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曾祖父闯关东回来那年,我的爷爷已经三岁了,一年后,我的二爷爷出生了。
曾祖父毕竟在外闯荡过几年,见过些世面。深知读书识字的重要性,所以,在我两位祖父很小的时候就送他们去私塾读书。并在农闲时节聘请武术师傅教授二人功夫。“习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曾祖父传统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儿孙们将来能够出将入相,光宗耀祖。
上个世纪一二十年代,国家动荡,军阀混战,群雄逐鹿。家乡因偏安一隅,战火未曾波及,生活相对稳定。
这一时期也正是祖上的高光时刻,曾祖父和曾祖母勤俭持家,开源节流,买田置地,骡马成群,家业象滚雪球一样迅速膨胀起来,农忙时节光是长短工就有十几口人,成为十里八乡的富裕人家。曾祖父虽是东家,却和雇工们称兄道弟,同吃一锅饭,同赶一驾车。
祖上虽家境殷实,却没有为富不仁,而是乐喜好施,积善成德。遇上旱涝不均的灾年,佃农的租子能免则免。若听说谁家揭不开锅了,就送米送面,接济穷苦人家度过难关。
家乡有句俗语:“老猫枕着屋脊睡,都是一辈传一辈”,曾祖父当然希望能够将这一番厚实家业传承下去,让子孙们衣食无忧。
孰不知,创业难守业更难,我的曾祖父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辛辛苦苦积攒的这一摊家业会败在两个儿子手上,准确地说主要败在了我的爷爷手上。
关于我的爷爷和二爷爷的故事,极少数是从母亲那里听来的,大多是从一位已经出了“五服”的爷爷那里听来的,而我奶奶生前从来没有提起过有关两位祖父的事情。
有必要说一下啥是五服,五服有好几个意思,在这里是指高祖父、曾祖父、祖父、父亲、加上自己本身共五代人。
这位出了五服的爷爷也读过私塾,会写一手漂亮的蝇头小楷,我家的祖谱就是他抄写上去的。除了写字好,他还会唱很多戏,唱《柜中缘》,唱《三家店》……另外他还嗜酒如命,我父亲虽不识字却也是爱听戏之人,更是爱酒之人,这两个共同爱好便使他俩成了忘年的莫逆之交。
这位爷爷也是命苦之人,有两子一女,老伴儿很早就离开人世,他既当爹又当妈。wg中因解放前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被划为“四类分子”,隔三岔五挨批斗,天天扫大街。村里有些人以前和他有过恩怨摩擦,正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借此公报私仇,积极检举揭发,一些无中生有捕风捉影的事情都统统套在了他的头上。
我的父亲忠厚老实,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情,对这位本家爷爷更不会下眼相看。有事没事就请他到家喝上两杯,没啥下酒菜,一盘花生米,烘几条小干鱼,也能喝得脸红脖子粗。
三杯酒下肚,这位本家爷爷便手舞足蹈,先唱后说,关于我两位祖父的光彩的或非光彩的陈年旧事都一一被他捣腾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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