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从今夜白

我叫月白。因为那晚的月光很白。

那晚。

张姨说有人敲门，但开门却不见人。

还在襁褓中的我放在地上，月光照在脸上，惨白惨白的光，我的手含在嘴里，哇哇的哭，似是饿了。

张姨养我到现在，很好很好。

我自觉人生顺遂的有些不可思议，除却被抛弃过的开始，于是有了出去走走的念头。

十四岁时，我离开了张姨，离开了笑语轩。

张姨不解，问我可是嫌这地方不够干净。

这地方虽是烟柳之地，但也是多少无家可归的人的安身之所。

月白不敢，养育之恩，没齿难忘。

只是人长大了，心野了，留不住了。

还请张姨保重。

这一路走走停停，数在云来客栈里呆的日子最久。

那儿有一位先生，每隔两日说一次书，以求在客栈里有个落脚地儿。

人鬼妖魔，从他口中说出，仿佛都是带着生命一般鲜活。

我喜欢听先生讲故事，也喜欢讲故事的先生。

先生忙时，对满屋酒客，说着故事，我在忙，也在听。

先生闲时，写写画画，我远远的看，生怕惊了他的一笔一画。

偷偷趁老板娘不在的时候，求他教我写字。

我想，大抵先生这样的人，不会喜欢目不识丁的姑娘。

茶水洒了客人一身。

老板娘说平日里我最省心，可是最近忙坏了，魂不守舍的。

许我两日假期，好生歇息。

我已有五日未曾听到先生的故事了，先生可是为何?

先生说他在一所府邸里教书识字，清闲又清净。

我说先生我要走了。

先生说你去哪，还会回来么。

我戏笑到，先生是在关心月白么?

我瞥见了他脸上羞红，央求他送我一程。

先生答应了。意料之外，惊喜之中，真好。

在笑语轩门前，先生拉着我的手止步不前。

他说，我带你离开这儿。

我笑了，说，你错了。

这是我的栖身之地，无论离开过多少次，终究都是要回来的。而且，笑语轩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推门而入，先生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不知先生在外面站了多久。

最终只留下，渐行渐远的背影。

这一程送完了，所以要走了。但我不想，这是和先生最后的结局。

很久很久之后的一个冬季，张姨积劳成疾离我而去，我代张姨接替笑语轩的大局。

我试着忘记那些先生说过的故事。那些相遇过的日子。

我徒劳的努力，只是因你住在我心里。

路上的行人成双成对，越看越像你，和故事里的另一个人，知书达礼，温柔细腻，世人皆可，除却我。

我是月白，笑语轩的月白。可是月白，没能和先生相并着肩。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她有着他喜欢的一切，他才喜欢她。

而是因为他喜欢她，才喜欢她的一切。

所以，我不去追究离开了的你为何攒不够归来的勇气。

我自以为欢喜，我心悦你。

可是欢喜不够，悦你不久。

作者：『路拾欢』，朝拾欢颜，暮捡素暖

转自公众号:公子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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