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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子荷
八、线索
孙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朦朦胧胧睁开眼，只觉周围环境特别陌生，也不知道在哪里。
但睁眼不多久，便听到周围噼噼啪啪，响起一阵掌声。
他虽是个警察，但一大早被这掌声环绕还是第一回，于是困惑转头，眙视周遭。这不看不要紧，一看还真是吓了一跳。
一个气质大美女站在他床边，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这，这不是白哥他表姐么？
她的头发束成一髻时尚丸子头，身着便装，没穿白大褂，也没带口罩，显得年轻俏丽不少。在她的旁边，站着几个陌生人。掌声就是他们一起发出的。
瞿馨见他“呼”地一下红着脸坐起，忙笑着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孙警官，你睡了好一大觉，大家差点都急坏了。主任找了内科专家来给你检查过了，各项体征没有问题，可能是被敌人击晕了，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孙衍困惑地轻晃脑袋，这才想起，昨晚是跟着白玉堂在产科设备间蹲点儿来着……只记得听到了什么声音，后来全身力气似乎被抽走一般，就什么也不知道了。难道是太累睡着了？
他看看周遭几个人，除了瞿馨之外，都是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也不知有没有什么领导。想到自己盯梢期间竟然昏睡过去，尽管属于私探，仍是太丢人了……对了，枪！
他一个激灵便爬了起来，寻找警用设备包。
“没事的，”有个年长的男人似乎知道他的担忧，“你的随身物品都在，武器也在，我们都替你收得好好的呢。”说着，便示意旁边的人去取。
孙衍看到设备包以及里面的手枪，略略松了一口气。掏出手机一看，却吓了一跳：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而且好几个未接电话，竟都是叶局打来的！
这下子脑后冷汗直冒——不妙啊！叶局肯定是问白玉堂的情况。自己这昏睡之中没接电话，可如何向领导交待啊！
他难掩心中的焦急，一张黝黑的俊脸更显得忧心忡忡，问瞿馨：“瞿大夫，白、白哥呢？”
“嗐！他呀，”瞿馨似乎满不在意，“天还没亮便拿了把刀来找我，把我吓一大跳。”
先前说话那男人忙又接过话来：“孙警官，你和白警官帮了我们的病人，我代表产科全体工作人员感谢你。白警官昨夜是追击出去了，但可惜，犯人还是逃跑了。他回来时看到你的状况不明，也很着急。但后来经过检查，见你一切平安，他说警局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孙衍正纳罕间，又听瞿馨说：“玉堂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回来之后，硬是把现场前前后后又看了好多遍。你在这特护间躺着，他就进进出出的，一会来看你，一会又去设备间，还总把腿伸到窗外去……”说着又摇摇头，“听他说，犯人是跳窗逃跑的。”
孙衍听他们话里意思，才知白玉堂该是与凶犯遭遇了。想到自己还没见到正主儿就被弄得昏睡，看来这凶犯及其厉害，心中便更佩服起自己的队长来。
他抬头环顾四周，见这房间布置得很漂亮。墙面刷成淡粉色，有沙发，有独立卫生间和衣帽间；天花板下，吊了几个漂亮的气球……墙面装饰得极为可爱，竟然还绘有他最喜欢的天线宝宝……
这一看，心下感动，忙对着那看起来像领导的年长男子道：“谢谢您……谢谢各位医、医生护士的照顾，这、这么漂亮的房间给我休息，太、太不好意思了。”
那人笑着摆摆手：“孙警官不必客气，这产科特护病房利用率也低，你和白警官帮了我们的大忙，在这里休息一下又有什么……”
孙衍一听“产科特护病房”几个字，脸上“刷”地又一红，那尴尬劲儿就甭提了。这时他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个小小的推车，布置得温暖舒适——显然是婴儿床。
这一联想，在这病房再也待不住。他连忙告辞出门，也不顾身后产科主任和瞿馨如何挽留。
刚走出医院，手机又响了起来，仍是叶局。
“喂？小孙吗？你这一上午都忙什么呢？你们白队呢？”
孙衍心中叫苦：怕什么来什么。
不过他脑子转得极快。记得刚才在产科病房，产科主任说白警官“警局有事，先回去了”，现在看来，叶局并没有见到白玉堂，看来白哥是在扯谎。
如果是这样，那他要么是回了家，要么是去了别处。总之听叶局口气，不像是明知白玉堂去向，却诈自己的样子。
于是，孙衍大着胆子回话：
“昨天白、白队心里烦闷，让我陪他去城里走走。我们到城里，找、找到白玉堂表姐，正好她表、表姐值夜班，陪他聊、聊天打牌来着，起晚了，忘、忘了开机……”
电话那头的叶局长听到“心里烦闷”、“聊天打牌”、“忘了开机”这些关键词，又好气又好笑。这确实像白玉堂那小子的作风，只是孙衍这孩子一向大巧若拙、重视细节，却怎么才一天功夫就被白小子带坏了，真令人头疼。
“小孙，白玉堂虽然停职，并不等于放假。他自己的案子，自己应该多关心关心。你告诉他，要么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反省，要么给我到档案室看案卷去。否则，就算是洗脱了嫌疑，他这队长也甭想再当了。你给我盯住他，千万不能惹祸！”
孙衍连连答是，心虚不已。
挂了电话，他连忙拨打白玉堂的手机，却无人接听。
孙衍心下犯急，想来想去，白玉堂昨夜缉凶后又光顾着照看自己和查视现场，回家睡大头觉的可能性不是没有。好在他去过白玉堂家，于是琢磨了一下路线，开着电动车，直奔银海花园。
哪知白玉堂却不在家。白妈妈见孩子同事来了，热情得不得了，问长问短，害得孙衍支应了好大一半天才蒙混过去。他一看这状况，便知白哥也不可能将停职受查的事告诉家里，于是各种圆谎加胡扯，孙警官一张嘴第一次忙活得不亦乐乎。
再从白玉堂家出来时，已经两点多了。
孙衍摸摸自己干瘪的肚子，到路边胡乱找个地方吃喝了些东西，准备回警局宿舍。
恰在这时，手机又响，竟是白玉堂。
孙衍颇有些生气地接通电话：“白哥！你去哪儿了？叶局打过好几、几通电话了！”
那边的声音也带着急促：“小孙，快回宿舍，我有事找你商量。”然后便挂断了。
孙衍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想自己反正也正要回宿舍，于是开着电动车，奔行而去。
白玉堂果然在自己宿舍等他。
两个人刚见面，孙衍便把局长来电一事说了。白玉堂懊恼地给了他一拳：“糟糕。早晓得，应该中午就给你电话。明明在宿舍，却被以为打牌没醒，真是冤枉。”
孙衍倒不和白玉堂计较，只问：“着急叫、叫我回来，又是商量什么？”
白玉堂把孙衍拉下坐好，谨慎地关了门，面色严肃，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徐薇薇案有线索了。”
孙衍眼前一亮，也压低声音道：“真的？”
白玉堂点点头：“今早我回到医院，知道你没事之后，便想回来休息会。哪知在警局后门遇到了小勉。你对那孩子还有印象吧？”
孙衍知道，小勉就是徐薇薇和倪锋的独子，今年六岁，平日里不时被倪锋带来单位，和很多警察都见过。那天出事时，他也是被营救的人质之一。
白玉堂道：“那孩子说是到局里来找爸爸的。我见到他，本来有些尴尬……”说着摇了摇头，又续道：“但那孩子却不跟我生分，要到宿舍来玩。”
孙衍知白玉堂自从徐薇薇案之后，对倪锋一直觉得愧疚，无法面对。他不走前门而从后门直接回宿舍，与其说是躲叶局，不如说是避开倪锋。
“小勉虽然小，但很经得住事情。”白玉堂道，“他对咱们都有感情，礼貌的话说了不少。先前局里怕孩子留下阴影，没再找过他问案，看来完全没必要……他不知道我停职的事，央求我‘帮帮爸爸’。我很奇怪，于是一问，就问出了问题。”
他说罢，将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自从小勉没了妈妈，倪锋只得把他送到奶奶家照料。
他们两家虽然隔得不远，但小勉却不习惯。因为徐薇薇身体不好，生了小勉后，都是倪锋照顾孩子，夜里把尿、喂奶。所以这孩子自小儿就和爸爸亲。这一离开爸爸，晚上睡不着，没两天就又跑回家里来。
于是，白天去奶奶家，晚上回到爸爸身边，就成了小勉目前的生活状态。
但小勉自失去母亲，打乱生活节奏之后，即使回到爸爸身边，晚上睡得也不好。尤其是，他有时半夜醒来，发现倪锋并不在家。
从前徐薇薇曾教育小勉：爸爸是警察，所以很忙，凡事不能细问。因而这孩子很懂事。但在这个关头，他尤其缺乏安全感，既不知道父亲都在做什么，担心自己也会失去爸爸；又不敢直接问倪锋。
直到今天，他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来警局找其他叔叔，看他们知道不知道。谁想大家都在忙，他误打误撞溜到后门，竟遇到了白玉堂。
孙衍听到这里，暗暗吃惊：倪锋家出事后，领导一直没给他安排任务。为何夜间出门？
“我送他回去的路上，又问了一件事，这心里亮堂多了”，白玉堂道，“那天他家锅里有剩余的粥，是倪锋专门给徐嫂熬的。主犯进门时已经饿了，凶巴巴地要来吃了些。我想从犯大概是没吃着，所以没印象了。”
孙衍惊道：“莫非就、就是这粥……”难道瞿馨说得不错，果然他们吃过别的东西！
但他马上大惑不解：老倪给嫂子煮饭，放利尿剂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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