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作有些忙，下班吃过晚饭后，我常下楼带着孩子在街上走走。给孩子买些吃的，他就会开心的蹦蹦跳跳。这几晚月色都很好，心情便也舒畅了很多。今天逛完回到家后，孩子跟他奶奶去玩了，我便看起了书，是刘亮程的《一个人的村庄》。看着看着，书中那个村庄，让我回忆起了一些往事。那是发生了很多年的一件小事了。怕遗忘，索性便记录了下来。
我是看到《一个人的村庄》中“别人的村庄”那章想起来的。正如刘亮程在村庄敲开一户户人家走在村落时太阳照着的那样，太阳找到了那个值得一照的人，记忆也想到了我这个值得回忆的人。
那是一个冬天，我还足够小，小到只会凑热闹。我记得那会我刚刚起来，母亲刚抱着我在火旁给我穿衣服。我在火的这旁，左边是墙，对面是爷爷，爷爷后面紧挨着门。这火炉是很老式的了，炉口基本与地面高度一致，然后再挖出一个大坑，方方正正，以便碳灰燃尽可以挖出来。爷爷的椅子正是在上面，每次要挖碳灰时，就要请爷爷移动一下。爷爷晚年中风，行动有些不便，而那个地方也是最暖和的。
那盛碳灰的坑，大小估计能容得下一个小孩。挖碳灰用的是一把类似挖耳朵的工具，只是比挖耳朵的要大不知多少倍，现在估计都见不着了。碳火旁边还烧了火，不是煤球火，也是煤炭。中间是烧的焦炭，然后铺上湿润活好的碳粑粑。这样很耐烧。屋子里很暖和，在农村如果烧两炉火，大都是到了什么节日，什么节日，我倒忘记了。
只记得我穿好衣服后，从母亲身上跳下来就要去拿小木棍点火玩。还没点着，门就被推开了。一股冷风袭来，我不自觉的用手遮住了脸。一瞟眼，外面白茫茫一片。门前那还未有人踩过，平平的。推门进来的是一老一小，都背着袋子。袋子有些破旧，显然用了很久。只见那小孩，用他那生着冻疮带着些乌黑泥土的手，拿着一张财神爷，伸到了我奶奶旁边。在我们那叫送财神，一般是在过年那天或过年前几天。那花花绿绿的塑料纸，好像一点也不冷，财神爷还在笑盈盈的飘动着。财神爷还带来了地上湿漉漉的一片。
当时在我们那很常见，知道有很多人以此为生，大多都不是附近的。一般只要打发他们几毛的钱就可以了。现在想来，倒有点像是现在的上门推销。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不解的看着他们，他们鞋子上沾的雪，一进到屋里便融化了。我向母亲投去了不解的目光，只是当时没有体会到我的不解。此刻，奶奶便立马拉着那两人更进来些，还让他们坐到了炉火旁边，顺手关门后，奶奶就去拿杯子倒水去了。那位老爷爷还是站着，小孩也不坐，而是蹲着烤火。不一小会，小孩的裤子便冒起了热气。他就在我对面，我这时候才看清楚，这个小孩大概十来岁，眼神中透出一种坚毅，看这火光，火光在他眼里闪烁着，看上去也非常聪敏。
奶奶给他们倒了热水，招呼他们喝。他们喝完开水，奶奶想留着他们吃了饭再走，他们忙说不能再打扰了。奶奶好像有些激动的说了一句，小孩裤子湿了冻着要不得。那位爷爷似乎也同意了。他也便坐了下来，抽起了烟。屋内烟雾徐徐升起，像是那年华岁月飘过。我继续玩着我自己的，我还足够小，小孩是不会跟我玩的。
大人们在聊天，后来才知道，他们其实也不是爷孙俩，算是收养的。今天出来送财神我家是第一家，路过时听到里面有声音便知道是起来了。其他路过的几家门都关的紧紧的，显然还未起来。路上大雪，小孩上坡的时候摔了一跤。我朝他腿上看去时，膝盖处的泥土已经快干了，结成一片一片裂开。小孩便用手抠打着，不一会裤子就干净了，湿漉的地方也恢复了裤子本来的颜色。
待他们走时，我已经记不清他们还聊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最后，奶奶没有收那张财神爷。奶奶告诉他们，说他们留着可以多送一户人家。给了他们五毛钱，还给了他们一升米，叫他们送完早点回家过年。送走他们时，奶奶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他们长叹了一声，我站在奶奶旁边，也只是呆望着。待不见人了，奶奶关门忙别的去了，我便又回到炉火旁边玩耍，便将这事抛到脑后了。
这一抛，就是二十多年了。故事的结局并不是二十多年我见到了那个男孩，没有见到，也没必要见到。只是某一瞬间想到了那个男孩，那个男孩，你还好吗？你现在应该成家立业了变得壮实了吧？你在后来的人生中，是否也像奶奶那样温柔的对待你遇到过的每个人？我就只是这么想着。
后来，我又意识到，原来我内心有颗向善的心，传承于我的奶奶。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