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一章
(22)碎裂
那股流动的红色缓缓流出了亚伦的胸口,朝着地面飘飘荡荡而去,不多时,亚伦仿佛站在一朵红色的云朵之上,只是,他的表情痛苦,细细密密的汗滴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冒了出来,汇聚成小小的河流,从上往下流动着。
“你,你胡说什么?”亚伦咬紧牙关,攥紧双拳,极力忍耐着内心的挣扎,不,不,盖地舅舅不会骗他,先知也不会。眼前这个家伙,邪恶的催眠师,说这些只是想要动摇他的坚定心智,一旦出现了裂缝,他一定会长驱直入,直至摧毁自己这么多年所坚守的信念,一定会。
“我胡说?哼,你可以问问你的爸爸,他如果认为我是在胡说,会和我在一起,共用一个身体吗?哈哈哈~”黑色斗篷随着笑声在晃动,宽大兜帽里黑黑的,看不清楚那张枯脸上的表情。
亚伦再度愣住了,爸爸,为什么会,会和罗特祖玛,共用一个身体?短短的几句话再次轻易摧毁了亚伦竖立起来的信念,里面包含的信息撞得他猝不及防。
一直以来,罗特祖玛都是个邪恶的存在,爸爸是站在正义这一边的,如今怎么会?
那个声音再度响起,“傻小子,看来你一直都被蒙在鼓里,那个被你们称为先知的老家伙,愚弄了你们,你,还不明白吗?只有顺应天势,才能生存下去,知道吗?你们妄想那个塔拉能够永远存在,那是不可能的。”黑色兜帽摇了摇脑袋,继续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能永远存在的,你,或者我,总有一天,会消失,身体消失,最后从人们的脑海里消失。”
兜帽缓缓低下,声音也随之低落。
亚伦的牙齿咬着嘴唇,咬得很紧,一滴鲜红的血滴在牙齿边渐渐变大,仿佛下面有只手在召唤它,终于,它摆脱了嘴唇和牙齿的束缚,朝着地面滴落而去。
血滴落入红色的迷雾中,瞬间将亚伦脚下红色的云朵染成了鲜红色,丝丝缕缕,云朵仿佛有了生命,有了细细的血管,有了赖以生存的血液,只是这血液并不安分,四处冲撞,寻找着出口,想要挣脱云朵形状的束缚,直冲而去。
一只形如枯槁的手抬起,黑色的宽大袖子随着胳膊的抬高,滑落到了肘部,那只手被灰黑色的烟雾围绕着,手指伸直,朝着亚伦,黑色烟雾缭绕在周围,不停地转动,颜色越来越深,烟雾越来越浓,如浓浓的墨色。
只听一声吼叫,“啊,暗河之水啊,我的力量之源,去吧,将那些与我为敌的家伙们,摧毁吧~”
黑色烟雾瞬间移动,如利剑般直冲着亚伦而来,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亚伦脚下的红色迷雾冲破了屏障,形成了一个红色的圆球,将亚伦包裹在了中间。
刹那间,黑色利剑撞在了圆球上,“砰”的一声巨响,烟雾爆起,黑色、红色混做一团,看不清任何东西。只听到“呲呲”声不绝于耳,黑色与红色依然在对峙着,谁都不肯退后一步。
时间仿佛凝滞了,连带着空气也成了凝胶状,让人窒息。
那只干枯的手突然收回了,连同另一只手,死死捏住黑色兜帽下的脖子,从兜帽里发出了“咳咳~”的声音,那是因为无法顺畅呼吸而导致的。没有预兆的,双方力量发生了巨大变化,黑色烟雾就像被抽去了筋骨的蛇,软踏踏地落在了地上,消散了。
红色迷雾士气大盛,那些鲜红的血管化成了无数纤细的触手,直冲黑衣人而去,如蛛网般将他裹了了严严实实。
“不,不是这样的,呃~,你不能这样,”嘶哑的声音艰难地从兜帽下传了出来,“这样,咳,这样,你也会死的……”脖颈上的手丝毫没有放松,“没关系,我已经欠他太多了,还有他的母亲。”另一个略带温柔的声音从同一个地方传了出来。“我,你怎么对我都行!只是,你,你,不能伤害我的孩子。”
“你,你这个,傻瓜~”声音越来越嘶哑,越来越小。
这几句话包含的信息已经远远超过了亚伦在之前所知道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要裂开了似得,无法思考,无法呼吸,无法告诉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突然,那双干枯的手发力,单薄苍白的皮肤下,暗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喀嚓~咔咔~咔~”,随着声音,黑色兜帽歪向了一边,脖颈上的手缓缓滑落,沿着黑色斗篷的前胸,落到了身体的一侧,指尖朝着地面,黑色烟雾散去。
有什么东西堵在了亚伦的喉咙里,想要冲却却冲不出来。
黑色斗篷躺在地上,兜帽下的脸依然看不见,周围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争斗,没有冲突,没有。
“亚~伦~”,声音从地面传来,亚伦上前跪在了斗篷跟前,伸出手,想要做些什么,只是那只年轻有力的手停在了兜帽上方,微微颤抖着,自己这是怎么了?他是罗特祖玛啊,那个邪恶的催眠师,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亚伦在心里问自己,只是他也不知道答案,那个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明明就是爸爸的声音,宽大兜帽下,明明就是爸爸啊,为什么会犹豫?为什么会不敢向前?
“亚伦,我,我的,孩子,让我在看你,看你一眼,好吗?”话语里的乞求让亚伦的心狠狠抽痛着,手指颤抖着掀开了兜帽,露出了那张形似骷髅的脑袋,空洞无神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消失不见了。
躺在地上的那副躯壳,从嘴巴里努力说着每一个字,那每一个字从嘴里说出,都伴随着一股鲜血从嘴角涌出,他似乎正在用尽他最后的力量,去乞求亚伦,只为了在看一眼,他,曾经的孩子。
泪水从眼眶喷涌而出,脑袋混乱如麻,亚伦,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只如枯槁的手,使劲握了一下,那只手回应般地也握了一下亚伦的手,在泪水的陪伴下,缓缓滑落到了地面上。
“啊~啊~~”,亚伦跪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喊着,甚至撕破了喉咙,他依然没有停止喊叫,直到用完了胸腔里所有的力量,直到嘴角滴下了鲜红的血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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