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太阳的光打在青黑的城墙上,像是泛着冷气一样的城墙笼了一层水珠。一只信鸽向高墙后的一所偏殿飞去。一个眉目清秀的穿着朴素的男子接过信鸽,拿下了那信鸽脚底的信条。
“吾儿,家乡大雪,期盼吾儿早日回归凯旋,为我族大统做出一番成绩。望安好。”
赵念站在小楼上,手指紧握这那拥有着精致雕刻的围栏,苍白的手上青色的血管凸起,而脸上却是祥和。他知道此时他的故国,北风疯狂的刮着,夹杂着像盐一样的雪,涩涩的苦到心里。雪已经积攒的很厚了,这个冬天注定是难过的。
(二)
“赵念,赵念!天气冷了这是父王送我的布料,可以做锦袍,很适合你的。”
“谢谢公主好意。赵念心领了。”
“你何时和我这样生疏了。”
赵念仔细看着静姝公主。灵动的眼睛没有很大,却和娇小的五官出奇的和谐,仔细看还可以看见自己的身影,小小的琼鼻,因为呼吸一动一动的,红樱桃一样的小嘴,弯弯的挂着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和若隐若现的梨窝。白净的面庞像一幅画。
是啊,静姝已经到了及笄年华,他在这异国已经五年了,是时候回家了。
静姝被赵念盯得有些害羞,红着脸,将白色布料塞到了赵念怀里。步履有些慌忙的走远了。
或许他和静姝注定有缘无分吧,赵念这样想。
(三)
赵念是不受人待见的质子,即使他在另一个国家是有地位的,而在这里不过是更像一颗弃子。他不怪他的父王,因为他知道父王要他来的目的,远远不是为了维持表面的两国安然无事。
皎洁的月光打在深夜偏殿的竹林上,轻风吹在竹叶上,影子就一晃一晃的映在赵念的窗户上,像是张牙舞爪的魔鬼。
赵念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偶尔会哭鼻子小男孩儿了,会被树影吓得彻夜难眠。只是五年后的这一夜赵念也是无眠。
还记得五年前那个懵懂的小男孩儿离开雪国,作为质子,来到这个四季温暖如春的国度,赵念除了害怕却也有那么一丝惊奇。如果家长的子民可以生活在这里,将永远不会担心被饿死。也遇见了她,虽然有时候很吵,却给身在异乡的他一丝慰藉。
彼岸花开,卿人不在(四)
“赵念,我要及笄了。”
“嗯”
“你不激动?我会让父王赐婚的,当我驸马多好!”
“好。”
“真的?”
“真的。”
天真的静姝并没有看到赵念眼神中的惊喜以及一晃而过淡淡的绝望。她看到的是那原本清冷的眸子中的惊喜。
何时年少时候的玩伴就真的长大了呢?静姝偶尔会想这五年过的真快,还记得刚刚被送到王宫的赵念那怯怯的模样。也就是那时候起,她心中已然有了赵念的影子。
静姝的母亲是皇上最喜欢的妃子,静姝因为眉眼很像母亲,也就成为了皇上最爱的公主。要说静姝刁蛮,还真不,她真的只是天真烂漫。
五年前的静姝自从看见怯怯模样的赵念,也看见了他眸子底下无人发现的孤独。静姝便求父皇同意她和赵念一起玩,皇上拗不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五年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可是总是有那么多的过往,让人怀念。
“你是叫赵念吧?”
“嗯。”
“真是一个好名字,听着就有情意。你不要难过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说!”
“谢谢公主。”
“我叫静姝。”
“也很美。”
“赵念,赵念”
“公主有何事?”
“你出生在那么遥远的并且粗鄙的国家,你为啥长的这般俊秀啊?”静姝痴痴望着赵念的脸。
“……公主,我的家乡并不是你想的这般,有才华的公子也是有很多的。”
“真的?”
“真的。”
“嗯,就算是有更多的像你一般的有才华有俊美的公子,我依旧会喜欢你的,放心吧。”
“……”
“赵念,赵念!”
“公主有何事?”
“你不用这么生疏的,我们是朋友。”
“哦?是嘛?”
“当然了,我最喜欢赵念了。”
“公主,这话可是不敢乱讲的。”
“哎呀,我就是想给你看看,父皇送给我的宠物一只猫,超级可爱的。”
“在哪儿?”
“这里啊。”静姝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
“……”
“吼吼吼,你是是个傻子吧,猫会挠我,当然不能这么抱来了!”
“……”
赵念你何尝不是那只猫呢?傲娇如你,仿佛是攻不破的围墙。最重要的是你一直在我的心里,也知道你不甘心。
“赵念赵念!”
“干嘛?”
“还好,你终于不再和我客气了。”
“……”
“外面下雪了,我们去堆雪人啊!”
“这个……雪嘛?”
“当然了,这还是我最近两年第一次看见雪呢!”
“静姝公主,你知道真正的雪是有些苦涩的嘛?”
“雪是甜的啊,你发烧了吧!”
“没,堆雪人吧。”
赵念第一次为静姝堆了一个巴掌大的雪人,静姝高兴坏了。看着她灿烂的笑容,赵念第一次觉得雪是甜的。
(伍)
赵念知道静姝已经说服了皇上让自己做驸马。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赵念却越来越慌了。每每看见静姝的笑颜,更是一阵落寞席卷全身。
转眼,成亲的日子到了。皇上最爱的公主远嫁北国。本就是公主下嫁了,所以排场自然盛大。赵念身着红衣,表面笑得喜庆,内心已是如同北国的雪一样苦。
大雪、饥饿早就让北国的百姓痛苦不堪,也让君王反抗之心蠢蠢欲动。赵念还没有见到轿子中身着嫁衣的静姝,已然出了城门。一切尘埃落定。
静姝只觉得自己原本平缓行进的轿子突然听下了。带着刀剑碰撞的声音,更有马鸣声撕扯着自己的听觉。
轿子中带着红盖头的静姝,没有拉开轿子的门帘,只是泪水已经缓缓留下,咸涩的液体浸湿了红色的嫁衣,像是重新盛开了的带着血的花。
该来的还是来了。很久以前,静姝就知道赵念不甘于做一个质子,不甘于一直让子民在苦寒的北国生存下去。因为她曾好奇的抓住过赵念的信鸽。得知了她不该知道的事情。
那她就成全他,不惜以自己的婚礼,自己的国家作为代价。原本只是一个选择,只是赵念不出意料的选择了自己的国家。
静姝将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身体上的刺痛感远不如心上的刺痛感来的疼。国家和赵念这个选择题上,只是她选择了赵念。
静姝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凉了,恍惚间看见身着喜袍的赵念满脸是血的抱着她。赵念这只猫终究还是将如此爱他的自己挠的肝肠寸断。
(六)
次月,战火终于熄灭。
赵念不负众望的拿下了五座城池。只是他带走了静姝,想让她可以看一下北国的雪。他当真是负了她,看见她的生命在怀里不断的流逝,目光不断的涣散。不祈求她的原谅,只想让她看一下北国的雪。
“赵念,赵念!”
“?”
“你给我堆的雪人真好,我还是很心悦的!”
“家长的雪可以堆更大的雪人。”
“真的?”
“当然了,那儿几乎天天可以吃糖葫芦?”
“那我一定要看更大的雪人,天天吃酸酸甜甜的糖葫芦,还可以去看你出生的地方!”
“赵念,赵念?”
“干嘛?”
“你有没有念我?”
“公主不可乱说的。”
“念不就是想念嘛?我特意问先生,他已经都告诉我了。”
我住惯这冷清毫无人情味儿的偏殿,何时开始总是念着你能来。
当时是,念你的。只是你不知道。
(七)
北国的子民向来知道新登基的王。除了政事爱堆雪人,更爱自己做冰糖葫芦。只是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只有赵念知道,冰糖葫芦一点儿不酸甜,只是和北国的雪一样苦涩。
彼岸花开,卿人不在佳人已不再,遥遥不可期。
彼岸花开时,君心苦涩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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