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你把自己的东西扔掉,你就不知道它是你的。”不到快要失去的时候,我们总是意识不到自己的拥有。玛丽莲·约翰逊说:“你认为空无一物的地方,其实从来不曾空无一物。”曾经我们都从生活中得到了一切,没人提醒,那时我们空着的手里其实盛放了好多东西。我们无法抓牢生活,就像无法将整条河放在桶里带走。卡尔维诺说:“随着时光流逝,我慢慢地明白了,只有存在的东西才会消失,不管是城市,爱情,还是父母。”
人生总是两头开口,我们一头忙着装,另一头却在悄悄地漏。到了某个时候,人生就像沙漏,岁月带走的多,送来的少。“时间年复一年地每天都要盗走我们一些东西,它们最终将我们从我们自己身上也一起盗走。”“命运的每一份馈赠,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价格。”上帝用一只手给,又用另一只手夺。一切皆有时,当初那些命运慷慨赐予我们的,迟早会全部收回。
“世上再没有别的天堂了,除了我们已经失去的那些天堂。”从来没有的东西打动不了我们,只有那曾经拥有,如今却没有的东西让我们受苦,那些失去总是如影随形。洛尔迦说:“砍柴人,砍去我的影子吧。以免我看到自己不结果的折磨。”孤独因为失去,夜深人静总有个声音在说:看,你丢了什么?梦中惊醒,脊背发汗,那关于失去的艺术我们从来没有掌握。“每天醒来的时候最不好过,总有那么一会儿忘记了一切都已经不同了。”“早知原是梦,不做醒来人”,东西丢了,总以为它还在,生活总能让人有一种截肢的感觉。
雨果说:“衰老是从眼睛开始的。”人常常要老好久才死,但一双眼睛却能让人觉得他活了不止一辈子。时光的逝去在生命中留下一块块的虚空,“在我身上,你或许会看见每年的这个季节,黄叶或尽褪,或三三两两。”我们的身体有如四季,在春天里死去一部分,在夏天里死去一部分,现在剩下的只是萧瑟的秋与凌冽的冬的那一部分。人不是一下子就死掉的,死亡是一点一点的。 彼特拉克说:“每天我死亡一千次,也诞生一千次,我离幸福的路程还很漫长。”死亡对于活着的人从来都不会陌生,那些梦碎时刻都是死亡给我们的一次又一次的预演。泰戈尔说:“我将一次又一次的死去,来证明生命是无穷无尽的。”造物只生我们一次,我们自己将诞生自己无数次。
有时候时间凝滞,人生会变得无以为继。要粘合那些断裂的日子,需要一支长笛,让世界重新开始。谁先沉入水底,谁就先浮出水面。保罗·奥斯特说:“如果我想要拯救自己的人生,那么我必须走到离毁灭它只有一步之遥。”断裂有时不是坏事,若发生得及时,能让生活重新开始。史蒂文斯说:“信仰的丧失是一种成长。”周作人说:“以前的蔷薇的梦原来都是虚幻,现在所见的或者才是真的人生。”世间最杀风景的,莫过于惊破人家好梦,但幻觉消失的时候才是人生真正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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