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问我为什么喜欢读书,我开玩笑道:为了炫耀,显示我博学。但这本书不可能成为我的谈资,我知道太过沉重,没人想听。合上这本书的那一刻,自诩思想深刻的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经历战争的人除了逆来顺受几乎什么都做不了,自问自己做错了什么,没有答案。最爱的人惨死在身边的人间惨剧接踵而至、炸弹横飞的世界让他们失去了起码的安全感;随时可能被绑架和枪杀的环境让他们不知道该信任谁,信任体系被破坏;不合法的居留身份让他们失去了通过学习和工作改变命运的机会……看过去,往事如深渊不能回首,也不敢回首;倘若足够幸运,苟全性命于乱世,心理和精神遭到重创的他们可能也无有能力看到溢满阳光的世界,没有希望和未来的人生将会是怎样的黑暗与噩梦呢。有一点很清楚,引用书中的一句话来说,当我在因为身边芝麻绿豆大的事儿而牢骚满腹的时候,曾经和正在经历苦难的孩子肯定在想,这个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人间疾苦。
本书于2008年在美国出版,2011年台湾出版了繁体版。
自从美国以武力介入伊拉克战争,已经有五年了。这场种族战争造成了数千万人民流离失所,大多数的难民因此失去了一切,只有少部分人有办法逃离这个国家。
但这些人们逃去哪里了呢?因战争而无家可归的孩子们又该怎么办?他们大部分都长年居无定所、学业中断,甚至因缺乏良好的饮食照顾而失去了健康。而少数还有地方住、有学校可去的孩童,也总是活在恐惧中,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
这在本书中,戴伯拉·伊莉丝(Deborah Ellis)访谈伊拉克战争中最无辜的受害者──儿童。这些受访者大部分居住于收容众多伊拉克难民的约旦(Jordan),他们有些能够带着财产逃离伊拉克,有些却一文不名又因战争而变成残废。这些孩子的父母大部分都以非法打工维持生计,也有些连工作都找不到,长年处于被驱逐的恐惧当中。此外,还有更多人等着富裕的国家接纳他们,只有极少数人能够在北美重新建立新生活。
这本书记述了这些受战争牵连的无辜孩子如何在逆境中努力求生,故事既真实又令人心碎。
西巴 Hibba 18岁
Hibba的母亲是逊尼派,父亲是什叶派,父母都曾为萨达姆政府工作,他们都加入了母体复兴党,战争打响之后,所有人都被解雇。游击队盯上了这些人,总是威胁他们赶紧离开伊拉克,否则就杀了他们,甚至拿枪逼迫,不得已举家搬迁到约旦。之后,因为无力承担约旦的昂贵药费,父亲生病只得回伊拉克接受治疗,回国后父亲被绑架、遭到杀害。
大哥回到伊拉克为父亲收尸,却再也无法回到约旦,因为没有入境许可证。约旦不喜欢伊拉克男子,因为担心他们是恐怖分子。哥哥现在埃及,但是Hibba和妈妈无法去看哥哥,因为离开约旦就再也没有办法回来了。二哥在约旦打零工,但又不敢在一个固定职位工作太久,因为担心移民局的查到,将他们遣返伊拉克。
R 18岁
萨达姆打击库尔德地区时,R还很小,母亲背着他,领着姐姐哥哥步行逃到伊朗,在难民营生活了4年。因为难民营没有隐私空间,每个人都喜欢横加干涉别人的事儿。妈妈和哥哥出去想办法赚钱、买吃的,或捡些东西烧火取暖,在那儿,所有人都是饥寒交迫,R和大自己几岁的姐姐担惊受怕地等待他们回来。
库尔德地区的孩子上学不允许说库尔德语,只允许说阿拉伯语,若不慎说出本族语言会挨打。R现在加拿大,911之后同学们总会骂他是恐怖分子,当着他的面说,“不要惹他,他会炸掉你们家的。”
加拿大的小孩在这片土地上过着不错的生活,当他们开始跟我抱怨那些让他们烦恼的芝麻绿豆大的小事时,我会在心中想:你根本不知道人间疾苦!
伊芙 EVA 17岁
反应比较慢,是因为妈妈生他的时候也是战争,身体一直虚弱。父亲是金匠,在去巴格达买金子回来的路上遭到抢劫,被歹徒杀死,并伪装成交通事故逃之夭夭,6岁的弟弟见证了最残酷的一幕,一直噩梦不断,都是同样的画面,一辆沾满鲜血的车子,车里有死人。
巴斯哈尔 Bashar 12岁
孩子有玩的权利,但是身份是难民的儿童往往不敢出去玩,因为如果没有合法的文件,他们就担心被警察抓走、怕被不喜欢他们的当地人骚扰、也害怕所处的环境不安全。另外,有时候他们得帮家里的忙,没时间玩。家里往往挤满了人,能玩的空间有限。
父母担心钱,担心无法保护孩子们的安全,因为是非法居留,有事情也不敢报警,担心被遣返。
海瑟 Haythem 8岁
第一次海湾战争的贫铀弹导致海瑟一出生就有脑水肿症状,他喜欢阅读,但记忆力不好,必须读好多遍,他也不能控制手和脚的动作,一直坐轮椅。
维蒂安 Widian14岁
《今日美国》(USA Today)中报道说,伊拉克精神病医生担心当地儿童经历战争和暴利时间后,无法面对伴随而来的深远影响。伊拉克卫生部(Iraqi Ministry of Health)在调查中发现,巴格达70%的学生因战后创伤备受折磨,表现为尿床和说话结巴。很多人上学途中都曾见过死尸,也有很多人不断听到爆炸声,或是看到他人被施暴。伊拉克境内没有足够的心理辅导专业人员帮助孩子面对这些问题,“有些孩童可以说是不定时炸弹”,一名伊拉克的精神病学家这么说。
维蒂安的身上有来自第一次海湾战争的伤害,她现在走路一瘸一拐的,常常跌倒,是因为当时肌肉和神经受损严重。
家人中父亲最早死去,他被绑架后,死于绑架者电刑的残酷折磨,妈妈后来也被绑架。哥哥开始担心被绑架和杀害,所以好久都不敢去上学,而我有时候也会担心,有时候却完全不在乎。
离开伊拉克是因为住在叔叔家,叔叔被蒙面人威胁,让交出一万美金,否则明天晚上来炸了他们的房子,叔叔一家人连夜逃亡约旦。维蒂安和哥哥好多年没有上学,到约旦,叔叔的朋友想要资助他们念书,但是14岁的她被安排到三年级的教室,让她无比尴尬。她不知道以后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能力做她可能想做的事!
我现在最希望的事是有个好朋友,有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陪伴,和我一起喜欢念书,两个人可以一起学习,一起大笑,聊两个人的悄悄话,这会让我感觉很快乐。但是我太害羞了没有胆子去交朋友,其实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莱兹 Laith 11岁
萨达姆下台没多久,绑架成为伊拉克境内用来发动恐怖行动的手段。美军入侵之后,有时候绑架是因为政治原因,有时敌对阵营借此来筹措资金的方法,得以继续反抗打野,有时歹徒是为了赎金才绑架的,一旦钱到手了,就会释放人质。但有时候人被绑架了,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美军刚来的时候对小孩子很友好,谁不喜欢友好的人呢?
他们给我们糖果,谁不喜欢糖果呢?
他们会问孩子们,知道附近谁家有枪支吗?告诉我们之后,给你更多糖果。
不久后,就听说附近哪些人被逮捕,孩子心理都特别糟糕,不是滋味。
因为同学被绑架了,父母太担心,只好全家前往约旦,但是在约旦除了炮火声远了一点之外,所有的事情都不尽人意。想要得到任何东西都得向别人请求,那生活简直就是乞讨。
阿比米奈克 Abinminak 8岁
以前住在拉马迪的祖父母家里,日子平平凡凡,然后美军突然闯进来,砰砰砰地硬闯,门都没敲!而且很生气,喊了一些话,因为说的不是阿拉伯文,我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绑走了我叔叔,还殴打他,因为他们人高马大,嗓门大,还有枪,家里没人能阻止他们。
我们家有一部DVD,关于民众抵抗美军的故事。有人拍下民众攻击美军的镜头,做成影片。美国人发现之后特别生气,我当时浑身发抖,不觉得冷,但是就是控制不了发抖。
美军常到我家附近,也常常闯到我家。他们多是半夜闯进来,我晚上索性就不睡觉了,这样才能面对他们。但是当时太小,没办法和他们对抗,不过如果他们来的时候我是醒着的就会没那么害怕。有时候他们也会白天来,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觉了。
晚上听见美军在屋顶上跑来跑去,他们的大靴子从这户人家跑到哪户人家。我们家有个金属门,这扇门通往屋顶。一天晚上美军撞破这扇门,从屋顶溜下我们的楼梯。
有一次听见直升机越飞越近,发出响声,然后搅动周围的空气,像是沙尘暴来袭。我猜不是在我家楼顶降落就是邻居家屋顶。我家在金属门上又加了一把锁,以保证外人打不开,但是还是被美军破坏了,记得破坏门锁时,发出了“嘣嘣嘣”的声音。
晚上我们一家人会挤在一起,爸妈希望我在身边,担心美军把我带走。我们晚上也穿平时外出的衣服,不希望被带走时穿的是睡衣。
一次婶婶在祷告,一个美军进来,他可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因为美军可能不会祷告,那些人以为婶婶脑子有问题,所以有个士兵拿着枪对准她的头部。我婶婶做完祷告之后,叫那个美军走开。
我们家常来美军,所以后来干脆不锁庭院的大门,也不会关前门,这样美国人来时就不会弄坏东西了。
我看过很多人被逮捕,多是男人和男孩,男孩都比我大一点。女人和小孩先被赶到一个房间,像赶鸡一样,男人必须脸朝下趴在地上。如果婶婶或妈妈没把我拉开的话,我有时候会在一旁观看,看起来好像是美军踩在伊拉克男人的脸上,有些士兵负责喊叫和抓人,有些负责破坏家具和制造混乱。
我们在约旦也有其他的烦心事,爸爸的老板好像不支付工钱。
我希望可以向爸爸一样当演员,或像妈妈一样当个画家,我也希望可以成为工程师,给自己家盖一栋士兵闯不进来的房子。
艾曼 Eman 18岁
艾曼不会说话。
她的父亲在两年前因为久病而过世,她现在跟母亲住在一间狭小有黑暗的房间里。她母亲罹患慢性严重的忧郁症,也可能患有其他精神疾病。
她母亲会去店家和餐厅收购当地的主食——批塔饼(pita bread),然后卖给贝都因的牧羊人,作为饲料。
艾曼不会到外面去,不论在伊拉克还是约旦,都没有治疗她的方法。她母亲认为艾曼的病症肇因于战争期间炸弹所含的化学物质。她身边没有人能帮她照顾艾曼。
他们的邻居会大喇喇地走进来,然后打艾曼和她母亲。当有慈善机构送食物和毯子给她们时,有些邻居会把东西偷走,然后说“我们也很穷,为什么没有人帮我们?”
很难从艾曼的母亲身上拼凑出完整的故事,经过那么多年艰难的生活,她已经无法清楚地思考了。
她们家有一股臭味,湿气很重,也有泥土味。
家庭条件好一点的女孩能够缴纳私立学校的费用,很多人在约旦读书。她们都在萨达姆统治下长大,习惯那样的环境,到了约旦才知道还有网络、有线电视等。萨达姆执政之时,没有科技产品是很正常的。
B 16岁
在约旦的很多伊拉克人多是持旅游签证入境,超过停留期限就需要缴纳罚款,罚金每天都增加,无力支付就会被遣返。在约旦工作就容易被老板盘剥,因为没有人保障他们的权利,不管是交通事故、和邻居起争执、或是和商家起冲突,任何引起警察注意的事,都会引起是合法居留权的问题。B的哥哥因在约旦非法工作被遣返。
因此哥哥的事,他不敢走出家门,到约旦9年,一直没有读书,还没有工作。爸爸是个金匠,祖传的手艺声明在外,但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当年因为不愿加入母体复兴党,爸爸的店铺被萨达姆夺走。他有糖尿病,截肢后瘦了很多,义肢已经不合适,平时都是拄着拐杖一拐一拐的。
哥哥在札尔卡市场买香烟,赚了点钱,可以维持生计,但是被遣送回伊拉克了。姐姐结婚了,但是她的先生消失了,可能是死掉、被关进监狱,也有可能是不想照顾这么多人,跑掉了。
我目前唯一的希望是可以离开约旦,然后在一个遥远、全新的国际展开新的生活。
其实我真的试着不去思考,因为当我思考的时候,我会一直想到自己失去的东西,然后自己就好像掉进一个很深、很深的洞里,完全没有逃出去的方法。
阿博达 Abbadar 12岁
联合国儿童权利宣言指出,所有的儿童的有权利取得国籍以及证明能保护他们的文件,如果没有这些文件,没有能够证明他们身份和家乡的证明,儿童就不会受到保护,也得不到其他权利,例如医疗服务和受教育的权利。
不管是肇因于哪一场战争、哪个国家,全球难民面临的问题都是没有合法的文件,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资料,这使得他们的日子更加艰难。
我们家来约旦时,留下两个哥哥在伊拉克,因为约旦不允许年轻的伊拉克男孩入境,因为担心他们会成为恐怖分子,让我入境是因为我还是个孩子。8个月前一个哥哥死在巴格达,年仅17岁,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他的尸体在一堆垃圾上被发现,我们才知道他死掉了。另一个哥哥还在伊拉克,但是无家可归,他在一家面包店工作,老板让他睡在储藏室里,那不像一个真正的家,只要有空,他就会打电话给爸爸,让爸爸寄钱给他,爸爸听了就会哭,因为把爸爸也没有钱。
爸爸曾是伊拉克747巨无霸喷射机的工程师,拿到很高的薪水,但是伊拉克被国际制裁期间,萨达姆削减所有人的薪资,爸爸做着同样的工作,但是薪水微薄,我们的生活开始变得十分艰难。
2003年,爸妈预感要开战,他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办理了我们三个人来约旦的签证。
现在爸爸每天都在家里哭,因为他觉得情况不会好转了。
玛斯 Masim 15岁
1970年伊拉克修改宪法,宣布男女平等,有投票权、接受教育、竞选公职及拥有财产的权利,这些权利在很多阿拉伯国家是被禁止的。但是,萨达姆执政期间开始限制女性的行动和获得工作的机会。1998年,为增加男性的工作机会,还裁掉不少公职单位的女性员工。女性出国旅游的自由变少了,而且一些本来是男女合校的学校被迫只能招收单一性别的学生。
2003年美军入侵以来,女性享有的权利迅速减少,很多女性被绑架、遭到强暴、她们无法开车,也无法参加社会活动。本来可以自由活动的女性突然被强迫披上头巾,并呆在家里。
玛斯和母亲、哥哥还有一个妹妹住在安曼的公寓里,虽然母亲受过教育,但是无法再约旦工作。
玛斯的父亲是伊拉克飞行员,1994年的某天离开家就没有再回来,可能是去执行秘密任务而丧命,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有问,因为知道就算问也不会有人给我们答案。
1998年,妈妈因为和萨达姆是同一部落而被父亲的富有朋友看中,得以改嫁,继父有妻子,母亲成为继父的第二房妻子。但是萨达姆倒台之后,母亲的出身不能再对继父起到帮助,反而成为他的耻辱,他和他的家人对我和哥哥日益刻薄起来。之所以还没赶我们出门,是因为他很爱和母亲生的孩子,但是他说,预付的房租花光后,他将不再管我们。
2003年,战争初期,当时学校大部分时间是关闭的,等到学校在开放的时候,我们搭乘迷你巴士到学校,有时候校车也会被袭击,被美军和当地的叛乱者击中。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对着巴士开枪,为什么要对一辆校车开枪呢?难道不是他们在攻击彼此,而我们刚好挡到了他们?
妈妈常常告诉我:要坚强,好好安排自己的人生,这样不论发生什么事,才能照顾好自己。即便你在谈恋爱,也不要依赖男人,对方可能会死掉,或是变得很疯狂,到时候你能去哪儿呢?
阿布杜拉 Abdullah 13岁
我们会来约旦是因为什叶派的救世主军跟我爸说“如果你不离开伊拉克,我们会杀掉你的儿子跟女儿”,因为我是逊尼派人,他们不想让我们活着。
在伊拉克而我看到许多美军,他们只是一直大喊大叫,什么是都没做。他们拿着枪走来走去而已,那根本不是在工作。
爸爸是记者,他为报章杂志写关于伊拉克的文章,也曾上过半岛电视台的节目,向世人透露局势。
爸爸曾经营一家企业长达20年,他做过很多事,曾在联合国为难民服务。爸爸的工场价值50万美金,但是最后只以6000美金的价格将其卖掉,因为对方说,“你是想以低价卖掉,还是让我们把它炸掉。”很奇怪,他们谈判为什么要带炸弹。
在约旦,我把现在为一个美国团体“不再有牺牲者”(No More Victims)写文章,也提供协助。这家组织会把伊拉克境内被伤害的儿童带出来,然后在美国寻找愿意收留那些孩子、为他们支付手术费用的城镇。我见过那些孩子,也见过愿意帮助那些孩子的美国前副总统高尔(Cole),他常和我在一起。
每个国家都有好人和坏人,帮助“不再有牺牲者”的美国人,其实没有必要帮伊拉克人,他们可以和政府一样,说“伊拉克的小孩完全不重要”就可以,但是他们没有这么做,而是试着弥补错误。我很高兴世界上也有这样的人存在。
莎荷蒂 Shahid 10岁
父亲曾是伊拉克军队的中尉,但是他讨厌萨达姆,美军抵达之前,他就以健康原因离开军队。爸爸一直期待这个国家会变得更好,“这是我们的国家,伊拉克人必须自己努力来使得情况好转。”这也是他为美军工作的原因,美军不会阿拉伯语,因此需要有人来帮忙沟通。
爸爸帮助美军工作的事一直在保密,但是还是有人发现了,他们站在我家门口,对我妈妈大吼:“你丈夫在为美军工作,我们会炸掉你们的车,房子,然后有一天,你会因为我们在追杀你们而吓一大跳的。”
很多人没事做,只是在观察别人,如果看到有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他们就开枪或炸毁东西。
爸妈因为去留的事情争吵,爸爸希望可以留在伊拉克。离开时,我们以极低的价格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
我觉得美国人很可怕,他们炸掉我们的国家,让事情变得很糟糕。布什总统也很可怕,他不知道伊拉克人有多棒,每次在电视上看到他我都心惊肉跳,我害怕他说的话会为我的国家带来更多不好的消息。美国的小孩应该让他们的父母选一个更为善良的总统。
司梧 S.W. 19岁
司梧和家人送出签证申请七年后,才终于获得加拿大的入境许可。
我们终于接到要去进行移民面谈的电话,父亲来叙利亚和我们汇合,来的告诉公路上被人持枪拦下,他们向爸爸要钱。抢走爸爸的手机,作势打电话给我妈:“给我们钱,要不然我们就杀了你先生。”他们把爸爸扔在一个洞里,用轻机枪对着他的头部,洞里面还有些残破的肢体和头颅。
“我们要杀了你”,那些人一直说。最后爸爸终于大叫出来:“全部给我闭嘴,我没有钱,我妻子也没有钱,所以尽管杀了我吧!”我爸接着又说:“但在你们把我杀了之后,如果想要做点好事来弥补你们在世上做过的所有坏事,把这些文件带去叙利亚给我妻子。”
因为爸爸没有表现出恐惧的样子,所以那些人觉得爸爸疯了。他们偷走爸爸的护照,但给了爸爸一万第纳尔(约5美元),然后放他回到车上,让他开回巴格达。
世界上不应该有任何战争,如果布什和萨达姆有什么不愉快,那就应该有人拿枪给他们两人,然后叫他们后退十步,再转身向彼此开枪。他们应该杀掉彼此,而不是伤害、杀掉那么多无辜的人。
胡萨法Huthaifa 19岁 叶曼 Yeman 13岁
美军入侵前,大家都很害怕,可怕的传言漫天飞,说美军将在伊拉克使用核武器,当时对广岛做的事将在巴格达重演。
在美伊战争之前,伊拉克人习惯自己的生活方式,因经济制裁的原因大家都没什么钱,习惯不去国外旅游,也不从事极端冒险的活动,只是待在家里。
父亲曾经营一家小型录影带店,出租或出售影片,大多是美国电影,我最喜欢的是《spawn》,弟弟则喜欢《蝙蝠侠》。
虽然开战前伊拉克禁止使用卫星电视,我们家还是安装了,我们看CNN和BBC,收听到战争的不同观点。
轰炸开始之前,警报声就想起,我们家挤了18个亲戚,因为祖父母和其他亲戚家处于比较危险地带,所以来我们家借住。
外面炸弹声四起,好像永远无法停止。我真的以为自己会死掉,不过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当时我觉得自己是天使,没有背负任何罪恶。但之后战情变得更加严重,我也开始觉得害怕了。
有一天学校发生汽车爆炸事件,我走在走廊上,两侧的玻璃都紧闭着,炸弹爆炸后,玻璃都震碎了,掉在我四周,我赶紧跑开。当下,有一首歌的歌词浮现在我的脑海——《我消失》(I disappear),其中有几句歌词如下:
在我离开后,你会埋葬我吗?
当我还在时,你会教导我吗?
就在我还属于这里时,
就是我消失的时刻。
《碟中谍2》的原声带,用来配玻璃碎掉的镜头。
萨达姆被处死,我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他做了很多坏事,但是他也做了好事呀,伊拉克有非常完善的教育体系,而且是免费的,连念大学都是免费的。
我们到叙利亚避难,我以为只是短期的,但爸爸说我们再也不回去了,为此我哭了三天,这意味这我失去念巴格达附属高中的机会,我真的很想念这所学校,那是巴格达唯一一所用全英文授课的高中,而且有世界上最漂亮的校园,也是巴格达最大的学校,并且有培育出领袖的历史,甚至连英国的卫生部长都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在巴格达的时候,我曾用吉他唱歌给美军听,一天半夜,美军挨家挨户搜查武器,Smith,23岁来我家,很客气,我告诉他家里没有武器,他看到吉他,问我能否唱歌给他听,我弹奏重金属音乐给他听,他用我弟弟的吉他与我合奏fade to black.
隔天我在泳池遇到他,他让我帮忙翻译,不过之前先搜了我的身。我帮他翻译,5分钟后,我觉得毛骨悚然,帮他们的忙,有可能会被杀,所以我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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