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且恶

  我一直以为，女孩子如果家境不好就会懂事的早些，也更容易善良一些。直到我遇到这个姑娘。简称W。

  2012年的时候，公司里招来一些刚毕业大学生。里面就包括W。她给我第一印象说实话不算特别好。女孩子我不喜欢头大，脸大，胸大，屁股大的，恩她就是这种。我说这个话多少有点过了，但我内心确实这样想的。我的几次出差都是带着她的，她能说，性格外向，有点营销的潜质，就带她多学习。出差路上，她坐在车里，跟我聊她家的事。大致了解她的情况就是，奶奶二婚嫁给她爷爷，她爷爷有一个兄弟，然后也没了，她奶奶只有她爸爸一个儿子，她妈妈很小的时候就跑了，后来她爷爷过世了，她跟她的奶奶，爸爸生活在一起。他爸没文化不务正业，也爱喝酒。当她考上杭州一个技术学校的专科，村里给她家送了5000块钱，因为考虑她家里困难。不过这个5000块钱后来到了她爸爸手里也就没了。她靠着助学贷款读完了大学三年的专科到了我的公司。知道这些后，人的本能就是觉得姑娘不容易，我也是很容易同情心泛滥的人，所以对她也比较照顾。她在公司的第一笔单子我帮她谈下来，她自己都不清楚客户什么情况就拿到了8000块提成，那是2012年，8000对于她是很大一笔。当然很遗憾的事直到2017年我跟她最后的交集，这笔8000还是她拿过的最高的提成。

  W很节俭，这个也不难理解。毕竟一直靠着自己的努力活着，处处省着点是情理中的。无意中，公司里所有的同事都知道她家的情况，当然我肯定不会和员工去讲这些，都是她平时和别人讲的。本来也没什么，大家都很同情这个女孩儿，所以有一段时间，她经常让别人给她点外卖，带饭，不付钱的那种。两个新来男孩子看她不容易，也是把家里之前库存的50多双鞋子送给她，让她下班摆地摊增加点收入。直到有个男孩子偷偷跟我说，老大我不喜欢W，以后不想和她一块吃饭，工作也尽量不和她接触。我说为什么，他说他老让我给她带饭，但从不给钱。我不好说什么，这事过去了。

  周末，W要来我家。作为老板跟员工，本来不应该有什么私交和来往，但我也没有特别排斥别人来家里做客。她跑来我家，我们聊着女人会聊的话题，比如衣服买了经常也不穿，或者不适合也就放着，我有的还带吊牌。那时候网购不多，所以不能穿也就不退，要么送人要么放家里。她从衣柜里翻着，最后拿走了几件衣服和两双鞋子。对于我来讲也无所谓物尽其用是好事。第二次她来我家，是很突然的，她很兴奋的说到我家了。说给我带好吃的了，然后从包里拿出几包豆浆粉之类的东西，跟我说很好吃，这是藕粉，我特意带了几包给你。她走后，我拿出来看了下日期已经过期了，这是大包里拆出来的小包一共5小包。以前每次回家我会把藕粉当成杭州特产带给闺蜜。我随手扔掉了过期的藕粉，心想她可能也是别人送的并不知道不能吃了，也再没提过这个事。

  上面的内容都还算正常。下面开始就不太正常了。我从W的日常描述里知道她有个男朋友。两个人通过WX附近的人认识的。男的是个厨师，年纪也跟她相仿，看过照片，还算有点颜值，如果讲外貌，他们两个不算登对。其他方面的话就很配。男孩子也是很节约的，一开始给我感触挺深的就是我以为他们两个感情真的特别好。那天她让我去萧山顺便带她一程，她男朋友在萧山下汽车，她去接。然后她下车带着自己做的菜，跑向那个男的，我刚好等红绿灯，就扫了一眼，两个人在路边公园直接就吃了起来。虽然能一起过苦日子，但他们看上去很快乐，这也挺好。

  有一日晚上，她问我。老大，今天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我说去哪里，她说垃圾街呗。我一想没事情就应邀了。到地方见面时，才发现她带了个男的，我那时候也就25岁，看到这个男的一副中年油腻的样子，手拿LV手包，脚穿古驰豆豆鞋，个子不高，头顶毛发也不友好。我有点想走了，这是什么情况？what？她大概看出了我的顾虑，她偷偷说，某陌上认识的男网友，第一次面基。我当时内心就草泥马了，你面基网友找我干嘛。我刚想借故走，她一把拉住我说，这是我老板我们一起逛街吧。有意思的场面来了，男的先开始不停的凡尔赛，说他的奔驰开不进来，垃圾街路况不好，我说我这种水平菜的都随便开，奔驰可能不适合开这种地方。他故意显摆了下手上的包。W的目的不是为了聊天，而是想占这个男的小便宜，我骨子里非常讨厌这种女人。名场面果然就来了，她一直进店看衣服鞋子，男的始终站在店外，估计是感觉翻车了，也不想掏钱。她一遍遍的说这个好看那个好看，对方也没想给她买。一圈下来，我说我的走了，男的顺势说他也要走了，这里太热太吵。她就问男的，你去哪里？男的说去下超市。她说正好我也要去。那我说你俩一道我就走了。后来她告诉我她去超市买了一百多块钱东西，让他付的。其他的我不知道了。只是觉得一个有男朋友的女孩子应该要自爱一些。

  那是快国庆节了。她说她要回老家一趟。想把家里的瓦房拆了，她要盖平房，一间地基。我说你能拿出来钱吗？因为我知道她还要还助学贷款，上班也就几个月，没有什么存款。她说房子花不到很多钱也就四五万。她爸爸也一直催她回去一趟核算成本，据她说因为8000块的事，她爸以为她收入不错，就说家里房子漏水奶奶不能住了，年纪大吃不消。那我问她钱从哪里来？她说她合理计了下，去男朋友家一趟就说要订婚，让男的拿3万给她，她的大学同学借了一万多，从我这里发的钱也存着呢应该差不多。我也不敢再问。

  事情来到一个月后，房子如愿的开始盖上了。只是她跟我说跟男朋友分手了。我说那你拿到订婚的3万块呢？她说那肯定不还了。我说为什么分手，他说那男的家里穷，而且出轨了一次被他知道了，当然男的下跪求合的事也做了。我说他家有多穷？她说一间3层楼房，还有个哥哥，他妈给他哥哥买了10万的车，估计家里没钱了。我突然觉得很可笑，你比硬件他家没有比你家差，有亲戚，有房子，父母健在，你可以因为他出轨分手，却笑话他穷。她又问我，老大，我怎么样能找个有钱的？这话把我问住了。我思索了下，回答她说，圈子很重要，你自身更重要。比如你想嫁有钱人的资本要有，能力，学历，才华，样貌，家庭背景这些都是评分项，至于圈子，我说，他们会去的地方你不去你遇不到，他们娱乐休闲活动和你不一样，你周围如果也没几个条件好的，你更难接触到，你要做的就是提升自己。我也不知道她是否理解我说的。我觉得自己谈恋爱，结婚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些事。

  她和我抱怨一个不上道的远房亲戚。事情起因不过是她口中的亲戚要回杭州，她想搭便车，路上她客气了一下说车费转给他，对方就说那你转100。当然坐大巴100是不够的。她十分气愤地和我说，我就是随口客气下他居然真的拿了那100块，他家条件还可以也不差这一百，真的扣搜。我说也正常你就当坐了次专车，她有这很强的别人付出都应该的心里。之前送她50双鞋子的男生问她再要回一双鞋子穿，她就问男的要了30块钱，当卖给他的。一个没有感恩的心，且觉得别人付出也应该，因为她是弱小。

  2017年的时候，已经是我跟W有两三年没来往了，毕竟也不是有同样价值观的人，我甚至删除了她的WX。7月，我那时候正处于很不好的时候，在垃圾街吃夜宵遇到了W。她走过来，说老大好久不见。我说是呀很久了她说我怎么不发朋友圈，我不好意思回答她说删了她微信就找了理由搪塞了下，最后她拿出二维码又让我扫了WX，晚上她就发来了微信，问我在哪里在干嘛，我说我在酒店住。她问我怎么住酒店，我简单说了情况，结果她说住酒店多贵你住我家。那时候正好有个男的一直骚扰我，然后为了能看见我，直接住到了我住的酒店同一层，甚至大半夜敲门或者电话轰炸。我说我准备找房子租。她说那也别住酒店呀。于是第二天，她带了个男的开着一辆很破现代说帮我搬行李到她那里。我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于是花了几百请了一顿饭，老实说我住酒店也就几百块。到了她家我才发现她住得很远，交通也不方便，然后她一个房间住了两个人还养了狗，狗还会上床，我有洁癖，尤其受不了床被猫狗睡，而且三个人一张床所以暗下决心马上找房子。晚上睡觉，她开始讲她这两三年的事。她找到了她十来年没见的妈妈，逼着她妈给她几万块钱，然后跑去泰国，在泰国做代购。我也不知道她赚不赚钱，反正朋友圈卖的唇膏泰国的也就25块。她从泰国回来，写了一篇文章《出租半张床》，她说写文章火了上了热搜，有记者来采访她。我翻了热搜采访，里面的标题《海龟女生的出租半张床》，其实她就是觉得800房租贵想找人分摊，结果变成留洋回来的富二代，想找对象的事。住了三天，每天我请她吃饭，这是以前在一起工作她已经习惯跟我吃饭不付钱的毛病，当然跟别人她也不买单的。早上化妆她问我老大，你有好几只圣罗兰口红，我从来没用过，太贵了。我说你喜欢你拿去，我反正也不爱化妆。她自然也就没有客气。

  我找了房子搬出去。去了一家公司做项目总监。她正好给我打电话说她的狗生病了，得了细小，然后她没有钱，上班的培训班还不让她请假，说要罚一扣三，我给她一套话术，最后一分钱没扣，还拿了赔偿她就离职了。她觉得我太厉害了，说想跟着我。我心想反正我要招聘几个客户经理，她也还算会说。于是给她了全组最高的基本工资6500，早九晚五，周末双休节假日正常放，还带交公积金。她的上一份培训班的基本工资是2500，单休还义务加班。我在妄想我能把她往好的方面带，至少我住了她家三天，回报她一点好了。所以谈判，写报告，了解行业各个方面都是手把手带。她真的一点没有变，我终究是想多了。她也怪我让她下班留下来单独的ZF谈判演练，我其实只是希望她成长。我冬天那时候上班正常休息时间也多平时就煮煮桃胶雪燕，送了她一个保温壶，专门装桃胶的。她发现我给财务行政的女生也分食了，愤愤的拉着我说，你给她们吃干嘛她们有什么用。确实我有时候放点雪哈确实贵的。但我就是喜欢多做点分享下。她不觉得她单独拿走那一份从来没我谢过我反而计较别人从我那拿走的。

  她拿着她的新包问我好看吗？我说看着像假的。她说不会吧跟你那个差不多，我说皮触感都不一样。我才知道她平时就跟不同的异性朋友索要东西，今天是包，明天是电脑，后天是金戒指。我也没明白是哪些傻子。后来无意中她告诉我跟某陌网友付费约。我就知道她的东西从哪里来。她的一个异性追求者在下沙工作，装空调的本分人，经常200.300.500的给她转帐，她也跟他睡。那男的单位发了一箱油，500一瓶那种，一共12瓶。她为了薅走，从滨江坐地铁到下沙硬生生扛回来。隔天还跑到我住处送了我一瓶。这瓶油对我来说真的贵， 她来的时候带着一个相亲的男的一起来的，放下油从我家带走了批发市场用来打包的衣服的袋子那么大的三大包，临走还问我的锅还要不要她的锅坏了，我说你放下我就这一个锅我很喜欢用。

    项目经理A找到我说，他组里缺人问我能不能给他个人。别人告诉我，W总透露要换组去A那里，也暗示了A。A是老板半个合伙人，他想要就带走这个烫手山芋，我已经无法接受这样的人一直在我组里影响其他人。她在背地里跟老板说我骂老板，徐总把我叫去核实，我问他你坐在这个办公室你有没点格局，你在质疑一个你用的管理，而去听基层的风雨，我别说背后说你，当你的面我也是这样说话，我总不能没教养到问候你父母。徐总好像是反应过来了，说你让她赶紧辞职滚蛋。我说你的搭档要用她。没有半个月A跑来，说W，是不是有毛病？我说啥毛病。他说，Tmd，劳资跟她出差，让她订酒店，到地方半夜就过就开了一个房间，还是大床房，我问她两个人出差开一个房间干嘛她说她害怕……后面我就也没追问了。A降低了她工资，临近年关也没下狠手优化她。

  还有很多奇葩的内容我已经描述不下去了。一个女生，穷且恶。离不开家庭的教养。学校的绘本讲座，那个很有名的绘本之父，说孩子最重要的不是成绩，而是有一颗感恩且柔软的心，也要有自我保护的能力。我们无法选择出身，可以选择做一个善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