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出门,在地铁和等车的站台上看完了这本书,用手机Kindle看,翻到最后一页还以为是书没完。一直听说这是一本很玄妙的书,匆匆翻完,之前因为读英文版,实在是生词太多,影响阅读体验,就放弃了,看中文,觉得王志弘的翻译真的很美,忍不住摘抄,好像说到了很多自己没法表现出来的感受。
细数了一下自己走过的城市,出生成长的山腰小镇、刺桐古城、有浪漫法国梧桐的金陵、冬天很长的雪城、充满雄心壮志和重重壁垒的华盛顿、精致又昂贵的日内瓦,无忧无虑的马德里、没啥特别印象的多伦多,还有已经落脚快5年,在城市各个角落似乎都有故事的纽约。
“因为关于安娜斯塔西亚的描述,虽然会逐一唤起你的欲望而又同时迫你压抑它们,可是某一天早上,当你来到安娜斯塔西亚市中心,你所有的欲望却会一齐醒觉而把你包围起来。整个来说,你会觉得一切欲望在这城里都不会失落,你自己也是城的一部分,而且,因为它钟爱你不喜欢的东西,所以你只好满足于在这欲望里生活。安娜斯塔西亚,诡谲的城,就具有这种有时称为恶毒、有时称为善良的力量;假如你每天用八小时切割玛瑙、石华和绿石髓,你的劳动就为欲望造出了形态,欲望也同时为你的劳动造出了形态;而在你自以为正在享受安娜斯塔西亚的时候,其实只是它的奴隶。”
也许纽约就是我的”安娜斯塔西亚“,是精神故乡,走到哪都会看到它影子。在这里的欲望,就是真正被这所城市所接纳认可,成为其中一员。常常坐夜车,清晨蒙蒙亮的时候,在时代广场,环顾广告牌,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但安静中,这个城市的气息和脉搏反而更是清晰。甚至地下隆隆的地铁都在提醒你,这城市永远都是活力无限。
“记忆也是累赘:它把各种标记翻来覆去以求肯定城市的存在。”
每次生活陷入焦虑失控状态,总是会回忆,2011年无忧无虑的夏天,想到在马德里街头,因为被烤的太热,直接脱了鞋子跳进街边喷泉,一群人打水仗,还有在千辛万苦找到的游泳池里泡着不想出来。因为现在实在是没有行走旅行的轻松心情,而欧洲也已经不再是安静祥和的理想之地。
威尼斯人知道,忽必烈对他生气是因为想更清晰地追随自己的思路;因此,马可的答辩正是可汗内心对话的一部分。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无论高声谈话或者默默沉思想没有关系。事实上,他们是沉默的,半闭着眼,躺在吊床的软垫子上,吸着玛瑙长烟斗。马可·波罗想像自己回答(也许是忽必烈想像他回答)说,人在远方城市的陌生环境中愈是觉得迷失,对于途中所经的其他城市愈能了解;然后他回溯旅程的各个阶段,开始认识他最初启航的城和年轻时熟悉的地方、家乡的环境以及他在威尼斯度过快乐童年的一个小广场。这时候,忽必烈提出一个问题,打断或者在想像中打断(说不定是马可·波罗想像自己被人打断)了他的话头,问题大约是:“你向前走的时候总是别转头的吗?”或者“你看见的东西总是在你后面的吗?”又或者是,“你的旅程总是在旧日时光里的吗?”
这些问题是为了让马可·波罗解释(或者想像自己解释、或别人想像他解释、或终于办到向自己解释)说,他追寻的东西永远在前方,而且,即使是过去的事,那过去也随着他的旅程逐渐改变,因为旅人的过去是随着他所走的路径而改变的:这不是指每过一天就增添一天的那种最近的过去,是指更遥远的过去。每次抵达一个新城市,旅人都会再度发现一段自己不知道的过去:你不复存在的故我或者你已经失去主权的东西,这变异的感觉埋伏在无主的异地守候你。
我想真正让我有这般感悟的城市应该是雪城吧。在上海那个不知道承载了多少留学生眼泪的机场,和家人告别,到达了这个in the middle of nowhere的地方。在黑暗的新家里,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让我心跳加快的声音。在冬天的雪夜里听到奶奶的噩耗。好像整个2011年的春天都是在一望无际的黑暗中度过。所谓的”不复存在的故我“、”失去主权的东西“,即使在我坚定认为自己已经独自上路那么久,已经可以不再想起的时候,猝不及防,仍然会被打中。
“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研究珍诺比亚应该归入快乐的城市还是不快乐的城市了。这样把城市分成两类是没有道理的,要分类的话,也应该是另外两类:一类是历尽沧海桑田而仍然让欲望决定面貌的城市,另一类是抹杀了欲望或者被欲望抹杀的城市。”
“城市犹如梦境:凡可以想像的东西都可以梦见,但是,即使最离奇的梦境也是一幅谜画,其中隐藏着欲望,或着隐藏着反面的恐惧,像梦一样。城市也由欲望和恐惧造成。尽管二者之间只有秘密的交流、荒谬的规律和虚假的比例,尽管每种事物隐藏着另一种事物。”“我没有欲望也没有恐惧,”可汗说,“我的梦只由心生,或者是偶然形成。”
真正让我感到野心和欲望的城市,是华盛顿。在华盛顿,走在权势旋转门遍布的K街,这个男子西装革履皮鞋锃亮,女子Ann taylorLOFT套装气场十足的城市,即使换装穿高跟,上粉画口红,都难以自信抬头,必须小心谨慎地隐藏稚气、无知、胆怯,甚至磕巴的英语,还有其实没有听懂的尴尬。欲望野心和恐惧折磨下,我落荒而逃。
“城市也认为自己是心思和机缘的造物,可是两者都支不起城墙。你喜欢一个城,不在于它有七种或七十种奇景,只在于它对你的问题所提示的答案。”“或者在于它迫你回答的问题,像底比斯人的斯芬克斯一样。”
很庆幸,纽约这个城市回答了许多,我原本倍感焦虑的问题。自我认同,自我价值,如何与孤独自处,如何支持自己的生活,对于这个世界和不同的人如何保有好奇心,如何保留共情力。
“记忆的形象一旦被词语固定下来就会消失了,”波罗说。“也许我不愿意讲述威尼斯是害怕失去它。也许,讲述别的城市的时候,我已经正点点滴滴失去它。”
“我想:“到了生命的某一个时刻,在你认识的人之中,已去世的会比活着的多。这时你的心就会拒绝接受更多的面孔和更多的表情,你遇见的每一张新面子都是旧的容貌,它们各自寻得合适的面具。”
“路过而没有进去的人所见的是一个城,困在里面而永远离不开的人所见的是另一个城。你第一次抵达时所见的是一个城,你一去不回时所见的是另一个城。每个城都该有不同的名字;也许我已经用别些名字讲过爱琳;也许我以前所讲的一直都是爱琳。”
马可说,“可是听的人只会记得他期望听到的东西。我有幸得到你聆听的描述是一个世界,我回国后第二天流传在搬运工人和船-之间的却是另一个世界;假使有一天我成为爇那亚海盗的俘虏而跟一个写探险小说的作家囚在一起,那么我也许会在晚年再讲一次,让他笔录,那又是另外一个世界。决定故事的,不是讲话的声音而是倾听的耳朵。”
我的朋友都在陆陆续续离开纽约。每个人口中、记忆中的纽约也许都不同。曾经在中央公园为一个国内的老总做导游。在我看来简直就是城市规划奇迹的中央公园,对于他来说,毫无意义。也因为couch surfing的关系,带过很多旅行者在纽约压马路,希望把每一个我喜欢的地方都告诉他们。但在回国的很多时候,那些我认为,自己在纽约所悟出的道理,所得到的能量,对于许多听者来说,完全无法理解,甚至不屑一顾。每次去到其他的城市,总是在回到纽约的时候,坐飞机从空中看曼哈顿的灯光,或者巴士出了隧道,突然看到高楼天际线,重新感到了一种扎根感。希望自己不会在飘荡中,失去这个城市。
“可是,波罗说:“活人的地狱不一定会出现;要是真有的话,它就是我们如今每日在其中生活的地狱,它是由于我们结集在一起而形成的。我们有两种避免受苦的办法,对于许多人,第一种比较容易,接受地狱并且成为它的一部分,这样就不必看见它。第二种有些风险,而且必须时刻警惕提防:在地狱里找出非地狱的人和物,学习认识他们,让它们持续下去,给他们空间。”
最后的结语,完全是现在生活状态的写照。他人即地狱,始终有温水青蛙感,永远在焦虑。庆幸的是,身边一直有”非地域的人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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