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Six: 2001年,8月上旬,秋水:彼狡童兮,不与我言
那天我和廖姐从小梅沙出来后,在廖姐的建议下,我们选择去了东部华侨城,本决定在那里游玩两天。
谁知那天晚上,我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事情。饭后我一个人到酒店后面的山上去散步,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她穿着天蓝色衬衫,黑色蕾丝短裙,脚踏着近十厘米高的黑色高跟鞋。即使她走路变得妖娆多姿,即使她言语变得那么的轻浮不定,从她暗黄的发梢,我就能一眼就能认出她来。
毕竟在之前十几年的时间里,在没有见她的时候,我总会在脑袋里拼命回忆着她的形象。她的发梢,她的身躯,她的笑容,她的言语……回忆着关于她的一切!
当她一开口说话,听到了她的声音,那就确定无疑了。她就是我的母亲呀?当时我傻眼了!
她怎么会在华侨城?她不是回去集团总部开会了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花前月下?难道白天开会,晚上约会?
可怕的是,那个把一只手搂在她腰上的男人,从背后看去,肥得简直就如一头熊!更要命的是,那个男人竟然把他的头使劲地往她身上乱蹭,还说着难以入耳的段子!
那一瞬间,我的世界坍塌了!我一直以为她独自一个人,一直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到深圳来寻求工作,一直以为她是个干干净净的女人!
原来,她竟然背着父亲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纠缠,而且还欺骗我的感情,把我蒙在鼓里!
十几年过去了,她非但没有尽到作为一位母亲应有的责任,还在外面给父亲戴绿帽子!她的罪行已经达到了不可饶恕的地步!
她和那个熊一样的男人,互相搂抱着,卿卿我我出现在我前方不到10米处。我都么想冲上去,朝那男人的脸上吐口水,然后把她也推到山下去!
可是,我真的要那样做吗?虽然在来深圳之前,她一直告诉我,她是为了自己的梦想,所以不甘愿在小镇生活,她和父亲还是相亲相爱。可是,来深圳之后,她已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早在我刚满月的时候,她就已经和父亲离婚了,从法律上来讲,她和父亲已经么有任何关系了。
因此,她有她恋爱的自由,有重新选择婚姻的自由,那是她作为大人的自由!我无法干扰,也不能干扰……
可是,我没办法接受,她隐瞒了我那么多年,欺骗了我那么久,她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对她来说,我到底算是什么?我该怎么办?
我甚至想自己从山上翻滚下去,可是,那样我不就让她得逞了吗?我该怎么办?
我突然十分怀念我的父亲,他远在百川镇,每天忧国忧民,把镇上的群众大小事情挂在心上,为了群众的事情夜以继日的奋战在一线,却还一直鼓励我要像我母亲一样,要敢于追求自己的梦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不知道,她早就把他远远地抛弃了!我该怎么办呀?我什么也做不了,甚至为了不让她发现我,我选择了转身回到酒店,当做什么也没看见,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晚上我就想要离开华侨城,只是廖姐那晚喝醉了,开不了车,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半后,她才起床,我就以命令的口气让她载我离开!
那天晚上,我几乎彻夜无眠,辗转反侧直到天亮,心里乱成一团。我突然发现我是多么地憎恨她,她就是一个虚伪的老女人!从小把我丢给父亲,自己却在外面逍遥快活,等我长大了,却以法律的名义,厚颜无耻地把我从父亲身边夺走!
十几年来,她到底为我做了什么?除了每年的假期,她准时回到小镇,在虚伪的笑容下,和父亲在我面前扮演着一出出“恩爱”的大戏,带着我四处游玩,以表达她对我“无私”的爱。其实那只不过是不想我把她忘记而已,只不过是为了现如今把我从父亲身边夺走做好准备罢了!
她过的很幸福,但那是和另一个和我毫不相干的像熊一样的男人一起过的日子,和我的父亲也毫不相干!我突然觉得父亲太伟大了,也太委屈了!
深圳太乱,而且人心更乱。我得让自己安静下来,然后才可以明确自己接下来该怎么走下去。
廖姐一路急驶向深圳书城,在阳光透过车窗打在脸上之际,我似乎又进入了“无人之境”。我在漫天飞舞的椭圆黄色精灵里,自由漫步,没有爱,没有狠,没有哀思,没有恐惧……
来到深圳书城,在三楼古典类书籍的书架上,我找到了《诗经》,我知道那时候唯有《诗经》能够让我的内心平静下来。我内心在感激夏生,三年书信往来,他倒是教会我自我解脱的方式。
说来也巧,当我把手伸向《诗经》的时候,另一只瘦小的手也伸向了同一本书。而当我和对方的眼神相遇时,我的眼泪差点就奔涌而出,他不是别人,就是孟轲。
那一瞬间,我以为我和夏生相遇!
“咦,林淼?”
他低声地说。
“孟轲!好巧呀!”
“是啊,我们又见面了!”
“好巧呀!”
“确实很巧!”
孟轲比我矮一点,我先够到了那本书,我从书架上取下,递给他,然后又给自己拿了一本。
“你不是和刘洋兄去旅游吗?怎么逛到深圳书城来了?”
“书城也是我们旅游计划中的一个站点。”
“这倒是很特别哦,深圳那么多的地方,你竟然选择书城作为旅游的地点。”
“因为我就知道深圳有这几个地方可以来的。”
“你之前来过深圳吗?”
“没有,这些地方是我的笔友告诉我的!去年暑假,她到深圳来,回去的时候,就把她所有的见闻都告诉我。深圳书城就是其中的一站,所以我也想到这里走走。”
他的笔友——告诉他她去年暑假来过深圳书城!去年暑假的时候,正因为自己没有及时给夏生回信,才导致他失魂落魄,为了表达歉意,我把去小梅沙、梧桐山、深圳书城和东门步行街一路的见闻都详细分享给他!
这个孟轲和他的笔友之间,怎么和我夏生之间的事情高度类似?而且,他的字很像夏生的字!难道孟轲就是夏生?
这个问题不就是我一直想问他的吗?上一次在超市的时候,被那老女人打断了话,没有机会问清楚,现在总有机会问清楚了!
可是,我要怎么问起呢?直接问题你的笔名是不是“夏生”吗?还是你的笔友是不是叫“秋水”?如果他是夏生的话,他会不会被我吓到?如果他不是夏生的话,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
或许是我自己太过敏感了,这段时间来,我对夏生的想念,超过了其他任何一个在生命中出现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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