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枉报
(十五)
黎64年,距离黎珺国公主的婚期还有不到一年。
那只被救下的小妖物已经同她度过六年。
而那一年,谢家风头正盛,谢家公子谢玉安也已是风流倜傥,众位信女倾慕的对象。
而这一年,黎珺国公主苏莲音与谢家公子谢玉安初次相见。
“谢家公子为人温柔有礼,乃公主良配。”一旁修剪花枝的苏莲音听了此话,不禁羞涩的低了头。
“父王挑的,自是优秀的。”
一旁窝在床角的小妖物听了这话眼睛一下子睁开,他提溜着眼珠子看着那方修剪花枝的女子,花儿映红了女子俏丽的脸颊,粉的像两团天上的晚霞,十分好看。
“喵——”小妖物朝着女子叫了一声。
女子听了笑着回头,放下修剪花枝的手,走到它跟前来,“可是饿了?”
猫儿不做声,缓步走到女子跟前蹭了蹭她,以求抚摸。女子轻轻摸了摸它。
“这大猫儿就是个头大点,这习性倒是和其他猫没什么区别。”
“喵~”猫儿忽然冲那侍女叫了一声。
“你瞧,你叫它大猫儿,它可是很不乐意的。”苏莲音瞧着这通人性的大猫,打趣道。“它是有名字的,是吧,锦宸。”
“喵~”猫又叫了一声,这次叫声温柔了些。
“锦宸,今日父王安排家宴,请了谢家父子二人,你说我要穿什么呢?”
“公主,那猫哪懂这些啊,您还不如问奴婢呢。”侍女晚今笑着回道。
“你如今可是连着锦宸的醋都吃起来了。”苏莲音无奈的摇了摇头,“改明儿,那些鸟啊雀儿的,你岂不是一块都要吃去?”
“锦宸这个猫可是同其他不一样的,奴婢也就只吃它的,以后谢驸马来了,哪个敢吃他飞醋。”
“你这丫头,嘴巴伶俐,泼皮得很。”虽是嗔怪的语气,自个却是红了脸,教奴婢们都偷笑了去,自家主子着实可爱的很。
虽说是家宴,却是马虎不得,苏莲音一边看着宫人们宫佩环鸣,美食佳肴尽数奉上,一边见着宫人擦肩走的空档偷摸着看着不远处的少年郎。气质儒雅却少不得风流,一双桃花眼,高鼻,薄唇,唇色却是鲜艳艳的红色,称得上公子如玉,举世无双。他稍抬手为她的父皇敬酒,紫色的衣袖挡住挡酒的杯盏,继而优雅的饮下。酒如朝露,沾了点在唇上,莹润蛊惑。
一旁的谢将军难得归朝,也就着了些醉意,皇帝一贯和蔼,倒也没说些什么。一场家宴下来,两个年轻人却没有说上一句话。苏莲音碍于礼仪,便也未开口问他一字半句,恐对方不喜她,只是一桩政治联姻。
谢玉安似是察觉了对方的目光,极其大方的朝她敬了杯果酒,苏莲音立马回了礼,这一来,两人也算是打了声招呼。
家宴散掉后,刚出了殿外,一声脆响,她的翠玉簪子竟是松了落了在地上。一旁的奴婢作势去捡,却被一只细瘦却直的手抢了先去。
“公主的钗。”那人风度翩翩,笑容浅,但却舒服。苏莲音一直以为,谢玉安的笑容就是这样,笑意浅,温柔里透着克制。
她接了他的钗,像是受了定情物,初涉感情中,不免有些手忙脚乱,却生了甜意。
苏莲音觉得,这样一个男子做她夫君,应该是不错的。
“锦宸啊,今日他捡了我的钗,明明是我的钗,为何我会心跳如鼓,为何我会脸红发烫呢?”
“锦宸啊,今日他同父王赛了马,他的骑术较之父皇,有些许不胜,较于他人,却是佼佼者。你说,我何时能赛过他?”
“锦宸啊,听说他随他父亲出了征,须得半年才会回来,你说等他回来,他会黑吗,会不会我都认不出他来?”
“锦宸啊,不知为何,我会有些许失落,我连赛马的心情都没有了,你说,这又是为何?”
那只大猫每日陪在苏莲音身侧听她呢喃,也只会在她说完后轻轻蹭了蹭她的手,她的脸,它一只猫儿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又过了些时日,苏莲音兴奋的跑了来,一向矜贵自持的女子此刻却顾不起仪态来,她添了花钿自额头,又抹了胭脂。
大猫走过来,只听得它的公主殿下对它说,“谢将军回来了,你说我这样可还合意?”
大猫一反常态,趴在她脚下,眼中有一丝常人难以察觉的落寞,他,回来了,那它,还有容身处吗?
夜里,一只黑猫融进夜色里翻了宫苑的墙进来,听着大猫的近况,不禁叹道,“你守她六年,已经足够,如今人家马上就要有夫君了,你又何必在夹在其中。”
大猫低了头,“救命之恩,一辈子报也不及。”
“那她那边呢,寻你六年你就一直不见她,人间不过虚载,何苦呢?”
“等到苏莲音嫁了他,我便会同她回去。”大猫语气虽是柔和,说出的话却是旁的动摇不得的。
黑猫知道自己劝不动它,便就随他去了。只道一声,“你若结束了这里,便随我走吧。”
说罢,身子跳入草丛,隐匿不见。
珺65年,按照约定,黎珺国公主苏莲音将与谢家小将军谢玉安完婚。
婚礼前夕,苏莲音抱着大猫,说道,“我原先一直期盼着成别人的妻,做好一个妻子的一切,可当这快要来的时候,我为何会有惶惑不安呢,锦宸,你说,我喜不喜欢他?”
苏莲音又说,“想着我日后入了谢府,再没多时日回来这里,锦宸,我心下不舍,疼痛非常,想着父王母后,我却无法承膝欢下,做旁人的妻,却是如此麻烦 。”
她抱紧了大猫,眼泪汪汪的掉了下来,湿了大猫的毛发,大猫无言,只是一点点往她怀里靠的更近些,如若我什么也做不了,也请你好好享受此刻一袭温暖,这是我的体温,亦是暖你的心意。
次日,红绸染红半边皇城天,苏莲音一身华服,珠翠满目,软底的喜鞋踩在地上,犹如梦中踩在云端,好似一场梦。
她原想,就这样罢,一生一世一双人,在旁人眼里亦是如此。
她不再是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公主,她将成为一个人的妻,铭记女德,同谢玉安共度余生。
大婚,原来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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