不能够像“猪兄”一样特立独行。但回过头来想想，“出色的能力”和“出世的态度”，是这两项了。

我也想做只特立独行的猪，也不是非要特立独行，至少follow your heart就好，不安命于生活的设置就好，在努力突破，实现自己的路上，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