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是初中同学。在某一学期,成了前后桌。他是我的前桌,我是他的后桌。
张,初一的时候才比我高那么一点,不知道吃些什么,长得可快了,初三就是个一米八的高个子了。三年,我不变的一米五身高,站在他旁边,就像个宠物一般大小。
张的脑袋很聪明,但是贪玩,很懒。上课喜欢睡觉,总被老师抓到。次数多了,老师没办法,也就不了了之。
睡醒后,张就要和我玩,要么把我摞好的一堆书,推倒;要么就是抢我的眼镜,橡皮,中性笔,书桌上的一切东西;要么在我的各种本子上涂鸦乱画;要么揉我的头发,还嫌弃我的头发比他短。
我很是无奈,心里早就想揍他千百二十遍,但是看到他耐心给我讲解数学题的份上,就安慰自己,原谅他吧,就是个还没有长醒的小孩。
一天,收到一条短信,
“猜猜我是谁?”
不理睬。
“我是你前桌啊!”
依旧不理睬。
“不理我,以后不给你讲题了。”
“……”
然后,张开始了他絮絮叨叨的聊天模式,我有意无意搭理一下,自我安慰,这得尊“师”重道。
小孩子的喜欢真的不带有任何杂质。是单纯的,是美好的,是小心翼翼的。
张每天都会买好多零食,分给我的朋友吃,讨好他们,只为了知晓一点我喜欢吃什么,我喜欢玩什么,我喜欢做什么。
每次体育课,他和他的朋友总是有意无意跟在我的后边,说话,聊天。
他也不再乱弄我的书桌,拿走我的东西,揉我的头发,不再和我开玩笑。
变得小心翼翼,变得疏远起来。
后来的几次深聊,我才知道,张常常上课睡觉是因为经常生病吃药。他不敢和我更多的接触,是害怕我会讨厌他。原来,他就是我小学隔壁班的不爱说话的小胖子。
高中,我和张考进了同一个学校。
他的班级就在我的班级对面。
那时候,我的座位靠着走廊的窗边。每天下午第一节课过后,窗台总会出现一瓶原味的阿萨姆奶茶。因此,张常常被同班的同学笑谈“阿萨姆男”。
后来,我离开学校,出去培训。
一日,与他闲聊,他问,学校很冷,你那儿冷吗?
我开玩笑地说,冷得来不起了。
次日,便收到一个快递,里面装有一黑一白的围巾。
十二月的时候,他发来消息,今年的生日蛋糕没有了,我怕在寄来的路上烂掉。几日过后,便收到一盒巧克力,引起同学羡慕笑谈。
回想起在学校的时候,每年的生日,张都来到寝室楼下,一手提着一个大大的生日蛋糕,一手抱着一个丑萌的玩偶。见到我时,一个腼腆的微笑,说着“生日快乐!”
高三那年的巧克力,我一个也没吃,分给了同学,他们都说甜得发腻。
高考前几个月,张发来消息,说自己又生病了,家里人也生病了,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有办法参加高考。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他,说,顺其自然吧,一切会好起来。便没有了后续。
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张的心中,是一副无法靠近的模样。而这条深深的沟壑,也是自己故意隔离出来的。
因为,我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张的喜欢。
初中,我是一个头发极短又矮的小胖子。一直自嘲自己,一个一米五的假小子怎么可以和一个一米八的学霸在一起呢?
高中,因为青春期导致脸上冒出许多痘痘,真的恨不得天天戴着口罩才敢出门。一直自我催眠,我都这么丑了,他不会喜欢我的,肯定的。
我一直在想,等我长得高一点,等我变得瘦一点,等我脸上的痘痘没有了,等我考上了心仪的学校,我再去找他。
可是,成绩下滑,艺考失败,就像最后一根稻草死死压着我自卑的心。我真是够懦弱,连接受他当初说的“只要我想,可以陪我复读。”的勇气都没有。
这几年,我低估了他的喜欢。
这几年,我也辜负了他的喜欢。
从那以后,再未联系过。
就算我长高了,变瘦了,脸上的痘痘消失了,也再未联系过。
后来,我们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在一个雨天,校门口的十字路口,我看见了张。他又长高了,应该一米八五了吧,也长胖了。头发留长了,刘海碎碎的。
他拿着一把黑色雨伞站在路边,看着过往的人,神情像极了小时候的模样,单纯又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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