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沐泽
被人“捅”了两刀之后,我第二天便出了院,在护理费超级高的医院,床位依旧特别紧张,确保我术后没啥大问题,主治医生忙完她手上的活,便递给了我一张出院单。
的确,医院满满的都是人,也可能不是人吧!他们慕名而来,把各个门诊科室、检查科室、挂号缴费处都挤满了,病人穿着病号服在病房里等待着,病人家属带着浮躁表情的脸在队伍里等待着,我仿佛看到了一群僵尸,在中央空调冷气的称托下,越发感到冰凉。
而这家医院有一个恼人的槽点――电梯,住院部有23层,规划的六个电梯,按道理是够用的,可因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排队上电梯的人群依旧拥挤。每趟电梯都装到警报器响起为止,而超重那位只好在众人的目光中默默退出电梯门口,无奈地等待下一班。手术的病人和医护人员则有专用通道,所以不用担心因为电梯耽误病情,而其他的病人及家属不得不挤电梯。
医院处处都享受着空调的恩赐,冷风的吹拂,唯独这电梯里没有。人体的汗味,美女的香水,旁边外卖小哥提着的饭菜油水,还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恶心的臭味,都混杂在同一空间,再加上大概三十度的自然发酵,想想都觉得伤口疼。所以在医院的这两天,下了楼就发愁上楼的事,上了楼便不想下楼买饭,因为要等,在医院什么事都要等,一向如此,等待总是显得焦急又漫长。
朋友在无意中得知我在吃康复的汤药,问我是不是坐月子了,我一口盐汽水喷他脸上,我很淡定的说,“我被人捅了一刀。”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的,连我自己都很想笑。朋友问是谁下的手,“是谁?哥帮你捅他两刀。”“要你管?”我依旧很平淡地回复着,好似这事与自己也无关。确实用不着他管,他凭什么管,现在能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已经很和谐了,还能希望点什么呢?什么都不可以。
术后,我妈给我安排的恢复餐还真的和坐月子没什么两样,我平生最讨厌吃的鸡蛋,鸡肉也都躲不掉了。我可能把一年的量都在这几天吃了,也许还要吃更多。我躺在床上,就这么躺着,慢慢地等着被刀子豁开的伤口愈合。曾经躺床上是我最欢喜的事,只要回到房间,必定和床来个亲密接触,能坐着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未曾想过,原来一直躺着也是一件愁苦的事。
没办法,只能躺着继续等待,一向如此,等待总是显得焦急又漫长。
还好,这个时代有手机,是打发时间的最佳利器。当眼睛看累了,就闭着眼睛听会儿。刚好听到《大象席地而坐》,听说前段时间在柏林电影节得了奖,接近五个小时的放映,坐无虚席,放映至结尾字幕,也没有人离场,这就很吸引人了。可惜没有影像资料,我便去关注这个导演,我所能了解到的一切。我这个人一旦对某件事情感兴趣,便会追到底,至少在我对他失去兴趣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这样。
导演,胡迁,又一个自杀的年轻导演,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人活着的时侯不被人认识,人死了,遗作流芳百世。我不想谈他的人,甚至不想在这里聊到他的作品,因为他是我不想向大众安利的作家。不是他不够好,是他太好了,好到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他和他的作品。我用一下午的时间聆听了他的《大裂》,播讲人是一个和我们一样普通的小姐姐,用很不专业但朴实无华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朗读。我这才知道,原来还有人这样活,字字句句都在述说从空气中弥漫的失落和伤感,从作品中我仿佛感知到了他为什么自杀,但又觉得我想得过于肤浅。
术后,本该愉快开心,有益伤口愈合,可我却深深地被《大裂》吸引,这是个不好的事情。虽然听完所有故事以我的理解能力并不能清晰地说出他想表达的东西,但他的确莫名的触碰到了我内心某块地方,那块地方,可能连我自己都不常去。
我躺着又睡着了,好似做了一个梦,只能回忆起破碎的片段。
片段一,有人家请客吃饭,里屋一桌,屋外一桌,我和一帮小朋友及老婆婆坐里屋,外面那桌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吃饭异常的安静。前几盘菜我并没仔细看,接着端上来一盆汤,没错,是一盆,容器如新生婴儿的洗澡盆一般大小。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里面的菜,几个小朋友就爬上桌子,将汤盆打翻了,汤水溅出来烫的小孩子哇哇叫。奇怪的是周围的大人没任何动静,老婆婆仍旧给怀里的孙子喂着食,屋外那桌也照常安静,没有人喝酒聊天,这么大的哭声,大家都没反应。
片段二,太阳很大,天气很热,感觉人都快被烤化了。我很烦躁的在身上摸索,在左手向右肩揉搓的瞬间,一把扯下来一块肉,并不是想象中的血肉模糊,也不是干瘪的。他是两层的,挺厚,第一层是黑色或者红黑色的,看不清构造,第二层是透明的白色,上面有毛孔,有白色或黄色的脂肪粒,被扯下来的瞬间,空气顿时凉爽了很多,然后我便醒了。
我猜那就是我披着的人皮吧!可我就是人啊?没这个必要的。又想了想,也许是面具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给我带上的人皮面具。
手术刀和梦I'm f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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