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妈！您怎么了？” 母亲突然打电话说她生病了，楚楚便风风火火地从城里赶回家，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
“哎，楚楚你回来了，这次毕业回来就不走了啊？”母亲看到楚楚，立即起身迎接，好像完全没有电话中虚弱的样子。
“妈？您不是说您生病了吗？得了什么病？医生怎么说？”楚楚着急地问。父亲在外打工，经常不回家，哥哥也已经十多年没有回过家了。从小到大，可以说是母女俩相依为命了。
“唉，没事儿，瞧你担心的。你都大半年没回家了，我这不是想你了么。”母亲一脸欣喜。
“妈，前段时间忙着毕业和找工作的事，就没回家，可……可您也不能骗我啊！”楚楚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母亲的欺骗让她感到些许的生气。
“找工作？楚楚啊，你不打算回来工作吗？”母亲可怜兮兮的看着楚楚，思维完全跟她不在同一条水平线上。
“妈……”楚楚斟酌了一下，说道：“城里赚的钱多，我这不是想快点让您过上好日子吗？”
“好日子？你留在我身边就是我的好日子，不在我身边就是坏日子，这你还不明白吗？”母亲眼里闪着泪光，脸上却带着些许不快。
“您……您别这么说，哪怕在城里我也会经常回来看您的。”
“你……你是不是铁了心要在城里工作？你是不想要我了是吧？嫌我老了是吗？想像你哥哥一样翅膀硬了就远走高飞了是吗？！”母亲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好几分贝，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哥哥永远是母亲的禁忌，楚楚赶紧安慰母亲：“不是的，妈！我不会像哥哥一样……”
“好了好了别说了！你要是不回来工作，就别认我这个妈！” 楚楚的话还没说完，母亲就打断了楚楚的话，冲进房间把门狠狠地关上了。
楚楚愕然，委屈的不行，这几天奔波在城里的各家公司面试，母亲却在这个节骨眼生病，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母亲也……
楚楚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哥哥会离开这个家了。
可是，哥哥能狠心离开，她却不行。父亲重男轻女，是母亲求着父亲，让楚楚一直接受教育，读完了大学，现在也是轮到她回报母亲的时候了。
好难抉择。
2
楚楚最终还是回到了小县城，在一家影楼里工作。母亲喜笑颜开，每天把女儿伺候的妥妥的，剩下的时间就是帮楚楚物色对象。
“楚楚，上回送你回家的那小伙子叫什么来着？林帆是不是？我觉得那小伙子不错，你应该考虑一下。”
“妈，您说什么呢，我有男朋友的。”
楚楚的男友是大学同学，处的还不错。可是也因为异地，闹了不少的矛盾。
“哎哟，你那男朋友，人倒是不错，可是没钱啊，等他有钱了，你都人老珠黄了！”母亲已经不止一遍跟她说这句话了。在母亲的眼中，钱，就是择偶的唯一标准。
“妈，您别说了。”楚楚的心情不是很好，自打林帆见到楚楚的第一眼起，就开始追求楚楚，现在搞得整个县城都以为林帆是她的男朋友。恰巧有一次楚楚的正牌男友来的时候，被误认为是“小三”，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为什么不说？你啊你啊你啊……就是年轻，没什么经验，看错人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就像我……”母亲又开始诉说她的往事，哪怕楚楚已经听过无数遍，母亲仍不厌其烦地重复叙述，好像这样就能让时光倒流似的。
母亲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姿色，当时追求母亲的人有很多，可是母亲就是喜欢穷小子父亲，执意跟父亲结了婚。一开始还是幸福美满的，后来看着以往不如母亲的人过的比母亲还好，母亲就开始心里不平衡了。
楚楚几乎重现了当年母亲的风采，追求她的人很多，母亲就看上了其中最有钱的林帆，成天在楚楚耳边唠叨林帆有多好，好像林帆已经是自家女婿似的。
楚楚一直都觉得母亲管的有点多，唉，可能是天下父母心吧。
不过，意外总是在你还没做出选择的时候，就突然发生了。
3
“楚楚！嫁给我吧！”林帆单膝跪地，手中拿着一枚精致的戒指，深情的对楚楚说。
楚楚震惊了，看着铺满整个影楼的玫瑰，周围的同事还有看热闹的街坊邻居都在拼命鼓掌，嘴里叫喊着：“答应他，答应他……”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身体好像被什么东西操纵了一般，动弹不得。
“我……”楚楚刚吐出一个字，不知道谁推了她一把，林帆借机抱住了她。
周围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好不容易回到家，楚楚看到母亲准备了一大桌菜。
“楚楚，你回来啦？怎么样？林帆有没有给你一个大惊喜？”母亲看着楚楚，欣喜地问，似乎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戏了。
“妈？你怎么知道？”楚楚想了想道：“莫非这注意是您出的？”
“你想什么呢，当然是林帆的注意啦，人家是真喜欢你才这么干的，你呀，就别再犹豫了，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咯！”母亲别开脸，布好碗筷道：“快来吃饭吧。”
“妈……我觉得这是一个馊主意啊……”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楚楚有些郁闷。
“怎么会是馊主意呢？这主意多好啊！整个县城都知道我们家有个金龟婿哟……”母亲开始叨唠了起来。
傍晚。
“喂？小宇吗？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哦，因为我要结婚了。”
4
婚后楚楚就离职当起了全职太太，直到儿子林泽三岁半了，才重新开始工作。最近都挺忙，照顾林泽的事就落到了母亲和林帆的头上。
“喂，妈。”
“什么！小泽进医院了？我马上到。”
楚楚匆忙赶到医院，看到母亲和林帆都在，便问林帆：“怎么回事？”
“一时没留意，让小泽被热水烫伤了。”林帆有些内疚。
没等楚楚开口，母亲就开始数落林帆：“哎呀呀，不是我说你！我就出去一会的功夫，就出了这等大事！”而后又转向楚楚：“都叫你别去工作了，林帆又不是养不起你，你看看，出事了吧？！”
楚楚心里正烦躁，被母亲这么一说，就来气了：“你是怎么看孩子的？这点事都做不好，你说你还能干什么？”
林帆有些憋屈，道：“我这不也是头一回吗？以前也是好好的，也没出什么大事。”
“什么叫没出什么大事？我说林帆啊，孩子受伤就是天大的事，你这个做父亲的懂不懂？”母亲插话，摆出一副你不懂的样子。
“不想跟你们吵，你们自己处理吧。”林帆气急，甩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晚上，林帆没有回家。
“妈，我想跟林帆离婚。”
母亲诧异道：“什么？你说这是什么事儿啊，林帆也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你怎么就要离婚了呢？”
“我发现林帆有外遇了。”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没说，林帆对孩子的不上心，让楚楚加深了这个念头。
“哎哟哟，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男人嘛，在外头难免有一两个相好的，只要不影响生活，没什么大不了的啊。”母亲宽慰楚楚。
“妈！这还不是大事吗？才结婚没几年就搞外遇，剩下的日子该怎么过？”
“你呀，听妈一句劝吧，离婚了之后可没现在的好日子啊。”母亲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好日子好日子！你就知道你的好日子！我的呢？我的呢！”楚楚的情绪不由自主地开始激动起来。
“楚楚，你这话说的不对，妈可是每天都盼着你过的好啊，每天都盼着啊！这不，知道你最近工作忙，为了不打扰你，你爸出事我都……”母亲的话说到这，戛然而止。
楚楚一惊，道：“爸怎么了？爸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母亲留着眼泪，话说的断断续续：“你爸……你爸唉，前段时间出车祸了，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医生说……医生说……”
“什么？！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啊？”楚楚被惊的不行：“医生说什么啊？爸在那个医院？我去看看他啊！”
“医生说……医生说你爸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母亲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妈……你！……快带我去看他……”楚楚觉得天旋地转，虽然父亲不常回家，可父亲的确是这个家的精神支柱。
“你别担心了，现在挺好的，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母亲停止哭泣，安慰完楚楚，继续道：“你怎么能在你爸出事的这节骨眼离婚？这样我们娘仨人就得睡大街了啊！”
“不是……”楚楚简直快被母亲气笑了：“我离婚，你怎么就睡大街了？难道我不能养活你跟小泽吗？还有……爸出事了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你还当我是你的女儿吗？”
“楚楚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呢？妈也是为了你好啊……”
三岁半的林泽透过房间门的一条缝，听完了这整整持续大半天的争吵，这种争吵，在以后的岁月中，成了家常便饭。
而林泽觉得妈妈变得越来越奇怪了。
5
三年后。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楚楚只要一回到家，就要看到林泽，哪怕林泽消失几分钟，楚楚都会满世界的找。现在搞得街坊邻居都知道楚楚特别宝贝他的儿子，没了他就像没命一样。
“来，小泽，多吃点青菜。”
楚楚不停地为林泽夹菜，恨不得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都放到儿子的碗里。
“楚楚，你对小泽是不是管的太多了？”林帆看不下去了，出口说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我关心都不给了？你有关心过吗？”
“你说话怎么处处带刺？”越来越像你妈了，后半句，林帆憋着没有说出口。
“哎哎哎，别吵架啊，大家和和美美的，来来来，吃菜吃菜……”母亲不停地给楚楚夹菜，楚楚不停地给小泽夹菜，林帆觉得这画面有些可笑。
林帆一直想跟母亲分开住，再住下去，他觉得整个家都要散了。
最近在电视上经常有拐卖儿童的报道，看得楚楚心惊胆战，有时候晚上做梦都会梦到儿子被坏人掳走，满头大汗吓醒。
因此只要她在家，都会一直盯着儿子，不让他跑出自己所处的视线范围内。
“妈，你看到小泽了吗？”
“不是你去接他了吗？”
楚楚心急如焚，今天陪母亲去买东西，就晚了几分钟到学校去接儿子，儿子就不见了，问了老师，老师说林泽早就走了。
母亲了解情况后，着急道：“赶紧去找啊！”
路上，楚楚一直听着母亲唠叨：“楚楚，不是我说你，我一直都跟你说，要好好的看着小泽，时时刻刻二十四小时不能放松，你懂吗……”
楚楚的头很疼。
母亲、楚楚和林帆一行人在警察局焦急地等待着。
“查到您儿子的踪迹了，您儿子走进了监控录像的一个死角，不见了。”警察说道：“我们派人问过附近的邻居，有人说看到林泽上了一辆小轿车，目前我们正在调查这辆车的去向。”
楚楚听到这，顿时晕了过去。
“楚楚……楚楚……”母亲和林泽立刻上前，赶紧把楚楚送到医院。
“哎哟，都怪我！要不是当初我硬拉着楚楚先陪我去买东西，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去医院的路上，母亲不断地念叨着这句话，也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6
“林帆，我们离婚吧。”楚楚拿着一份离婚协议书，面无表情地放在了林帆面前。
林帆愕然。
“楚楚！你这是干什么！”母亲惊了一下，尖声说道：“你疯了？好好的离什么婚啊！你……”
“闭嘴！”未等母亲说完，楚楚突然打断，继续对林帆说：“签还是不签？我也不要你什么，你只要签字就行。”
“我说林帆啊，你可不能签啊，平时我们楚楚对你怎么样你可是看的到的……你要是……”
“好，我签。”林帆也没等母亲说完，同意了。
“这……天啊……造孽啊！！……”母亲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开始失控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楚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久都没出来。
“楚楚……”母亲走到楚楚的房间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楚楚，出来吃饭了。”
没有回应。
“楚楚，伤心归伤心，坏了身体可就麻烦了，有什么事告诉妈，妈帮你解决啊……”
“都是你！都是你的错！一切都是你的错！”楚楚突然在房间里面大吼。
母亲有些心慌，装作不解道：“唉？怎么了这是，怎么就成了我的错了？”
“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出来吃饭，吃完饭我们再想想办法，看看怎样才能找到小泽。”说完，母亲快步离开了。
“找不到了……小泽找不到了……小泽不会再回来了……”楚楚喃喃道：“小泽不会再回来了……”
楚楚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一直都是失控的。
不想回县城工作，还是回来了。
不想跟林帆结婚，还是结了。
想好好地照顾林泽，看他平安长大，却把他弄丢了……
如果一切都可以重来，该多好……
多好……
多好啊……
—End—
后记
大家好，我是林泽。
我的父亲欺骗了母亲，当年的我并不是被拐走了，而是参与了一场精心的设计。
这场设计，可能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久到我的父亲刚上大学的时候，认识了快毕业的舅舅……
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总是，父亲从来就没有外遇，是母亲误会了。
我不想批判谁对谁错，我只知道，这一切不过都是选择而已。
唯一的区别，就是主动，还是被动。
愿每个人，都能主动选择自己想要的人生。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