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日出
文/智慧猫
1.
六十岁的老林一生从来没有结过婚，却有一个女儿，如今过着独居的生活，靠着低保度日。他之前的三十多年一直在漂泊，居无定所，靠卖画为生，不管去哪里画画总会带上女儿，现在女儿已三十而立，而他也老了。
年初他跟女儿林思漫商量在西安买了房，终于又回到了这座城市，他说，这里才是他的精神寄托，这里有他的牵挂，他要在这里落叶归根。
现在的他没事会去秦岭山上采风，只可惜现在过度开发，有的山头都荒芜了，只有日出还是那么美。他常常对着山头发呆，想起年轻时遇到过的那个名叫顾小漫的姑娘。
那是1974年，二十出头的他风华正茂，仪表堂堂，是西安美术学院的高材生，很多姑娘见了都心生喜欢，可他一心铺在画作上，无心恋爱。小漫是他在去陕西西安的秦岭山写生的路上遇到的，那时的秦岭是开放的，还没有设置成景点，郁郁葱葱，层峦叠嶂，蓝天碧水交相辉映，煞是美丽，适合他们学美术的人学习山水画，而且去的人并不多，他打算去那里住上一阵子。
爬到半山腰时，他已累得气喘吁吁，正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一下，忽听得树林中有人在讲话，
“这女人的身体不错，咱哥几个给她再拍张照，留个纪念，”
他凑过去一看，一个女孩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裸露着半胸，紧紧的拽住自己的衣服。周围有三个男人围观，只听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说道:“快拍，快拍，小心有人来。”
女孩露出惊恐的眼神，相机开拍的声音响起，咔擦一下，她用手挡住了脸。
“臭婊子，给老子把手拿开，不然给你点颜色瞧瞧!”
这时他冲了出来，不知哪来的勇气，大喊了一声，“放了那个女孩!”
“哎呦，哪里来的野小子，学人家英雄救美啊!”
说着三个人一起向他一阵拳打脚踢，面对这样的群殴，他毫无还手之力，被打趴在山路上，他用手护住头。都怪平时只会画画，这时候画笔不管用，拳头才管用。他们打了半个小时，直到累了。
“大哥，教训一下就算了，我们还是不要弄出人命。”一个瘦小个子，尖嘴猴腮的男人对着一个脖子上带金链子的中等个头的男人说。
“好，算你小子走运，我们走!”然后“金链”和他的小弟们说完就走了。
2.
“啊，好疼。”他的身体往前挪动，试图站起来，终于使了九牛二虎之力起来了之后，他的目光扫向蜷缩在大树旁边的女孩。
“你怎么样?”
对面女孩的身体颤颤微微。
“要不要紧?”
女孩还是一言不发。
他缓缓地站起，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却看到女孩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好像精神不正常，他不觉惊叫了一声。
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一定不安全，万一那些流氓混混再过来，她不是又要吃亏嘛。
想到这些，他背起女孩，踉踉跄跄地继续往前走，幸好在山上找到了一间茅草屋，他便把女孩安置在里面，本想问问她家在哪里，但是女孩的头脑已经不太清楚了。
于是他每天都做好饭菜喂她吃完。之后他都会去山上采风，看着风景，在画板上勾勒出浓墨重彩的油墨画。
日子大概过去了十来天，他又去了山上，突然女孩出现在他的画板面前。起风了，她瘦小的身体在风中摇曳，展现出了一丝笑容，柔声细雨地说:“谢谢你救了我，恩人。”
他既惊讶又高兴，“啊，你终于清醒了啊。”
“你叫什么名字，又是怎么来到了这里？”
“恩人，我叫顾小漫，小时候因为发烧40多度烧糊涂了，后来我经常头疼，医生看过，说我脑子里长了个瘤，要做手术，否则活不过二十岁，那时候我家里穷也看不起，但是还是奇迹般地活到了20岁，父母去世后，我只有个哥哥，他说要照顾好我，不辜负爸妈的交代，但是哥哥娶了嫂子后就再也无暇顾及我了，趁哥哥出去打工之际，我嫂子便把我赶出了家门，她一直不喜欢我，而且她不想给自己增添负担。我孤身一人在这山上走时，就遇到了那三个男人，他们强暴了我，我不仅失了身，而且失了心，我的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本来已经不对生活抱有希望了，生无所恋了，想要自杀。但是是你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你不仅使我的身体免于继续遭受迫害，还拯救了我的灵魂。”她诉说着，留下了无声的眼泪。
“我看到那样的你，实在不忍丢下，如果真把你留在那儿不管，我良心会不安的。对了，我叫林枫，你以后直呼我名字就可以了。”
之后顾小漫跟林枫继续留在了秦岭山下生活，她开垦了一片菜地，种植蔬菜，他继续绘画，并跟她讲行为艺术。她每天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吃，他们的生活过得倒也开心。只是她总想起那天的事，时常脑子混乱不清，说胡话。
一个月后，他的写生任务完成了，他们下山了，他带她去了医院看病，还顺便去了警察局备案登记找她的哥哥。医生从医学上临床诊断鉴定出她得的是间歇性精神病，而且她脑子里的瘤变大了，已经恶化，开始压迫脑神经了。
秦岭风光
3.
他自己都养活不了，自然也没有钱替他看病，只是不忍心看她发病，受痛苦折磨。
两三个月后，她的肚子开始隆起，原来她怀上了身孕。她痛苦万分，更加重了病情。
他觉得她很可怜，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不知道是不是同情心作祟，思考了几天后他决定娶她，于是带她去登记照相，但是她心理障碍很大，他们还是没有结成婚。
原来只要触及到那天的任何一个场景，特别是看到照片，照相机，她便会发疯失控，这让他很是苦恼。
日子一天天过去，林枫一直细心的照顾小漫，在彼此的相处中，渐渐对她产生了深厚的感情，他有种被需要的感觉，她对他也越来越依恋。
10个多月过去了，她在忧伤中生下了一个女儿，这几乎耗尽了她浑身的气力。
4.
“我活不了多久了，我能感觉得到。”小漫忧郁地说。
“胡说，漫，我会在你有生之年一直陪着你，不管多久！”他悲痛万分地趴在她的病床前说。
“我顾小漫何其有幸，今生能遇到你，在秦岭山，是你给了我从未有过的温暖，也是你每天画的画都让我的世界增加了颜色，从黑白变成五彩斑斓，给了我求生的希望，你不仅使我的身体免于继续遭受迫害，还拯救了我的灵魂，没有你，我根本活不下去了。”
弥留之际，小漫含着泪水，在床上一遍遍的喊着林枫林枫。
“谢谢！”说完，顾小漫闭上了眼睛，永久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都市言情小说《心归何处》| 情劫
5.
自从顾小漫死了以后，他终日茶饭不思。
一天顾小漫的哥哥打听到了妹妹的下落，找到了林枫。他没有想到再也见不到妹妹了，她已经走了，竟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悲痛之余，他把矛头指向了林枫，而且他不敢相信那个婴儿竟是她妹妹生的，她竟没结婚就有了孩子，妹妹单纯，而且又患有重病，一定是眼前这个男人诱奸了她，或者欺骗了她的感情才发生了关系。
无论林枫怎么解释，他都听不进去，毕竟死无对证，林枫也百口莫辩。他已经在社会上混出了一点名堂，很快地，便叫来几个人把他捆绑了，给他安上了一个强奸的罪名，游行示众。
“强奸犯，活该枪毙!”不明真相的群众全都朝他吐口水。
“我不是强奸犯，”他一遍遍地重复着。
之后他被关进了牢房，进行劳动改造，一关就是三年。
6.
三年后，“林枫，这个案子结了，你可以出去了。”一个狱警边说边打开了铁闸门。
原本已经习惯了对一切漠视的他，竟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有人来接你。”
只见来人竟是顾小漫的哥哥。
“对不起，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那三个人又一次作案被抓到了，他们交代了犯过的所有罪行，跟你之前说的吻合。恩人啊，是我错怪你了，我真是混蛋，我不是人!”
他说完扑通一声跪下，朝自己脸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孩子呢?”他问，这对他已不重要了，他只想知道孩子的下落。
“孩子被送到了福利院，我老婆不让养，她怕别人说是私生的，还说孩子是不明不白的野种，我实在没有办法。”
出了监狱，他去了趟福利院，认领了孩子，三岁的小女孩很是可爱，已经会说话了。
“叫爸爸!我是爸爸。”他摸着她的头说。
“爸……爸。”小女孩流露出天真的眼神说。
“哎!”他应声，抱起小家伙。
“爸爸给你起个新名字，嗯，以后你就叫林思漫吧!”他宠溺地亲吻着这个咿呀学语的小天使。
自此以后，他跟女儿相依为命，他永远记得那个叫顾小漫的姑娘，虽没有一张照片，但已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心里。他之后也没有娶过谁，坐过牢成为了他人生的一个污点，女儿的身世他也从未对她讲过，这对她来说太残忍。
这份爱，他在心里默默地埋藏了三十多年，那是他今生无法诉说的痛。
有些人的爱就像这样炙热了一辈子，用了一辈子来怀念，不管爱上的人是什么身份，不管对方是生是死，一旦爱上，从不后悔，哪怕一世孤独，也要耗尽一生来纪念你我在一起的短暂年华!
END
作者：智慧猫，85后，相信文字的力量，理性兼具感性，热爱原创，喜欢写作，交际，坚持治愈系走心文章，犀利又不失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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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不用回了。我要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