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若白是二叔请的谋士。我不甘心,想要抓住他这根稻草。
1.
他穿着正装,居高临下的俯视我,“受伤了就去医院,找我没用。”
“可以送我去医院吗?”额头被汗渍浸的冰凉,我头晕眼花。眼前影影叠叠,意识越来越乱,眼神涣散的倒下去。
“你还好吗?”有声音模糊着。
再醒过来,也是因为疼。凌晨五点。
我躺在医院的床上,手臂缠着纱布。
护士站只有一个护士,我急切的问,“送我来的那个人呢。穿着西装,高高的?”
她视线扫过我的胳膊,“走了。”
就这么...走了?
终于在第六天门外有了声响,是瞿若白回来了。
他看到我并不意外,我举着手机,“我是来还钱的。”他笑笑,侧身让我进去。
他倒了杯酒自顾自的喝起来,我问,“可以给我一杯吗?”
“你可以?”他视线掠过我的胳膊。
“没事,早好了。”我狡黠的眨眨眼。
我低头抿了一口,辣的直吐舌头,这人直接喝酒精吗。
下一秒我将整杯酒入肚,站起来走向他,“还不错,再来一杯?”
“你确定?”他低笑,我的脸火辣辣的疼,嗓子辣的冒烟。
没走稳晃了一下,我扶住他的手,触到他高温紧绷的肌肤。
我笑笑,将手指移到他的手心打转。
他后退躲开我,缓缓的说道,“我和你爸也算有过交情,你自重。”
我心里虽懊恼,仍不死心贴近他,语气暧昧,“那又怎样?男欢女爱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沉默的看着我许久,俯身靠近,我得逞的闭上眼睛,听见他说,“我对一个晚辈没什么兴趣。”
我恼羞成怒的瞪他,脸色红白交替,什么晚辈?他只比我大五岁。
2.
几天后的晚上,我应二叔的要求参加晚宴。诺大的厅堂,只有一桌。
不出意外的,瞿若白也在,他举着香槟,看向我的眼里有探究。
桌上大多都是爸爸的旧部下,以前慈爱的叫我小语,嘘寒问暖,现在称呼我李小姐,目光多了意味。
我坐在二叔身旁,乖巧的认人敬酒,除了瞿若白,都是和爸爸一样年纪的长辈。
二叔爽朗的笑着夸我大方懂事,酒堵在嗓子的我只能安静的赔笑。
谈到公司的发展他显得胸有成竹,“今年蓝溪准备进军国际市场,大佬们都在套现,在我看来,现在恰是投资的好时机,一件事情是风险还是机会,要看市场,更要看自身。”
他又说,“前一阵瞿总认购我们的定发,强强联手,一起干事业。来,喝。”
原来瞿若白不仅是二叔请的谋士,还是股东啊,我迷糊的想。所以那些拙劣的演技早被看穿了吗?
我抬头看他,正好他也看向我,眼里似乎有戏谑,我有些难堪的转头避了开去。
二叔双目赤红,抹了把额头的汗,红着脸凑近我粗着嗓子说,“小语,你说,二叔说得在理不。”
饭桌上烟雾缭绕,平时严肃的长辈此时醉的东倒西歪,两三凑在一起说哪家夜场的姑娘水嫩。
我微微偏过头,轻声说,“二叔安排就好。”余光中我看见瞿若白蹙起眉心。
从二叔家出来,我打发了司机,将高跟鞋提在手里,赤脚沿着公路往前走,在我倒数到1的时候,银灰色的车子停在脚边。
瞿若白的声音不咸不淡,“上车。”车子缓缓驶入夜色,他闭目养神,面色冷峻,许久,他突然出声,“你好自为之吧。”
那天送我到家,车子就掉头离开了,后面半个月再没见到过他。
3.
妈妈坐在对面,黑衣素颜,眉黛青颦,宛若画中人。爸爸葬礼上二叔拥着她离去的画面挥之不去。
“小语,”她低头捏着汤匙,言语听不出情绪,“过你自己的生活吧,去哪都好。你爸希望你过得好。”
我胸腔闷得慌,擦了眼泪,哽咽道,“那你呢。”你希望我过怎样的生活,你又要怎样生活。
她抬头看着我说,“我很好。也不妨告诉你,你不是我生的,你爸死了,你和我的关系也结束了,不过问彼此是情谊,也是本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在我心上掀起了狂风巨浪。我瞳孔骤缩,慌乱的就像洪水过境。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我,“本来我无意多说,只不过以后还是一家人,免得生误会。”
两年前来按照爸爸的安排我在公司做财务工作。
我继承了爸爸的股份,是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任谁都不相信我能撑起这个局面,也没人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风波很快过去了,就好像未来过。
公司的股价也有了回升,而我还是小财务,拿着不菲的分红,似乎也不错。
办公室里,我不动声色打开电脑,登财务软件,点到去年八月的序时账,有两笔金额大的付款,写的都是归还借款,一个是8千万,一个是1.2亿,要弄清楚款项的去向只能翻账本。
我负责纳税工作,没理由查账本,而且账本在档案室,需要部长指纹解锁,部长是二婶的娘家人。
这个转账我跟爸爸提过,爸爸含糊的表示没必要深究。去年的出纳是李宁,她在9月辞职了。时间上的巧合不得不让人多想。
我盯着屏幕,滑动下拉条,发现八月的银行付款很多笔都是付给同一家公司,优合生鲜。
切换了年度,将期间拉长,从2020年5月开始,蓝溪餐饮更换了供应商,一共有六家,其中一家就是优合生鲜,从应付账款来看,六家占比相当,看不出异常。
我将车子停在路边,小区有些老旧,水泥地坑哇不平,李宁家在最南边的一栋楼。
她见到我很意外,“小语姐?”
我道明了来意,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向她,她双手交握,沉默着点头。
她说:“穆涛给了我一个银行账户,让我分两次转两个亿到这个账户,说是李总知道的,特别着急,盯着我转账的,让我不要多嘴,那个账户的名字叫张煜。”
我心里一怔,穆涛是原来的财务部长,他又是替谁办事?张煜又是谁。
3.
从小区出来,天边的雷声越来越大。闪电将天边划开了口子。
我重踩了油门,加速向前冲去。开了十分钟,倾盘大雨。砰的一声巨响,车子失控往前冲了一下。
雨刮忙碌的工作,却始终抵不住一层又一层的雨,视线严重受影响。我推开车门下车查看。
雨越发的大,伞被吹翻飞向路边,是后胎爆了。只不过一瞬,我感觉自己被淋透了。
我抹了把眼睛的水,捂着鼻子喘气。四周白茫茫的像是在荒郊野外。
忽然一个大力拉扯,我爆了粗口,手肘猛击向来人的胸部。
他松了伞,弯腰按胸,皱眉怒视我。我抹了把脸上的水,走进看他,瞿若白?
上了车,他黑着脸扔给我一个毛巾,我擦着这头发,不知该道谢还是道歉。
“你胆子大,劲也够大。”他扔掉手里的毛巾,恼怒的说。
自得知他和二叔站一边后,我就放弃他这条路。至于那晚,也就那样。
他从后面拿了件衣服递给我,“先穿上吧。”
我后知后觉的红了脸,今天穿了黑色套装,现在湿透了都贴在身上。我将衣服裹上再次道谢,淡淡的烟味萦绕着鼻息。
他冷不丁发问,“一个人乱跑什么,没看天气预报吗?”这说教的语气还真像长辈,我笑出声。他不解地看我。
“没什么...最近和我二叔相处的愉快吗?”我不经意的问道。
他笑笑,“不满意你二叔?”
“二叔挺好,想必我爸也是同意的吧,我没必要讨没趣。” 我避开他的视线,看着窗外掠过的灯,雨势未减,司机将车开的很慢。
“嗯,”他漫不经心的说,“小孩子别自讨苦吃。”
我定了定神,转头看着他,“无论是我爸,还是我,亦或者二叔, 还是你,我们都是为了蓝溪更好,不是吗?既然目标一致,就不存在什么假想敌。”
他温温的笑,“是这么回事没错。”
第二天财务部开会安排年报审计,当我在审计组名单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时,顿觉柳暗花明。
我端着餐盘走过宁瑞身边,余光瞥见他惊讶的看向我面露欣喜。
出了食堂,他走上前说,“我刚才就看见你了,同事太多了没好意思叫你。
我笑笑说,“好久不见。”
“没事走走吧,前面有个广场。”他提议道。
“好。”我抿唇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联系变的频繁,为了避免招惹是非,多是网上聊天。当他说话越来越暧昧,眼神越来越炙热时,我觉得局面快要失去控制。
这天晚上他送我到小区门口,我为难的看着他:“去年有两笔账,忘了留底,怕领导发现,能不能偷偷帮我拍下附件。”
我特意加重了偷偷两个字,他应该明白我意思。
第二天我如愿拿到了那两张银行转账单子,张煜是谁。就算有这单子,也不能证明是职务侵占,还得证明张煜不曾给公司借过钱。我烦操的挠头。
宁瑞这边还得应付,免得他节外生枝。晚上宁瑞约我吃饭,我没理由不答应。
4.
舒缓悦耳的琴声从小姑娘的指尖倾泻。“小语。”他叫我。
“琴弹得不错。”我笑着转头看宁瑞 。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他越过桌面捉住我的手,向前探了身体,急切地劝说道,“这段时间我们相处的挺好,我妈看了你照片也很满意。”
我低头掩盖下眼里的烦躁,软着语气求他,“我想想,好么。”
餐厅食客不少,大都低声私语,已有人不解的看向我们。
他不管不顾向前凑近我,低声说,“我今天可是冒风险帮你拍的那两张单子,我谁都没说,你可别说这没问题。”
“确实只是小事,”我有些恼怒的反击他,“宁瑞,我们上学就认识了吧,你这样咄咄逼人,无中生有,我很难过。”
有时候人提高声音说话是为了掩饰心虚和事实,回忆过往也只是为了模糊当下,我并不无辜,他也非善类。
意识到自己声音并不低,我飞快的看了眼四周,果然,不少人停下刀叉,有人看热闹,有人恼怒被打扰。
这中间,我竟捕捉到瞿若白探寻又略带讥讽的目光,心跳漏了一拍,又被看笑话了。他对面坐着一位黑衣女士,饶有兴趣的看向我。
我难堪的收回视线,自暴自弃的想,自找的怨不得别人。
宁瑞扬起手臂的一瞬被人扯到边上,他忍着怒气转头,“你干嘛?”
“打女人,不合适吧?”瞿若白将他的手甩开,整了整衣袖。
“谁要打她?我只是想出去谈。”他扬声说。
我站起来叫他,“瞿若白,没事的。”
急忙赶来的保安将宁瑞请走了。周围的人站起来围观,那目光说不清道不明,我像被人甩了一巴掌。
那位黑衣女士温婉轻柔的拉过我的手,细语道,“走吧,我们换个地方。”
顶楼的晚风微凉,瞿若白来之后,她就离开了。
瞿若白坐在黑衣女士的位置,挑眉问,“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我笑笑,“只是以前的同学叙旧罢了。”他拨动手里的打火机,发出清脆的声响,“你最好是。”
我盯着他说,“你若不信,就不该问我。”
他有些意外的看了我半响,才缓缓说道“试探我?”
是的,我在试探他,我在赌,赌他对我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随你怎么样,去查我,或者告诉李穆霖,”我站起来冷声说。
他半张脸浸在阴影里,声音清冷,“你觉得李穆霖会放过你?”
“最好别放过我,我去陪我爸。”我突然觉得委屈,脑袋里紧绷的线一根根断掉。
磨人的安静,听得到风的声音。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命运被他捏在指尖。静默许久,我转身要自顾自走了。他的声音才从身后传来,“那个宁什么不会再找你麻烦。”
我轻声笑了。
5.
严庆阳是黑客,也是我在澳洲的好友,他能轻易入侵任何网络不留痕。隔天收到他的回复,查到张煜的母亲范青林是一家生鲜店的老总,她本人和公司人员无关系。
“生鲜店叫什么?”
“优合生鲜。”
对上了。我声音发抖。
我将蓝溪餐饮的六个供应商全部查了一遍,其中有四家,成立时间都是2022年,三家法人姓范,一家姓谭。
严庆阳回复我,一个姓范的和姓谭的是夫妻,三个姓范的是兄妹。这四家公司占了蓝溪餐饮采购成本的69%。
这显然是不合理的。
能只手遮天到这种程度,怕只有爸爸生前请的经理人薛凯来,亦或者二叔。
一大早刚到办公室,简贝贝发消息说二叔叫我参会。公司除了管理层和几个秘书知道我身份,其他人都当我是小职员。
二叔坐主位,薛凯来在他左手边,瞿若白坐在右边,其他人都是股东或者高层,我在角落找了空位坐下。
二叔叫我,指了指瞿若白旁边的空位。我上前坐下。
他说,为了蓝溪酒店顺利开拓国际市场,公司有意增发10%的股份,希望能促成这项决议在股东会上通过,提前跟大家通气,让大家表态发言。
现在的经济形势,更适合精耕细作,韬光养晦。他不可能不懂。
他之所以如此急不可耐,本意是想摊薄我手上的份额。
众人皆表示支持他的决定,只是飘向我的眼神略显尴尬,不久前也是在这个会议室,他们也是这样支持爸爸,而爸爸说的是近三年不可盲目扩张。
世界真奇妙,我想。
之后的一整天,我都不在状态。
王琳琳来了电话说找我有事,在咖啡馆等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匆匆赶来。
她将摄像机放在一边,端起来咖啡喝到见底,才叹气抱怨,“今天四点就
起床忙到现在,巨力那个老总说好的采访推迟,不让问这不让问那。”
我笑笑,她曾说财经记者是她的梦想,专业又体面,还能结实商界大腕,不像娱乐记者被称为狗仔。
“找我什么事。”我提醒她。
她顿了一下,看着我轻声说,“有人拍到那天葬礼上你二叔搂着你妈的照片,一百万卖给我们。”
我心里微怔,“钱我转你,照片压下吧。”
她拍了下桌,愤愤地说,“照片爆出去,舆论肯定会讨伐你二叔,这对你或许是这机会。”
我摇摇头,“舆论用不好会被反噬,大众只是图乐呵,完了就散了,解决不了问题。”
妈妈...她现在过得好吗。以前她总会在客厅为晚归的爸爸和我留灯。世人的生活经不起推敲和揣测,各有各的委屈和不甘。
我想为她留最后的体面,也为了爸爸和我。
许是看我情绪低落,她转了话题,“前几天采访瞿若白,我看他和你二叔不像一类人。”
“他们或许不一样,但是他们都一样的追求利益。”
王琳琳起身挤到我这一边,挽着我的手说,“要不我们离开吧,去找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生活?”
我有些好笑,“你不要你的梦想了?”
她将头埋到我的颈窝处,“可是我心疼你嘛。”
后面的几天,严庆阳那边也没有消息。
又到了一天下班的时候,等电梯的空隙,有人举着手机快说朋友圈刷到瞿若白婚礼的照片,他好帅新娘好美。几个人凑上去羡慕赞叹不断。
新娘挽着他的臂膀笑的甜美,瞿若白低头看她,眉眼温柔。原来他忙着结婚啊。怪不得最近没见他。
还好刚才没拨他的电话。
出了写字楼,寒风一层层的渗入。
不经意走进一个商场,我在一楼的读书区翻开一本小说。旁边的有熟悉的女声经过,“咱们好久没一起逛了,今天心情都好了不少。”
是二婶,后面跟着两人拎着大包小包。
她挽着身旁女士的手臂,兴奋的说,“范范,以后咱们多出来逛,不想那些烦心事。”
她叫那个女士范范,我屏住呼吸,待她们走远后,颤抖着手拨了严庆阳的电话。
6.
凌晨时分,严庆阳回了信息,二婶和范青林是大学校友,两人曾合作开过公司。他还查到了李穆霖近两年多次从广州出境前往澳门。
我看了眼时间,换了衣服便出门,将车停在车库直奔办公室。
打开电脑,筛选出自2020年以来的收款单位,其中有一家是深圳盛业科技,蓝溪集团旗下的蓝溪科技先后给深圳盛业科技转了五亿。
蓝溪科技2020年成立,这几年没开展业务,这么大的资金流水明显不正常。
只有去档案室才能查清楚,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我去配电房断掉线路,按宁瑞给临时密码进了档案室。
财务部长给审计组设置了临时密码,宁瑞曾透露给我。
等我驱车出来已经凌晨四点,门口几个人围在一起对着监控指点。我重踩油门上了环线。十多分钟后,一辆黑色的车子追了上来,不远不近的跟着。
我叹了口气,将手机里的资料发给严庆阳和王琳琳,告诉王琳琳如果两个小时联系不上我就报警。
点开瞿若白对话框,输了几次又删掉,苦笑自己又是何必。
我将车停在路边。
二叔扶了扶无框眼镜,冷笑道,“小语,你昨晚上去公司干什么了。”
我在他对面坐下,平静地说,“忘拿东西回去找了”
他突然站起来,将一堆照片扔到我面前,眼睛向外突出,疾言倨色道,“你表现的那么顺从,我都信你了,我都放过你了,可你看这些照片是什么?”
那些是我昨晚在配电房,档案室,电梯的照片。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他手上。
良久,他重新坐下,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把资料交出来,我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看着这样和爸爸相似的脸,心里堵得慌,忍不住质问他,“我爸不在了,爷爷把公司交给你没什么不对,可是,你为什么要掏空它?”
他定睛看了我一会,突然笑了,眼底一片阴寒,“掏空?我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你爸就是个私生子,他不配继承家业,他凭什么,就因为比我虚长几岁?去他妈的长子继承家业。”
“既然你都知道了,没关系,小语,”他向我摊开掌,诱骗道,“东西交出来,我不和你计较。我们都放过彼此,你知道的,我有的是办法能叫你消失的无影踪。”
见我无动于衷,他从抽屉拿了枪上了膛,眼里透着凌冽,“手机交给我。”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像闪电划破夜空。我看着屏幕上王琳琳的来电提醒,心提到了嗓子眼。
二叔用枪指向我,示意我接通。
停了两秒,王琳琳的声音传出来,“小语,今天能替我接下贝贝吗?我出差顾不上。”。
我松了口气,“好,可以的。”这是我们的暗示语,她和我一样是单身。
现在我只能拖延时间。
我的眼泪慢慢溢了出来,“二叔,我只是难过,爸爸下葬那天,你搂着妈妈,我该怎么面对?”
许是觉得一切在掌控中,他放下持枪的手臂,言语里都是恨意和嚣张,“你爸才是强取豪夺的能手,是我先爱上的马钰的,你什么都不懂,你去问问你妈 ,她是怎么在我身下委曲求全的?”
7.
一声尖叫从楼上传来,“不,不要对小语说那些。”妈妈从楼梯跌落,爬到二叔脚下哭着喊。
我红着眼后退了一步,心像是被撕开了。不可思议地看向二叔。
“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她求我,你早就死了。” 他重心将枪口对准我,嚣张的说,“既然你跟你那固执的爸爸一样,就去死吧。”
妈妈哭着拉他的胳膊,“你答应过我,放过她的,你不可以杀她。”二叔低头朝她怒吼,“是她不放过我吗,是她想扳倒我,我还怎么放过她?”
妈妈哆嗦着站起来抱他,低声喃喃,“穆霖,我去劝她,她听我话的,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你让我陪谁都可以,她不能死的,她死了我怎么给她爸爸交代?”
我的心猛然下坠,像跌落到了冰窖,我竟然怨过她,我该猜到的。
二叔一把将妈妈推到。来不及躲避。砰的一声,右肩猛地一振,疼痛瞬间将我淹没,眼睛发黑。
慌乱中听到二叔说:“你居然报警了,去死吧”又是砰的一枪,我认命的闭上眼睛。
却是妈妈倒在我面前,鲜血染红了她的白衣。
我的心痛的像是被剜掉,拼命努力却发不出声音,眼前变得模糊,意识去了别的世界。
---------------------------------------------------------------------
我在病床上醒来,右臂剧烈的痛感传到大脑,妈妈呢?我用力撑起身子,扯着嗓子喊,“我妈呢,有人没?”
门开了,一个戴着帽子的女生走到床边,我抓住她慌乱的问,“我妈呢,在哪个病房?”
她握住我的手,转身叫人,“小白,小白,她醒了,快叫医生来。”
瞿若白走了进来,我又重复了一遍问他。他静静的看了我一会,轻声说:“抱歉,阿姨她伤的太重了,没来及的抢救。”
什么?心脏剧烈的收缩让我喘不过气,我用手捂住胸口,真的好疼,为什么这么疼,怎么才能好受一点,眼泪不断不断的掉下来。
---------------------------------------------------------------------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我又站在了母亲的葬礼上,同样是细雨飘飞的阴雨天,这次,就真的剩我一个人了。
王琳琳未经过审批擅自将二叔的事发到网上,虽赢得了巨大的流量,还是被公司开除了,她自己到不介意,笑说大不了回去继承家业。
深圳盛业科技是地下钱庄专门用作为内地客户倒换港币的公司,以公司的名义不需要向政府汇报申请额度和登记备案,方便快捷。景霖峰就是通过这种办法换取在澳门赌场的赌资。
二叔的事将爷爷彻底击垮了,让人传话和我永不相见。
人究竟要失去多少,才会觉得自己拥有的并不少。
这段时间,瞿若白和那个女生经常来看我。我没有拒绝他们的好意,因为一个人太难熬。
不去想那些利益纠纷,轻松了许多。
那个女孩叫林梦然,是他婚礼的新娘,她眨眨眼说:“我爱上了一人,我爸不同意,多亏小白配合我,所以我也要帮他照顾你。”
瞿若白似乎很忙,来医院也是短暂停留,大多时间都是沉默,或者说,他在等我伤口愈合,身上的和心上的。
8.
蓝溪的股价再一次收到重创。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薛凯来连日来召开媒体会,表明蓝溪的业务并未收到影响,会全力配合警方的工作,维护蓝溪集团的根本利益,履行管理人的受托责任。
他的行动是速度的,当天晚上,蓝溪集团官方媒体以董事会的名义发布了《蓝溪集团海外版图拓展方案》,提出增发股份筹措资金。
出院后我搬离了爸爸的房子,住在市区的一套公寓里,王琳琳经常来陪我。今天她走的时候,轻声提醒道,“蓝溪的股东大会马上就开始了。如果不想放弃,还来得及。”
最终还是拨通了瞿若白的电话。再次见面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不在浑身是刺,他也少了傲慢偏见。
成长从来不是长到了多少岁,而是在某一刻完成的。
江边的夜风就算是在盛夏也是清凉的。
我笑笑,“薛凯来和二叔一样,都想定向增发,你呢,你怎么想,”
“嗯...你可以支持我吗,毕竟我们还是有共同的利益。你也不想股份被摊薄对吗,或许 ,我可以承诺你更多的利益。”
“比如,什么?”他放松的靠在座椅上,眼里映着一江的灯火。
我平静地说,“2%的股份或者你提。”瞿若白持有8%的股份,如果再加上这2%,算是第二大股东了。
他将手放松的摊在椅子上,缓缓地说,“踢走薛凯来不是难事,然后呢,那一盘子事务不是谁都能接手的,市场会怎么看,这对蓝溪很关键。”
我口是心非的说,“我没想踢走他。”
他笑了笑,摊开手说,“股东会不通过增发方案,这样的局面绝不是一个在商场摸爬滚打多年的风云人物能够接受。”
“但是他借发展海外业务打压创始股东权益,倒逼拿捏风投资本,鸠占鹊巢的行为也是上不了台面的。”我气愤的说。
“所以你得赶快成长起来呀。”他幽幽的声音跟着江风一起飘向我。
我抬头看他,他也望着我,眼里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所以你会怎么做?”这样的试探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他正色道,“我怎么做,取决于你和蓝溪。”许是察觉到我的失落,他放软了声调,“我相信你。”
成年人的心思,经不起深思。他要的爱不是攀援的凌霄花,而是并肩向立的木棉。
三天后创始股东媒体见面会如期举行。爸爸生前的秘书作为发言人,列举了薛凯来的数条罪过,借原始股东危难之际,混淆视听,窃取继承人权益,意图控制蓝溪集团;不按业绩考核,靠盲目授予股权收买人心,至今未公开股权授予方案;不顾公司发展战略,假借海外收购业务之名,摊薄大股东份额,倒逼原始股东出局。
薛凯来挑战职业经理人的职业道德,提出罢免薛凯来,让蓝溪集团重回正轨,恳请员工和股东支持创始股东的行为。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民震惊了,蓝溪集团再次卷入舆论风暴,股价又一次应声下跌。舆情大变,大众揭竿而起,痛扁薛凯来的行径,认为他这是挑衅中国的传统价值观,欲改朝换代。
9.
7月18日,蓝溪集团的股东大会如期举行,罢免薛凯来的提议以52.5%赞成票通过。会后,薛凯来发表声明辞去了职务。
一场大战硝烟散去,胜败浮出,这只是暂时的平衡。
按照瞿若白的提议,总经理王凯生担任执行董事,他是爸爸的老部下,深受爸爸的赏识。蓝溪近几年被二叔暗中转移资产,元气大伤,还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回归正规。
我报了EMBA,每天穿梭在公司和学校之间,又回到了学生时代。瞿若白投资了几个项目,忙的脚不沾地。
时间快的超乎想象,转眼又到了冬天。又一个风雪交加的晚上,我裹紧大衣走到小区楼下,意外的看见瞿若白。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风吹过,光影在他脸上变换,本来棱角分明的脸显得更加立体。他看见我了,将烟掐灭笑着朝我缓缓走来。
我将书抱在胸前,笑笑说,“怎么不打电话?”
他定定地看着我,“打了,你没接。”
我确实经常手机静音,走进闻见他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果然,他说,“今晚应酬多喝了几杯,就到了你这,想着等不到就算了。”
“走吧,去外边坐坐,”他朝前走去,我踩着积雪,踩着他的影子跟上他。
深夜的咖啡馆,两三人凑在一起低声私语。
他双臂张开放松的靠在沙发上,神情也染上了几分醉意。
“第一次见你是在你爸的手机上,你爸喝多了,指着你的照片对我说,我这个女儿,刁蛮,任性,学习还不好。但是她善良又勇敢,爱小动物,认准的事谁也劝不了。他的眼睛里都是骄傲。”
我的眼圈一点点
变红,爸爸从来都任由我野蛮生长,把我当做他的骄傲。
“你那张照片,孩子气的脸上青春飞扬,一副乖宝宝的模样。后来才知道你可以忍受委屈甚至羞辱,很快愈合伤口,重新投入战斗,你为了自己的坚持甚至不怕死。”
“如果我说关注你很久了,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没帮你抗?”
“成为更勇敢的自己才能有更多的选择和自由,有些路必须一个人走。我希望你是自由的。”
可能就喝了酒的缘故,他今晚话特别多。我静静的听着,像是从那段糟糕的日子里又摸爬滚打一遍。
感情是势均力敌的吸引而不是攀附谁,感谢岁月和经历会赋予我这种力量。
服务员上前说了声抱歉,到了打样的时间。我们相视而笑,没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
出了门,雪又下大了。几个中学生骑着车在广场玩闹,鲜活生动的脸青春张扬。
寒风肆虐,瞿若白下了台阶朝前走了几步,转身张开大衣看向我,我笑笑奔向他。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