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花》序章

作者: lacaliffa | 来源:发表于2018-10-05 21:50 被阅读0次

        雪悄无声息地下着,不知下了有多久。昨天听镇上的人说已经封了路,今天连电也断了。他们说这雪恐怕还要再下两三天的时候,语气淡淡,拉家常一般。我倒是唏嘘了好久。镇上的人大多在这里住了大半辈子,自然是见怪不怪。不过我来这里的三年间,头一次见这么大,这么久的雪。

        外面天暗沉沉的。如果是三年前初来乍到的我,一定会以为已经是深夜了。不过现在的我清楚得很,冬天原本便黑的早,下雪更是如此,即便天这么黑漆漆的,最多也就下午四点而已。熬了小米粥,热了炖菜,吃过之后也无事可做,睡觉又太早。想着前些天去镇上买了毛线,在漫漫冬日里打发时间是最好不过的,于是织起了围巾。

        没过多久,便听到了敲门声。这个时间来找我的,除了静峣再无旁人了。我放下手中的活,心里也不由得高兴起来了。拉开门让着静峣进了屋子,催着她赶紧抖抖身上的雪,她的脸冻的通红,不住地搓着手。由着她坐到炉子边,缓和了一会儿,我才问道:“雪这么大,这个时候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静峣摇摇头,笑着道:“无事。只是我妈说放心不下你,让我带些蜡烛和熟食过来,晚上和你住一起。”

        我心中感动不已,赶忙谢过静峣母女。聊了一会儿闲话,静峣突然对我手中的围巾好奇起来。我递给她看,她连连称赞:“毓花姐,你真是手巧。做的菜好吃也就罢了,还会织这样好看的花样,什么时候也教教我。”

        “这些手艺活儿算不得什么。你好好念书,考个名牌大学才是了不得的事呢。”

        静峣今年高三,过了年后再有三四个月就要高考了。说起高考,她倒是活泛了不少:“姐,等过了这几天雪停了,你有时间给我再讲讲数学吧。”

        我笑着应下了。

        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原本冗长的时间过得也快。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八点,静峣已经躺下了,我也准备吹灭蜡烛去睡觉。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动作。

        我心里一紧,提高声音问道:“是谁?”

        “毓花,是我。快开门,有急事儿要知会你呢!”

        静峣赶忙坐起来:“姐,是我妈!”

        我也听出了大妈的声音,披上大衣去开了门,寒风夹杂着雪花飘了进来,我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大妈也不进屋子,只是一叠声的说着有人找我,催促着我穿好衣服,拉着我走进了茫茫雪中。

        寒风吹的人脸颊生疼,张嘴说话极为困难。我心下着急是什么人找我,却不好询问,只得紧紧跟着大妈。大妈住的地方就在不远处,往常两三分钟的路在今天格外漫长,好不容易走到了,我的脸已经冻得僵硬。大妈拿了暖水袋给我,拉着我走到里屋,坐在炉子旁,才讲起了缘由:“前几天雪还不是很大,当家的吃过午饭在街上晃悠,渐渐出了镇子,看见有一辆车打滑撞到林子边了。里面有个年轻人,当时昏迷着,当家的就把他背回来,给请了小孙医生来,可除了胳膊的外伤之外也没检查出什么毛病,但是就是昏迷不醒。小孙给开了几副药,说是人醒了送到县里的医院检查检查。这都好几天了,我和当家的日日担心着,今天可算醒了,只是这一睁眼就是叫你的名字。”

        我吓了一跳。大妈大叔都是热心人,这里地形复杂,又常有游客来,救一个受伤的人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可我漂泊到这里定居下来,没有几个人知道。

        我怀着侥幸心理问道:“昏迷刚醒说话也是含糊的,他也许叫的是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呢?”

        “你这名字不常见,”大妈说道:“我还特地问了他,他说就是要找毓花,郑毓花。峡都口音,二十六岁,个儿不高,说话慢条斯理的,做的一手好菜。”

        我有些呆住了。大妈继续道:“他这样一说,我就知道准是你,错不了。也别说这些话了,快进去看看吧,看看是哪个朋友。”

    我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儿,知道我在这儿的人没有前来找我的理由——我是死是活他们早就懒得管了。那还会有谁呢?在心里走马观花般一一想过可能会出现的人,做足了心理准备,看到那张苍白的面孔后还是愣住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立马走出去,连声音都颤了起来:“我不认识他,大妈,求求你了,我不认识他……”我这般样子也是唬住了大妈,她一边安慰着我一边拉着我走到客厅,递给我一杯热水让我平复下来。过了好半天,眼泪掉了不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心中泛起来的苦涩却怎么也压不下去,我怎么可能不认识他呢?这不过是我逃避现实的本能反应罢了,他毕竟曾是我最亲密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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