拘魂人

作者: 鱼服 | 来源:发表于2017-08-28 21:38 被阅读0次

    我拿着拘魂索,行走于人间,不禁挺了挺脊梁,好像谁能看见我一样。

    原以为会做一辈子的判官理事,哪想孙猴子来幽冥界闹事,强销生死簿,打伤了黑白无常,惊了十殿阎王。

    这世间轮回错乱,幽冥界百废待兴。阎王爷的政策是,别的先别管,多抓几个鬼来冲冲这晦气。我就因为这个原因,升了官,顶了黑白无常的缺。

    拘魂这事轻松得很,走街串巷,按照生死簿上所写,把勾魂索往死人脖子上一套,而后牵着回地狱就行。怎么看都有公款吃喝的味道,所以经过一番斟酌。这个差要认真做,以后在阴间行走,也可被称作一声仙君了。

    想着想着,我就来到了宰相府。这天天气很好,宰相府金碧辉煌,飞阁流丹。楼上一角伸出来荫蔽着大门,我立在门口,如同在檐下。多么美丽的景色啊,可谁也想到,里面有个生命即将陨落。

    我要拘的人叫张靖缘,当朝宰相的小儿子。天生体质差,一叶浮萍似的,这两天生了疟疾,用药迟了些,眼看着就要一命呜呼了。

    此时,他正躺在一六尺宽的沉香木床上,清清白白的脸,眉目如画师勾画出来,奈何没了生机,像是画在宣纸上的人像,轮廓柔和,但终究是死物。

    生了一副好皮囊,奈何你爹做了太多丧心的事,反而把你的命搭进去了。我一边感叹,一边祭出拘魂索,绑在他纤细的脖子上,用力一捞。

    灵魂没脱落,拘魂索反而颤了起来。

    怪事!

    我拿出拘魂手册,复习了一遍流程,自认为无懈可击。可拘魂索那头传来的沉重感,宛若巨石一样压在了心头。

    我是在这时才注意到他身边的丫头,钗环裙袄,俗气的下人装扮。因为未洗漱的原因,青丝乱糟糟的。但脸色如红灯映雪,或许是因为年轻的缘故,五官堆在一起,竟有柔媚之态。

    她清亮的眸子充满关切,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张靖缘,手指在床单上划着,眼角夹着泪。若是不窄着眼,泪珠早流下来了。

    但就是这滴将落未落的泪,虚化了拘魂索,定住了张靖缘的魂。

    这是一滴真情泪,蕴着尘世羁绊,解不开,绕不过。拘魂人最怕这个,就算是黑白无常来了,也要铩羽而归。

    可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了,回去挨判官一顿骂不说,还落下一个办事不力的骂名,恐怕再无出头之日。我盘算了一下,还是要等着午夜再来,这个小丫头,总不能没日没夜守在这里。

    正要离开,就听那个小丫头吴侬软语,在张靖缘耳边道:“公子又做噩梦了吧,嫣儿陪你说说话吧。“她咬了咬指甲,脸上浮现出一片红晕,继续道:”嫣儿给你讲我和轩儿哥的故事。”

    我脚步顿了一下,心想自喝了孟婆汤,上辈子的事都忘光了。倒是好奇人世间能有什么故事。

    我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拂了拂袖,像是要看一场大戏。

    嫣儿拿过一个刺绣,针头在头上抹了抹,一针一线地点下去。每扎一针就讲一句,针点连成一片,故事也开始有了雏形。只听嫣儿讲:“轩儿哥和我是青梅竹马。他小时候虎头虎脑,后来越长越俊。他宠我的很,常把他父亲寄给他的新鲜玩意送给我。有一次呐,我的风筝挂到柳树梢上,他虽然怕高,还是爬上去帮我够。可爬到树顶就不敢下来了。我在下面催他,他脚一滑就从树上跌下来,眼角磕破了。我看他满脸血污,急的大哭。他还不忘安慰我说,别怕,我告诉爹爹是我自己摔的。”

    我听后身子蹦在那里,就像一根竹签一样从头顶插到脖颈,不能移动丝毫。我摸着眼角的伤疤,记忆像潮水一样溯回。慢慢地,慢慢地...我上辈子的身世苏醒过来...

    轩儿这个名字,我被叫过无数次啊。

    我坐在那里,听完整个故事,听完上辈子的人生。知道家里糟了兵乱,我从富家子弟变成了难民,又被土匪卖成了仆人。小小年纪,不甘平庸,却被一场风寒害了性命。

    最后,嫣儿垂泪道:“他说要我等着,等他有了钱,就把我赎走。他说要照顾我一辈子的,可是...可是...”

    说了几个可是,再也说不下去,嘤嘤的啜泣声就像跌落的岩石,将我掩埋。前世的记忆,撞进此生,撞得两世支离破碎。

    再也听不下去,我撞门而出,遁入黑影,躲在一座假山后面,剧烈地喘息着。

    过了一个时辰,我回到张靖缘的屋子,冷冷清清的,一片死寂。

    张靖缘脸上浮现出一片死灰。

    经历了刚才的拘魂,仅存的一口气也就剩下半口了。再过半个时辰,就算我不拘他,他也会自动离开躯体的。

    可是,我满脑子里都是嫣儿。她不在这里,绣的花戛然而止,针线悬在床边,轻轻摇晃着,时间就在这摆动间流逝着。每过一秒,我的心就空一分。我外出去找,从一个老妈子口中得知,张靖缘的病加重了,宰相迁怒于嫣儿,把她关在柴房里不说,还要让她陪葬。

    这该死的老宰相,害人不浅还作威作福,哪天把你也拘走。我气急败坏地在柴房外踱步,只听柴房里传来嫣儿的哽咽声。蓦地里,她遥遥地叹了口气:“轩儿哥,你等着,嫣儿要去寻你了。”

    我脑子里一阵轰鸣,想起了某一日,我执着嫣儿的手,对她信誓旦旦地说:“你等着,等我有了钱,就来赎你。我要照顾你一辈子!”

    在喝孟婆汤的时候,孟婆颤巍巍地笑着说:“喝下我的这碗汤,上辈子欠下的债就一笔勾销了。人活着太累,死后就有清净日子过啦。”

    上辈子的债,和此生再无瓜葛,可那个信誓旦旦的场景,如梦魇一样迟迟不肯散去。

    我悠悠地走到张靖缘的房里,看他将近人尽灯枯,赶在他死去的那一刻,附到他身体里。

    从现在起,我就是张靖缘,张靖缘就是我。

    我睁开了眼,感受到温柔的床褥,眼前是云顶檀木梁,身边是水晶玉璧灯,这奢侈的感受,自不是做鬼时能享受到的。

    我深深地嗅了一口床褥的气息,而后长叹一声:“这次回去,是没法给阎王交差了。”

    不多久,一个老妈子过来探我鼻息。我屏住呼吸,做死人状。那婆子不慌不乱地给我掖好被角,推门出去。过了许久,才听她夸张地惊叫声:“不好啦,少爷过世啦...”

    可以想象,当一大家子看见我气息平稳地躺在床上时,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我爹满脸铁青,看着那婆子,从牙缝挤出两个字:“喂药!”

    那婆子手忙脚乱地往我嘴里递药,可我咬紧牙关,一滴药也不喝。那婆子看一众老爷太太在后面看着,急的哭了出来:“祖宗啊,吃一口吧!吃一口吧!”

    我嘴巴一动,念出几个字:“嫣儿...嫣儿...”

    我爹沉吟片刻,对管家道:“把嫣儿叫过来!”

    我懒散地倚在床上,眼神跟着嫣儿从房间这头追到房间那头。她正利落地清理房间,小小的年纪,已经是个做家务的好手。岁月当真不曾绕过她。

    我想如果我还活着的话,醒来的时候,或许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我主外,她主内,生一堆孩子,过岁月无声的生活。

    想到这,我嘴角忍不住上扬,而后就收不回来了,看上去成了苦涩。

    因为我想起来,喝过孟婆汤后,上一辈的事就像是用我名字写成的故事。这个名字就算是换成别的也无所谓,对我来说,它就是一个故事。我知道我爱过嫣儿,但现在,她对于我来说,不过是遇见了几天的陌生人。

    这就是阴阳之隔,我的人生拒绝了我。

    忍不住轻叹一声,我招呼嫣儿过来,指着桌边的银耳莲子汤道:“嫣儿,把这汤喝了吧。”

    没想到嫣儿突然脸色白下去,跪倒在我面前,声音中带着恐惧和祈求:“少爷,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我倒奇怪了:“你做错了什么?”

    嫣儿忙摇头道:“不管什么都是奴婢的错,请少爷不要打奴婢。”

    我更奇了,明明是待她好,她却以为我要打她。我沉吟片刻,轻声问道:“嫣儿,张靖缘老打你么?”

    嫣儿脸上风云变幻,被我问得稀里糊涂,结结巴巴道:“少爷打奴婢,是因为奴婢有错。少爷怎么打,那都是应该的。”

    我登时了然,这张靖缘打人前总会先赏些什么,倒是个乖戾的做法。我无奈,挥挥手道:“把汤端下去喝了,我不打你。”

    嫣儿半信半疑地退出去,把我整得很郁闷。当时为救嫣儿附身在张靖缘身上,现在解了围,却把自己困住了。如果离开这幅躯体,恐怕嫣儿还要受罚。若是呆在这里,总会被阎王爷发现的。寻思半晌,决定尽快把嫣儿找个好人家嫁了。等她离开宰相府,我也就自由了。

    想到这,我叫来管家,让他挑选几个家室好的富家公子哥,我好把嫣儿嫁出去。

    管家办事效率,当天傍晚,宰相府就招来了一批青年才俊。这些公子或者出身于官宦之家,或者是巨富之子,而且品行良好,都是一等一的人才。

    我拿出这些年作判官理事的本事,把这些人一一问过,还把重要信息记录在案,方便以后比对。嫣儿站在我身后,俊俏的小脸满是疑惑,不知道自己以后就是大富大贵的夫人了。

    这一晚,明月高悬,月亮就像是鸡蛋黄,泛着青色。我在花园里一边品酒,一边把那些公子哥的信息比对过了。便问嫣儿:“你觉得这位梁公子如何?”

    嫣儿低着头,轻声细语地道:“这公子很好。”

    我笑道:“好,那明天我让管家给你说媒去。”

    嫣儿又是一脸恐惧,跪倒在地。花园里碎石成堆,这一跪下去,兴许膝盖要破了。我心疼地将她扶起来,好言道:“我给你说亲,你不必隐瞒,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要紧的。算了,你就说,今天的这些公子哥当中,你相中了谁?”

    嫣儿一个劲的摇头,我能感觉到从她身上传来的股股热气,不知她是羞得还是气的。

    第二日,我又安排管家到城外继续寻找公子哥。我倒不信,这偌大的京城,就找不出一位能让这小丫头能看上眼的公子哥。结果一连两天下去,嫣儿只对我摇头。

    最要命的是,城里传得满城风雨,说我身体好了之后变了性子,成了断袖之癖。我气急败坏,说话语气也不耐烦了:“嫣儿!挑不是你的错,但你要是这样挑,就是你不懂事理了。明天必须找一个嫁了,否则我不管你了。”

    最后这句话,算是威逼利诱,这事再不解决,恐怕阎王那要出乱子。我当时想,如果这小妮子再任性下去,我干脆一个飞升回我的阎王殿交差,至于她,我也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我对她的爱,是上辈子的事。

    结果嫣儿哽哽咽咽地道:“公子...奴婢不想嫁人,当...当时...我答应轩儿哥,非他不嫁的...”

    听到这话,我满心的怒气和焦虑都散了,心里竟有暖流溯回。我把你忘了,你却一直守着我,真是惭愧。我抚着她的肩道:“可是,你轩儿哥已经走了。你要为他守一辈子?”

    嫣儿点点头:“恩。”

    我沉吟片刻,在灯光中来回踱步。琉璃盏上的烛光,在墙壁上投出摇曳的身影,正如我的思绪,摇摆不定。我看着墙壁上李太白豪迈的诗,感受到的却是满身寒气。

    她已经不再是我的爱人,但她还对我念念不忘,上一辈子的债,不会因为一碗孟婆汤就一笔勾销。它存在着,发酵着,即便你在阴间遗忘着,也有人在人间把你铭记着。

    可惜,就像断了线的风筝,谁都不会再属于谁。

    我长叹一口气,道:“好,那我不逼你嫁人了。这两天收拾一下行李,我还你自由。”

    嫣儿睁着迷茫的眼睛看着我,而后她像是懂了什么,道:“好的,谢谢你。”

    这一声谢谢,不知是对我说,还是对张靖缘说的。

    这一夜,我正睡得朦胧。忽觉脖子上一沉,有人把我拖了出来。黑白无常站在我身前,面色冷峻,像是出鞘的刀子。

    我赔笑道:“两位仙君身体好些了吧。这么快就出来当差了。”

    黑无常耿直,回答我说:“幽冥界不太平,我们兄弟俩又怎么能休息安生。”

    白无常斜了他一眼,对我道:“老弟,你可知附身在人身上,可是大罪。”

    我心头一沉,赔罪道:“小弟糊涂。过了今晚,小弟就拘了张靖缘的魂回去。请仙君...请仙君网开一面。”

    黑白无常静静地站在那里,而后对我道:“明天午时三刻,我们在阎罗殿门口等你。若是等不到,下次就由我们拘你回去。”

    说罢,他二人身形一晃,消失不见。

    我从梦中惊醒,已是满身大汗。后来想到明早把嫣儿送走,午时交上差,时间绰绰有余,便又安下心来。

    安心是安心,再也没有了睡意。索性起身,在书橱里摸索。翻了翻人间的四书五经,觉得浅薄的很。人不经历死亡,很多东西是看不透的。而张靖缘大公子就更浅薄了,老子的《道德经》上,画满了王八,笔锋愤懑,看着都让人心塞。再往后翻,竟看到“建安公主淫秽妖魔”的字样,一遍接一遍,满满写了五页纸。

    在冥界时,曾有人谈起人间事,说这建安公主生得硕大无比,起床都得三个人扶。虽然长相粗鄙,却一定要找个美男子...

    我喉咙处一阵干恶,似是张靖缘的身体本能地拒绝这个名字。

    第二日起床,我早早地吩咐嫣儿收拾东西后到我房来。我为她准备了几件价值连城的宝贝,随便卖上一件也够她吃一辈子的。我正寻思要不要托个人照顾他,却听身后一阵轻咳。

    我爹站在我身后,静静地看着我,竟看不出表情。熹微的晨光在他眉目上幻化幻生,读不出半点父子的味道。

    我恭敬道:“爹,你来了。”

    我爹问:“身子好些了么?”

    我答:“基本无恙了,多谢父亲关心。”

    他点点头,而后留给我足够的沉默。我能感觉到,他在酝酿下一句话,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

    终于,他道:“身子既然好了,那日我给你说的事就该提上日程了。”

    我恍然,问道:“儿子身体刚刚痊愈,记忆倒不太好了。不知父亲说的是哪件事?”

    他疑惑地看着我,用那种审视的,怀疑的眼光把我上下扫了一遍。但还是露出慈祥的微笑:“我说的,是你和建安公主的婚事啊?你也知道,建安公主喜欢你,以后当上驸马爷,你可就是皇亲国戚了。”

    说完,他哈哈大笑。他的笑很真诚,但并不是为我笑的。我才知道为何张靖缘会愤懑地写下“建安公主淫秽妖魔”的字样,任谁被逼着娶那样一个老婆,也会有屈辱之感。

    可怜的张靖缘,你死了恐怕倒时种解脱。我无奈地耸耸肩,对宰相道:“父亲见谅,恕孩儿无福接受这门亲事啦。”

    宰相的脸突然冷若冰霜,眉目拧成两把刀子,声音冷漠:“为什么?”

    “因为她丑陋!”

    “她能给你权利,她就比谁都漂亮!”

    “我不能为了那点权利,去做娈人!”

    气氛冷到极点,但是我不怕。反正我不是张靖缘,反正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你就算是皇帝老儿,也管不到我这个过世人的头上。

    可就在我杀气腾腾地扬起脸时,嫣儿冒出头来。肩上背着行李,怯生生地瞥了一眼,而后扭头往回撤。

    “站住!”宰相喊道。看了看嫣儿的打扮,继续问:“去哪?”

    我抢先答:“我用不惯她,把她辞了。”

    宰相充满意味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而后道:“我花钱买来的,岂能就这么走了。我看卖到青楼去吧,让她学学怎么照顾人。”

    嫣儿险些摔倒在地,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我知道宰相的话是说给我听的,这事也只要我能解决。我无奈地看了他那慈祥的脸,竟有世间虚幻之感。最后,我叹声道:“放她走,我去成亲。”

    宰相得意地冷哼一声:“你结了婚,我再放她走。”

    我知道我没有涡旋的余地,只得机械地点头。脑海里一遍遍地浮现出黑白无常的脸,午时三刻的时候,他们就来拘我。我和嫣儿的命运,继续跌向谷底。

    我瘫在太师椅上,心乱如麻。如果现在拘了张靖缘的魂走,嫣儿就会受牵连;可继续留下来的话,我就得入地狱。自死之后,从来没这么难做过,忍不住挠起头来。

    这时,嫣儿小心翼翼地过来,给我倒一杯龙井,竟然大胆地坐在我身边。她道:“少爷,自你醒来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不说话,就听她继续说:“你说话的语气,爱挑眉的习惯,还有吃饭前搓手的习惯...竟然和轩儿哥一模一样...”她看我还不说话,踌躇片刻,继续道:“我有好多话想多轩儿哥说,你和他这么像,我能不能和你说啊?”

    我缓缓抬起头来,对她点点头,只见她早已泪流满面,声音也开始哽咽:“轩儿哥!”她直视着我的双眼:“以前你什么事情都想着我,什么事情都帮我做,才把自己累成了风寒。我真想告诉你,别再什么事都给嫣儿扛了。我多想有那么一次,能帮你做点事啊。我最希望的,是看到你开心幸福。”她说罢,扭了头捂着脸跑了出去,泣不成声。

    我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时光一寸一寸地消逝。而后,起身,走...

    午时三刻,我如约来到了阎王殿门外。但我身后牵着的,是张靖缘和当朝宰相的魂魄。

    白无常气急败坏:“你...你...他乃当朝宰相,阳寿未尽,你私自把他魂拘来,可是要下地狱的啊。”

    我耸耸肩,继续往前走。下地狱就下地狱,至少我知道,在人世间,有个女孩,愿意等我一辈子。

    她希望我幸福,而我的幸福,就是看着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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