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的菜花1415926
原创非首发
2022-3-1208:31
我是八岁那年被任静妈妈在马路边拾到的，当时正值九月，秋光灿烂，金黄的银杏叶铺满了街道。
她正在牵着自己的爱犬“果子狸”遛弯，秋天的清晨还是有些不友好的清凉。
一个小女孩，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盖着废纸箱瑟瑟发抖，小小的一只缩成了个球，拼命想保护自己。
是果子狸先发现了我，它冲我拼命的叫，我当时怕极了。肚子几天也没东西吃，又怕又饿，一紧张就晕了过去！
我想，任静妈妈当时应该是比我更加害怕的吧！
枯树叶，废纸堆，疑似人形的不明物体，一个还没碰到就倒地的讹人精……
我是在医院醒来的，鼻尖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照在任静妈妈的身上，脸上，把她美丽柔和的五官都涂上了一层好看的光晕，美得像是个天使，完全符合我对妈妈的所有幻象，我承认，就在这一刻，我贪心了……
我装作迷迷糊糊的开口“妈妈！”
任静妈妈明显愣了一下，不过在看到我有一双淡蓝色的水眸，晶莹剔透的看着她，就像橱窗里的芭比娃娃时，看得出来，她心动了！
她激动的抱着我，力道紧紧的，好像要把我融进她的血脉里，我知道，这次我成功了！
任是谁恐怕也想不到，就这么感人的场面竟然是一个八岁的女孩精心设计出来的。
我从小便知道，我是一个混血，而且十分美貌，可以轻易俘获每一个做人父母的心脏。我是一个漂亮的孩子，这毋庸置疑。
否则也不会被迫出去流浪。
其实，我的名字叫伊莲，母亲是一个“站街女”。
我只是她一时兴起的产物，她与一个异国的穷学生谈恋爱。
那家伙穷得后来连泡面都买不起，母亲就去做皮肉生意养活一家人。
可后来，穷学生却还是渺无音讯了，大该是得到了母亲的资助，毕业了。
他走的潇洒，母亲却活的艰难。
之后她便带着小小的我换了无数个男人，直到我七岁的时候，五官逐渐长开了，渐渐也显得迷人。
妈妈的男友看上了我，他把我控制在沙发上，用抽过烟的大嘴啃得我恶心。
那时，母亲回来了，她给了我一耳光，随后就把我给赶了出去。
我还记得那天的月亮很圆，街道上的霓虹灯很漂亮。
是个盛夏，人们被这燥热里难得的清凉所诱惑，都没有睡觉，在街上走来走去。
我并没有哭，而且突然就变得开心起来。
哼着幼儿园的儿歌，迈着欢快的步子，一蹦一跳的穿梭在人群中间。
无人问我从哪里来，更无人问我要到哪里去。他们都以为我是前者或者后者带着的孩子。
我经常靠这个方法混进一些大超市去喝水，吃免费食品，或者洗脸。
我会每一次都把自己的脸洗得很干净，因为母亲曾经说过，美丽是我们的武器，也是赚钱谋生的重要工具。
那一次是我生病了，很难受，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夜在垃圾桶里扒来的那个面包过期了。我开始发烧，头痛，眩晕。
再后来我就遇到了任静妈妈，假装自己忘记一切，贪心得想成为她的女儿，因为她看起来真的很有钱。
只要能把她养狗的钱分出来六分之一就能养活我了，我保证自己吃得并不多，长大了还可以孝顺她。
母亲也很贪心，我经常看到她偷偷顺走客人兜里的钱，她也从来没有教过我，贪心是会有代价的。
我终于成为任静妈妈和付义爸爸的女儿，也穿上了橱窗里漂亮的公主裙，是粉红色的。我讨厌这个娇嫩的颜色，看起来特别傻。
可任静妈妈却特别的喜欢，她说我像迪士尼在逃公主。
她喜欢就好，其实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母亲也经常根据客人的需要而换上各种各样奇怪的衣服，她嘴里经常会因此骂娘。
而我不同，态度更好，会微笑着回应他们，因为我还弱小。
任静妈妈和付义爹爹还有一个正上初中的儿子，他的成绩一团糟，被扔在寄宿学校。
模样清秀，性格暴躁，像一只非洲野牛，逮住谁顶谁。
相比之下，乖巧可爱的我就占尽上风。
我愿意对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讨好。
包括果子狸和阳台的盆栽，因为我是付家养女，就靠这个活着呀！
但是我与付丞却并没我直接的利益交集，等他执掌付家，我已经长大了，有了独立生存的资本，会自立门户，犯不上讨好他，老是拍别人马屁，我就是个“人精”也会厌倦的。
在付丞面前，我总是不屑伪装。
也不知何时，这个臭小子学会了冷冷的笑“怎么丫头，装不下去了！我还以为你是8G的硬盘呢？倒是继续装啊……”
付丞本来只有月末或者银行卡清零的时候才会回家，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到来打破了他与家里的诡异平衡，他总是阴魂不散的出现在我生活里的每一个镜头。
我根本不屑于跟一个温室里的花朵争吵，他懂什么？
总伪装自己是一个受伤的叛逆男孩，有能耐他倒是去我的生活里看看啊！
全是脏的，臭的，腐烂的。
我很珍惜在付家的生活，用尽全身的力气成为他们心中的小公主，讨好每一个人，让所有客人都满意。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十四岁那年，才轰然倒塌。
那天，付丞高考失利，躲在房间里发霉，砸东西，像动物园里的“金刚”。
我去厨房给他拿水，偶然间听到任静妈妈和付义爸爸在谈话。
任静妈妈“就凭咱们的家庭，你说小月儿会不会有非分之想啊！”
付月这个土到掉渣的名字，是他们收养我之后为我取的。
我从不反抗，就像可以面带微笑的吃下曾经会令我呕吐的牛肉，我已经习惯了成为他们想要的样子。
付义爸爸摇了摇头，“不会吧！小月很懂事，应该知道自己的位置。”
我：……？
我还曾经贪心的认为，只要成为他们渴望的样子，就真正可以变成他们的女儿呢！
这原来就是个美丽的谎言呀！
在收养我的时候，不是都说好了这以后就是我的家了吗？
那么，我到底应该站在什么位置上才合适呢……
眼泪还没有落下来，一双大手就捂住了我的嘴，把我拖进了他的房间。
青春期的付丞脑门上长了一片痘痘，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帅气。
付丞的五官随了付义爸爸，刚硬，刀锋般凌厉。
他坐在窗边，打开窗帘，阳光透进来，晃的我睁不开眼睛。
我讨厌阳光，它让我的不堪暴露无遗。
付丞痞痞的说“听见了吧！别总一副付家小姐的样子，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妹妹！”
我平静的点了点头，以前是痴心妄想过，不过现在梦醒了。
付丞皱着眉头，看了我半天，揪住我的领子说“你的骄傲呢！你倒是反驳我，倒是犟嘴啊！”
我平静的摇了摇头，从前是站在付家小妹的立场上。
而现在，现实“啪”的给了我一个大嘴巴，我在这个家，不过是个能让所有家人都开心的“玩意！”
连果子狸可能都是家人，而我却不是，凭什么跟付家的少爷犟嘴？
尽管他高考失利，脑子蠢得就像头猪，可毕竟身份摆在那里。
付义爸爸很有钱，就算付丞今生今世都只是个废物，都够他挥霍一辈子的了。
不像我，一无所有，连柜子里的衣服都不是自己的。
临了了，爹妈都是我撒谎偷来的。
“啪！”
付丞给了我一个大嘴巴，他的力道很大，我偏过头。
他们好吃好喝养育我这么多年，一个“玩意儿”是不会反抗的。
三秒钟之后，我整理好了情绪，给了他一个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必竟还不到法定年龄，出门找不到工作，我还的靠人家一家人吃饭，得忍！
“笑，我让你笑，笑什么笑？你该哭的，该哭的……”
付丞把我推在床上，拼命撕扯我的粉红色连衣裙，这让我想起了童年，想起来母亲的那个男友，很老，很肮脏。
嘴里全是香烟的味道，幸亏付丞不吸烟，不让我非得吐出来不可！
其实，这事也不是太难，忍一忍就好了，我知道这代表什么，可是却不能反抗。
付丞说我是该死的漂亮，要毁了我！
因为他才是任静妈妈的孩子，他妈妈捡我回来，把我养大，我不反抗就当是等价交易了。
那天，我在任静妈妈和付义爸爸吃惊的目光下衣衫褴褛的从付丞的房间里走出来。
我不相信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时的我还只有十四岁，付丞却并未得到任何惩罚。
后来，付义爸爸给付丞花了好多钱，把他弄去了国外读书，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默默把这页翻过去了。
只有我，浑身伤痕累累的一个人去小药店买避孕药。
迎接售货员不善的眼光，我想，在我走后，她定然会跟其他人说“看，现在的孩子多么不自爱！
看这小姑娘，人模狗样的，原来是个破烂货……”
我躲在公园的湖边，又去了原来母亲的家。
那栋旧楼已经被拆迁了，物是人非。
我又特意跑到附近的警察局去查看七年前的报警记录，看有没有人报失孩子走丢。
我就像疯魔了一样，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证明些什么？
但是天都黑了，我还是得回到任静妈妈的家里，我摸索着，在黑暗的卧室里打开了小夜灯。
是一个水灵球，里面装满了像雪花一样的泡沫，一个女孩小小的身体靠着一头梅花鹿，就像是我。
孤独的世界里除了畜牲，就是一片冰天雪地……
我没有自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只因为我贪婪想活下去……
我还是在那个家熬了下去，万幸的是，这两年付丞都没有回国。
每到逢年过节，我看着任静妈妈愁眉苦脸就觉得，都是我的错，害得人家母子分离。
我在初中的时候，以623分的好成绩，终于辍学了！
调皮吧！原因是我找到了一个奶茶店的工作，不想再花付家的钱，宁愿去成为一名光荣的非法童工。
我靠着自己甜美的长相，成为了这家奶茶店的活招牌，吸引各种青年男女，工资三千五。
我每个月都会拿出两千块给任静妈妈，尽管这些在她眼里都不够买一只口红的，可她还是很开心，这么多年，终于有人孝敬她了！
就在我以为黑暗的日子已经过去，属于我自己的幸福就要来临的时候，可老天爷却总是爱跟我开玩笑，让我的结局更加凄惨。
那年我25岁，参加了任静妈妈给我安排的相亲局，男方是一个博士男。幽默，风趣，绅士。
看得出来，他一顿饭都尽量找话题聊，给我讲笑话。
我的腮帮子都笑僵了，他很满意我的容貌。我也很满意他，从小到大，任静妈妈给我安排的东西哪一件我不满意过？
这个男人就像小时候柜子里那些昂贵的裙子，不管合不适，我都会收下的。
这是任静妈妈的心意，我也不能不知好歹。
正当我拿着一杯咖啡喝得入神的时候，突然，我好像见到了付丞。
假如儿时的经历是一个噩梦，那么他就是我长大后，另一个无法面对的梦魇。
我颤抖着拒绝了博士男送我回家的好心提议，打了一辆出租车，只想快速的逃离有付丞的范围圈。
当我回到自己的出租屋，一只大手，从我背后突然捂住我的嘴，把我拖进房间。
耳边是付丞沙哑的声音“当年明明是你先诱惑了我，凭什么现在你可以白衣翩翩的一尘不染？还谈笑风生的开展了新的生活，独自留我一人还在往事里痛苦挣扎。假如是地狱，就陪我一同沉沦吧！”
我只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因为我太了解付丞的偏激，他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这一晚付丞很疯狂，我浑身都是他噬咬的痕迹。
我不知道现在自己算什么？
我明明已经开始赚钱去偿还任静妈妈当初收养我的恩情了，怎么一夜之间，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我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漂亮娃娃，如今却肮脏的躺在自己养母儿子的床上，我并没有哭，眼泪却不停的滑落……
“叮铃！”
有人按门铃，付丞睡得迷迷糊糊去开门，半天，我反应过来，今天养母好像要来给我送吃的东西。
任静妈妈一开门，全是惊喜。
光着上半身只穿着四角裤的儿子，裹着毯子的养女，空气里暧昧的气息。
顿时，我猜，她的血压一定超过220了。
饭盒被打翻了，是一地的青豆炖牛肉。
自从收养了我，做饭就成为了她的爱好，尽管每次我都是食不下咽，却依旧会吃的香甜，成为她期待的样子。
可是，现在显然她失望了……
付丞在我这里住了三天才走，是付义爸爸的夺命连环call，我不知道他回去那个家会面对些什么？
我只知道自己现在心如死灰！
我打算像从前那样，努力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照常去奶茶店里上班，对每一个人微笑。我照常吃饭，睡觉，去逛街。
我还是会和博士男约会，努力装成任静妈妈心目中的样子。
那天，任静妈妈生日。
我准备了好久，买了一个金坠子，很土，却实诚，
“妈妈，生日快乐！今天我回家吃饭好不好？”
电话那头显然犹豫了一会儿，“不用了，我还没有很老，不打算过生日，太麻烦了！你工作也忙，以后有机会的吧！嘟嘟嘟……”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了电话里的忙音。
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只有自己最傻，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我在江边的栏杆上坐了好久，瞭望日落。
很美，圆圆的，像个流油的咸鸭蛋黄。
突然我就想起来了母亲，也不知她现在身在何方？生意还好做吗……
我站起身子，张开双臂，摇摇晃晃，吹着晚风，竟然会觉得格外的自在。
人世太苦，下辈子别再投胎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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