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总是好的,我们古诗词里有许多的的诗句说着雪的圣洁,雪的优雅,当然还有相思。有“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有“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诗句太多,不能尽述。
可于我而言,在这故乡,见雪的时候,总是太少太少。不是年前回来的太晚,就是年后走的太早,以至于还没有觉察到倒春寒,没有感受到故乡的雪,便早早的踏上了“去”途。
今年在家,粗略算了一下,已经27天了,在这记忆里,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么长的日子在家里闲待着了。我在脑海深处仔细的搜寻了一遍,况乎是不存在的,即便是在最闲散的小学时期,似乎也只是过了十五,十六便一大早的去学堂读书了。像今年这般的日子,往前的生命里不曾有过,往后的日子里应该也不会有了。
在家的这些天里,对这个我每年久别的故乡,我负有着深深的愧疚,我总觉得和故乡格格不入。这片土地曾经养育了我,并且往后也会一直给我休息的住所。可我确乎忘记了,忘了许多熟悉的记忆。
还记得那时候的乡村里还没有这么的楼房,每家都是青石砖瓦,有着矮矮的篱笆院墙,你在外面嚎一嗓子,里面的人就会听到,会回应一嗓子。外面的人得到回应,心满意足的等着一起去挖野菜,一起去掏鸟窝,一起去河里洗澡。一起去桑葚子树下挖虫蛹来玩。
于故乡的记忆,我时常感觉到恍惚,总觉得这样的故乡和我记忆里的故乡,有着天差地别。这村子的小字辈已经渐渐成了气候,而我们这些已经被拍死在沙滩上的前辈们,只能徒叹奈何奈何。他们的长成,预示着我们的老去;我们的成熟,又预示着父辈们的老去。一代一代的出生,一代又一代的长大,一代又一代的衰老下去,最后成为这片土地落叶归根的一员,我想着,也许许多年以后,我也会在这片土地上,躺着,成为养料,反馈给我的故乡。
下雪后的村庄是格外的寂静的,天冷的手冰凉,身体上也没有暖气,故而许多的老年人都喜欢待在床上,凭藉着棉被的重量和身体的发热能力,得到温暖。可这寒冷的冬天,却是挡不住孩子的勇气的,他们在院子里叽叽喳喳,好不消停。雪花落在我们的身上时,成人的我们总是用手尽快的掸去,以免雪化成水湿了衣服。可小孩子却不会有这个心思,他热情的拥抱着雪的精灵,在头发上,在衣领上,在裤腿上,在鞋子上,蹦蹦跳跳,一点不会觉得寒冷。有时他停歇下来,我以为他累了,想唤他回来。可他却伸出了舌头,想去舔舐袖口的雪花,我被他的动作,惊着突然魔怔了。
在许多年前,在少不更事的年纪,我似乎也有着这样的动作,可如今却为何没有了呢?我看着我的侄子,红彤彤的脸蛋,无邪天真的笑脸,还没有着科学分辨上的年纪,我突然觉得愧疚了。我为什么会将自己思想加于在他的身上?为什么以为自己这接受了许多年高等教育的理论就有资格指导着一个天真的孩子呢?为什么就觉得自己一切都对呢?我甚至还给着在襁褓里的读着诗经,唐诗,宋词呢?
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内疚了,更觉得自己的无知和盲目了。和一个小孩子去说着高中生都不明白的科学依据,和一个在襁褓里的孩子读着文学生都不理解的诗经。我究竟为什么会有着这种的想法了呢?我不是一直都认为小孩子的天性都不能被扼杀的吗?
我抬头看着这雪花落下,化成了水,化成了气,慢慢的都失去了雪的模样,失去了那些诗歌的崇拜句读。它化成了水,流了了地下,流到了干涸的土坑,流到了小麦的根茎,流到了小河,最后化成了湖,聚成了江,涌进了海,融入了大洋。我觉得自己的渺小,就像是沙尘,微粒,在这恒久的世界里,小到一无所有。立身处世的技能,安身立命的规则,似乎在这宏达和微观中都被尽数消逝了。
故乡的雪,纷纷的落下,小孩子在欢歌笑语,成年人在冷眼旁观,老人们在床上拥着锦被驱寒。生命的历程似乎就是从这精神满满的童年,逐渐的消耗着,到了安静的青年,到了不动的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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