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岁学吹鼓手

作者: 小小佘 | 来源:发表于2018-07-28 06:13 被阅读117次
八十岁学吹鼓手

                              一

日本知名作家渡边淳一原是学医的,毕业于札幌医科大学,获医学博士学位,在母校做讲师,并做了十年骨科医生。大概也跟鲁迅先生一样,一方面觉得做医生只能治人们身体的病,并不能治人们灵魂深处的病,思想上的病,于是弃医从文;另一方面也有对文学深入骨髓的爱,若不从事文学创作,则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在迷茫和困惑之中,他写了一封信给美国摩西奶奶。摩西奶奶原是做刺绣工作的,76岁开始画画,80岁开个人画展,之前一直默默无闻,之后一举成名,妇孺皆知,100岁后还作了20幅画。摩西奶奶给渡边淳一回了一封信:如果真心喜欢,永远都不晚!

受到摩西奶奶百岁还有一颗年轻的心的鼓舞,渡边淳一五十多岁后开启自己的文学创作生涯,划着文学之舟在大海上航行,顺风顺水,胜利达到理想的彼岸。六十五岁出版第一部小说,后来一发不可收,小说一部接一部,终成日本家喻户晓的作家。

中国有句古语,八十岁学吹鼓手,以喻年龄很大之人跨界发展,或者成功之后谓之大器晚成。学得最好的当属姜子牙,八十岁拜相,成人生赢家。

阿三看到别人成人生赢家,心痒痒的,也止不住跃跃欲试,心想自己的情形不正与渡边淳一相似么?年龄很大了,之前一直从事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别别扭扭,窝窝囊囊,看什么或干什么都不顺眼,不顺心,也不走运,按其老家的话说,烧水都粘锅!正所谓喝水塞牙,吃鱼卡刺,倒霉透顶。但为着生计,为着养家糊口,也为着父母的脸面,再怎么忍无可忍也得忍着,也得忍辱负重,包裹着一颗受伤的,被万箭穿得血淋淋的心,在亲人面前装着欢喜的样子。

阿三也跟渡边淳一一样喜欢文学,也好像深入骨髓,血液里日夜流淌着蔷薇色,类似朱自清先生的散文《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里描绘的颜色,散发着浓郁的脂粉香味的文学之河。也极像朱先生说的“汩——汩”的桨声,或者“从两重玻璃里映出那辐射着的黄黄的散光,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这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听着那悠然的间歇的桨声,谁能不被引入他的美梦里去呢?”既然文学之河如此美妙,勾魂摄魄,何不去淌淌呢?比秦淮河应该更富层次感,更富激情,更富色彩吧?从小就做文学梦的阿三于是念兹在兹,认真做起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的文学梦来。

一天,阿三与阿五两个人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城市的街道里转悠起来。两个大男人转着转着就觉得特别无聊,若是一男一女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即便不是很熟,也会有激情和兴趣继续逛下去。阿五大概为了活跃气氛,不至于太寂寞,或者太尴尬,就说了一个故事。他说在老家有一条身强力壮的配种公牛,姑且叫阿黄吧。它配种从未失过手,全是一次成功,远近闻名。物以稀为贵,主人对它呵护备至,青睐有加;十里八乡要配种的母牛主人也是点名要阿黄。阿黄随主人到目的地后,就闲目养神,或者一门心思嚼草。等到母牛主人拿出100元劳务费给自己的主人后,它马上抬起头来,望着主人发指令。主人若无眼色,它仍然一动不动;若有眼色,它立马抖擞精神,龙马精神行事起来。有好事者以为奇,便说我们试验一次,叫它的主人走开,牵一头漂亮,年轻的母牛来,可是阿黄根本瞧都不瞧一眼。好事者就弄来酒糟给它吃,因为喝酒乱性嘛;又弄来拌有春药或兴奋济之类的水给它喝,但阿黄就是坐怀不乱,无动于衷。而主人来后使一个眼色,阿黄立马行动敏捷,趴在母牛背后行起好事来,惹得一众人哄堂大笑,“这畜生!厉害得很!通人性呢……”

阿三听到这故事如获至宝,以为是上好的小说素材,兴冲冲回到家里,摊开稿纸写起来。洋洋洒洒,下笔千言,一篇小说一气呵成。正在得意洋洋,母老虎大吼一声“阿三!快来,帮一下!”母老虎刚用洗衣机洗完被面,需人帮忙晾晒。阿三大为不满,人家在写小说,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喊!不满归不满,立马跑过去。“磨磨蹭蹭,在摊尸?”母老虎杏眼圆睁,一脸怒容,银盘似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不满”二字。“人家在写小说,哪里摊尸了!”母老虎不听还好,一听勃然大怒,抓起被面子劈头盖脸打过来“写小说,写你个头!一天到晚不务正业,能当饭吃,当衣穿?写了一世也未见一个银子,亏你说得出口!人家车子、房子换了好几遍,你还住在破烂不堪的老房子里,人家男人挣钱,你也是男人,挣的钱呢?养小三去了呀?冒条卵用!我瞎了眼,瞎了眼呀!前世欠你的!嫁了你果个背时鬼,倒一世霉,呷一世亏!”母老虎边哭边骂,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倒是楚楚动人,别有一番风味。阿三经此一闹,心情全无,也自惭形秽,觉得亏对老婆,跟着自己三十多年得到了什么呢?当初人家也是白如葱嫩,芳华年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阿三回到书房,不禁悲从心来,堂堂七尺男儿真是没卵用!老婆骂错了吗?人家是实话实说!愤怒的阿三抓起桌上的稿子疯了一样撕得粉碎,抛在地上还恨恨地踩了几脚才解恨!四仰八叉躺在床上,阿三脑海一片空白,几十年就这样过去了!然后老了,被扔进棺材,吹吹打打,被抬进黄土穴埋了,就是一生!但不甘心又能咋的呢?

过了几天,阿三又想起“阿黄”的故事来,看到满地鸡毛,便坐到桌前再写。可是冥思苦想半天,仿佛全被堵住了,卡壳了,一点文思也涌不出来。罢了!那“阿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无非忠于主人,见钱眼开而已。若写成故事能表达什么好主题呢?比王小波的《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差远了!虽然同样是走村串户,干着配种的行当,但王小波的猪(就叫猪弯子)至少还有原则。比方说,自己不喜欢或者没兴趣,无论你想什么办法,或者刀架脖子上,猪弯子就是不干!不像“阿黄”,给了钱,主人下了命令,无论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喜欢或不喜欢的都得干。猪弯子特别犟,它的办法就是跑,大概类似于人类的“逃婚”吧?有一次,猪弯子跑了,几百村民围堵捉拿归案,捉是捉着了,可也得那畜生愿意干呀!怎不能人来代替吧?那畜生就是一条犟驴,就是不肯。有个村民火了,如此不识相,敢于挑战人类的权威,反了!便拿来杀猪尖刀一刀捅了,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鲜红的猪血洒了一地,猪弯子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呜呼哀哉了。

一天,阿三又在脑海里想小说的“有趣”故事,低着头过斑马线,忽然一庞然大物来到眼前,货车司机伸出头来大骂,“你瞎了眼,找死呀!红灯也闯,不要命了!”阿三回过神来,确是红灯,东西对开的车子穿流不息呢!好险!阿三赶紧收回思绪,小说没写成,做了车轮下的无头鬼划不来!阿三惊出一身冷汗,只好呆呆的站着,让车流擦身而过。

又是一个艳阳天。阿三拿着一沓资料来到领导办公室,送前几天办公室交待的单位先进事迹材料。领导大致看了一下,忽然拉下了脸,鼓着鱼泡眼,死死地盯着阿三。大概有几秒钟,本来阿三就极讨厌写此类歌功颂德的文章,吹牛拍马,名不副实,内心抗拒得很,哪能写好呢?正在忐忑不安之际,领导忽然金口大开,“阿三!你平时不是吹嘘自己能耐大得很吗?舞文弄墨是你最擅长的吗?你自己看看!这写的什么东西!像狗乱吠,像猫乱叫,像老鼠“吱吱”乱咬!这是先进经验总结材料吗?!”领导余怒未消,啪的一下把材料扔到阿三脸上,“拿回去重新写!限两天时间写好!我们单位工作做得这样好,你没看见,眼睛不好使呀?敷衍塞责,没有一点集体荣誉感!又不是要你拔高,要你瞎吹,要你美化!实事求是嘛。这个材料很重要!关系到每个员工的切身利益哦!”阿三站在那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恨又怕,又恼又羞,敢怒不敢言!有什么办法呢?他是领导,任由他发顿脾气算了,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阿三没好气回到家里,实在郁愤不平,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似的。于是就想吼几嗓子,发泄一下。就习惯性地吼起腾格尔的《天堂》来,“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这是我的家,哎耶!”正在死劲吼,母老虎从厨房提着菜刀出来,“嚎死!五音不全的鸭公嗓子偏爱吼!唱得我全身起鸡皮疙瘩,心跳加速,别人唱歌要钱,你唱歌是要我的命呀!”阿三赶紧闭嘴,自己爱吼,老婆一向恨死了!

阿三走到街上,见花花不开,见树树不语,见人人不理。于是又瞎逛,漫无目的地乱走。忽然又想起那个叫渡边淳一的日本“鬼子”来,六十五岁到八十岁,写了几十部长篇小说,了不得!自己什么时候也写一部呢?阿三觉得自己像是快八十岁的人了!说不定自己哪天就倒下了,不过,在这个世界上,像自己这样的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离去不离去,有什么关系呢?何必想那么多呢?真的想留一部小说在世上?

                                二

阿三回到家乡,家乡的人不冷不热,坐着班车回去,当然是这样了;至少也该开一辆“比亚迪”吧?碰到熟的,点头而已;半生不熟的,自然当做没看见了。谁还记得你考学出去的?再说考学的人多如过江之鲫,随便碰一个人都是大学生,读个大学有什么了不起?又没多一根排子骨!家乡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家都砌了两层或三层小洋楼,甚至还有四五层的,式样倒是千篇一律,给人审美疲劳之感,想找别出心裁,眼前一亮的却很难。这也符合乡人的性格,房子主要用来住的,只要宽敞明亮,“高大上”,别人就啧啧称奇了。

年龄相近的发小难得碰到,多半是比自己大十多岁或者小几十岁的人。发小若是女孩,出嫁了,或者读书后远天远地的,自然不见踪影,唯有梦里相见;若是男孩,也多半出去奋斗了,或者去劳动了。最想遇到阿根,乡民说他去云南了,好像是腾冲或者西双版纳,已是多年未回。阿根的老房子垮塌了,拆除清理后空出一块坡地,斜斜的,大概有40度的坡。长满了青苔,便想到童少年的时光。阿根有一个既瘸又瞎的叔叔,瘦瘦的,据说是从高树上摔下来残废了,眼睛为什么完全瞎了不知道。但阿根的瞎子叔叔特别有趣,肚子里装满了许多神奇的故事,《封神演义》,《隋唐演义》,哪吒闹海,瓦岗寨起义百听不厌。李元霸,铜锤八百八,仁贵征东容易征西难,正月十五闹花灯……故事应有尽有,仿佛取之不尽, 用之不竭。几个年龄相近的顽童缠着他,围一个圈,他坐在中央又开始滔滔不绝地演讲,阿三等人听得聚精会神,从天光听到天黑,废寝忘食,也不觉得饿,那精神粮食能充饥的!不过,他讲的鬼故事倒是比较吓人,既怕又想听,全身毛发直竖,等到听完了拔腿就跑,还回过头来,仿佛真有鬼追来似的。他说狐狸精爬背说得神乎其神,天黑了,你若还在山道上行走,那厮就会霍地一下跳到你背上,用前爪箍住你的脖颈,让你背着它走,然后越背越重,你就满头大汗,气喘如牛,两脚一软就倒了,就变成狐狸精的猎物……自此以后,阿三每次天黑走路都提心吊胆,生怕狐狸精爬背了。不过,有时也想尝试一下它爬背的滋味,在潜意识里,那狐狸精应该是雌的,还比较温柔吧?但或许阿三太瘦了,又丑又矮,其貌不扬,狐狸精终未看上。

阿根家后来接连遇到不幸,先是爷爷去世,接着是父亲,再后来是奶奶,叔叔……亲人接二连三的死去,自母亲改嫁后正式标志原来的家散了。阿根十三四岁就辍学,回家撑起一个家,含着眼泪把亲人埋了。阿三总忘不了阿根看着自己背着书包放学归来的眼神,他是多么羡慕自己啊!有书读,有父母庇护,有兄弟姐妹呵护,什么事情也不应操心。可是阿根呢?小小年纪,稚嫩的双肩就是家中的顶梁柱!阿根总是说自己的悲伤和难过绝不能外露,自己不能倒下,只有自己异常坚强了,撑起一片天,弟弟妹妹们才能有信心,有依靠,有安全感,才能护佑他们健康成长!小小年纪的阿根做到了,弟弟妹妹们成了家,自己才出去做生意……

阿三对家乡的女孩总是念念不忘。总觉得她们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了。白的自然是白牡丹,黑的也是黑珍珠!或许是高山有好水的缘故,一个比一个水灵灵,白嫩嫩;一个比一个健硕茁壮,聪明伶俐;一个比一个热情多情,勾人魂魄。阿三在想这些女孩时,忽然想起顾城的话来,“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一起扯鱼草,猪草,一起拔秧插田,一起上学读书,一起捉迷藏,能不美好吗?可惜长大了,各分东西,再无见面机会,若不长大多好!也许她们的影子,她们身上特有的气息,她们的一颦一笑仍然存在家乡的某个角落,只是自己感受不到罢了。她们老了,会魂归故里吗?

阿三又忽然想起童年一件事来。大伙正在搞双抢,童年的阿三不是捧禾就是割禾,或者捡禾穗。田里打谷机轰轰的响,那脱谷的有齿滚筒飞速运转,蜻蜓,蚂蚱,燕子满田跳跃飞翔,气氛无比热烈,那阳光,那飞禽,那黄灿灿的稻谷与人构成了一幅精美的天人合一的画面。“哎哟!我镰刀割到手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左手指鲜血从几厘米长的口子不断涌出来,四十来岁的满大娘立马说洒童子尿到伤口最有效了!满大叔一把抓住阿三,“你屙童子尿!”阿三一听立马羞红了脸,用双手护住裤裆坚决不肯。“阿三,晓得怕羞了?小小年纪,别的什么不知道,倒晓得怕羞!把他裤子脱了!”阿三一听就跑,可是八九岁的小孩如何跑得赢呢?还不是被大人老鹰抓小鸡般捉住?满田的人都盯着阿三看,有些人还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阿三的父亲正用鹰隼一样的目光盯着他呢!阿三没法,只好硬着头皮屙了童子尿。那女孩倒没什么,大大方方地伸伤手指接住童子尿,还取笑阿三呢!

阿三爬到家乡最高的山顶上,极目远眺,房子倒是新建了,一丛丛,一堆堆,密密麻麻点缀在平地或山坡上或山坳里,有白色的,灰色的,或黄色的,或红色的。总之,颜色是五颜六色,也全是崭新的面貌,但不协调,也不齐整,给人东一坨,西一堆,零乱不堪的感觉。早黄花菜秆秆都秃了,也没有密密麻麻的崽崽了,只剩下孤零零的,“英雄末路”般的粗秆秆在风中左晃右摇,在诉说着自己“不幸”的结局;迟黄花菜似乎还生机十足,“前程无忧”,青翠欲滴的它们站在绿油油的秆秆上随风摇曳,丰姿绰约呢!黄花菜采摘持续两个来月,那两个月也是最忙碌的,天气最热的两个月“烤”人啦!但却是乡民们最喜悦的两个月,好像捡了两个月的金元宝,子女读书,讨媳嫁女,建房买农具农药,柴米油盐酱醋茶有“落当”了!

阿三感慨万千,路是修得挺好的,村村通,户户通水泥硬化路。可是许多青石板路不见了,有些依稀还看得到,但已不完整,断断续续,面目全非。沧海桑田,人间正道是沧桑,变化是绝对的,不变是相对的。若几百年,上千年,那路还是青石板路,雨雪天打滑,连滚带爬,也好狼狈!可是不见了又很怀念,毕竟留有自己童少年踩过的痕迹,在青石板路上一路打打闹闹,蹦蹦跳跳,嘻戏前行,留下多少欢声笑语!

                              三

玉不琢,不成器。小说不琢磨也不成为小说吧?阿三看到家乡的一切,似乎自己的根和魂还在家乡。写自己最熟悉的,写自己的家乡,不是许多大作家的成材之路吗?莫言的高密不就是作家的灵感所在,挖掘故事的矿藏所在?阿三就想最能代表自己家乡的是什么呢?当然是金针花了(黄花菜)!在阿三看来,金针花就是天下最美的花!不过,阿三跃跃欲试了好久,却迟迟不敢动笔。毕竟金针花承载了太多的东西,小到乡民的吃穿用度,小孩读书,大到修建房屋,购买贵重物品,甚至乡民生的希望,死的希望不都是靠小小的它吗?还有在这块热土上,在开着世界上最好看的花朵的地方,有着世界上最美的故事呢!

正是因为太美,就像一树灼灼桃花,要如何表达,把最美,最鲜艳,最惊世骇俗的桃花奉献到读者面前呢?若是因为我阿三的鲁莽、草率和无知而乱写,乱涂乱画,沾污了她,亵渎了她,糟蹋了她,岂不是万劫不复,罪该万死?就像那“豫”见河南的广告一样,堂堂的中部大省,中华民族文化的发祥地,却要借一个错别字来推广自己,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自己又如何遇见一个最好的自己呢?

阿三非常苦恼,毕竟水平有限,用“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八个字来形容自己特别贴切,要讲好世界上最好看的花的故事不容易呢!那天阿三碰到了茹香,一个出嫁了又回到娘家的女人。茹香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乡花,像金针花一样美丽,要白皙有白皙,要性感有性感,要凹凸有凹凸,骡子屁股锁蛮腰,一双丹凤眼水盈盈的。年轻的时候,女人若有一双好看的眼睛就足以秒杀天下的男人,若外加一双迷人的月牙形酒窝,那就如虎添翼,天下无敌!而茹香正是如此。所以阿三对她印象尤其深刻。

阿三听到远处不时有鞭炮声和哀乐声,就问茹香是怎么回事。茹香说,村里有一老妪死了。那老妪好可怜,是自杀而死。老妪年纪轻轻就守寡,丈夫三十多岁就走了,她含辛茹苦带大三个儿女。小儿子本来会读书,高中谈恋爱毁了他,相好的女同学未婚先孕,毕业后奉子成婚,把他母亲气得要死。后来小两口恩爱,日子越过越好,但好景不长,小儿子不到三十岁就得肝癌死了,媳妇也走了,留下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老妪靠喂猪放塘,摘黄花菜和种小菜卖供其读书,孙女也争气,高中毕业考上了重点大学。眼看苦日子熬到了头,老妪却得肺癌晚期,她不肯多住院,说人要死了 ,何必浪费医药费?回家后留下遗书,说丧事一切从简,不要再浪费钱,现有两万元现金放在某某地方,为孙女读书用。拜托,拜托了!

阿三听得热泪滚滚,觉得这个坚强的老妪不是有金针花一样丰富的内涵吗?不正像海明威笔下绝不屈服,不屈不挠,在大海里苦战大马林鱼和鲨鱼的老渔夫吗?

金针花,阿三心中的花,世界上最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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