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用它那双黑色的眼睛盯上了这个内心充满着恐惧与害怕的小女孩,它悄悄地向着她的身后走进,伸出同样是黑色的手臂将女孩紧紧地包围。
林安瘫坐在地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撕心裂肺地呼喊着自己的父亲,可是迟迟都不见的父亲的身影,每隔几米远就会有的照明路灯在射着掺白的光影,林安通过泪眼看向他们的时候完全无法辨别出它们原本应该有的样子,此刻她所感受到的黑暗,就如同每天中午幼稚园的生活老师强迫她闭上眼睛午睡所感受到的梦中的黑暗是一样的,似乎有一种不可描述的力量在将她吸附着,一直将自己带到没有回旋之地的深渊,她敢一个人在晚上的时候睡觉,却不敢一个人行走在这黑夜之中,被子能够带给自己安全感,也让自己触摸不到中午闭上眼睛时所感受到的黑暗。
“爸爸!!”林安早已经喊得精疲力尽。
“爸爸!!我害怕!我不玩了!”哭喊声将林安好不容易吐出来的汉字又一个一个地吞没干净。
林安哭累了,嗓子喊哑,她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让自己挥霍,她依旧瘫坐在离家还有五十米远的地上,她真的很想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朝前面跑去,但是她起不来,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教会她怎样靠自己的力量在跌倒过的地方怕起来,此刻她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原地等待。
天色已经非常非常晚了,下班回来的人们早已经回到家中的被窝中安然入睡,他们的小车在这惨白的路灯下排成了一下长龙,没有谁还会在这个时候来路过这里。林安已经听不见自己哭闹的声音了,她累了,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两只小手不停地在自己眼前把玩着,被冻出来的清鼻涕一把一把地往裤子上擦,她相信自己的父亲只是突然有事情去了,而且他很快就会回到这里将自己抱回家。
林安突然感觉到在离自己身后不远的某一辆汽车中,有树枝在敲打着它的玻璃,一种恐怖的声音从哪里传过来,“小姑娘,站起来,快跑回家去,你爸爸今天晚上不会再来接你了。”
女孩被这让人感到恐惧的声音吓坏了,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再次划破夜的宁静,她开始说服自己今天没人会来接她回家,自己的父亲也不会来了。她擦干眼睛开始搜索着躺在自己左右两边的车俩,在地上艰难地翻了个身子朝着那辆离自己最近的小轿车的方向爬去,她借助车门的力量使自己慢慢从地上站起来,清了清方向,跌跌撞撞地小跑在这条正确的路上,用父亲在天黑之间教过她的方式一步一步地爬上楼。
终于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林安再次控制不知自己委屈的情绪,疯狂地捶打着防盗门叫家中的人开门。
“呀,回来了,今天怎么搞得这么晚。”安然带下头看见眼睛肿地跟核桃似的演讲,两只手脏兮兮的,上衣和裤子也沾满了泥巴,从鼻孔里冒出来的两条清虫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爬。
“怎么了?怎么出去了一下就成这个样子了。”安然心疼地看着眼前这个小可怜虫。
“妈妈,爸爸...爸爸不见了,他....他.....他不要我了。”林安止不住的悲伤。
“那你跟妈妈说说爸爸怎么不要你了?”安然忍住不让自己笑出来。
“他....他把我丢到一个....好黑的地方.....就不见了,我....我是一个人....回...回来的。”
“爸爸为什么不要你呢?”安然继续逗她。
“我...我不知道。”林安的情绪平复了许多。
“那爸爸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没...没....没有。”
“哈哈哈,那你看看现在站在你后面的那个人是谁。”
安然将女儿的身子向后转,林安猛地发现父亲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他脸上表现的,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府河那边的经营情况在前不久就已经进入正轨了,今天是星期六,安然第一次将女儿带到这边的市场上来玩。这里和直升市场的格局差不多,分为A到H八个片区,每个片区都有两条可供两辆巨型大货车并排驶过的过道,每条过道的两旁都有十来家连着的门铺一字排开。而且每个区域所销售的东西都不尽相同,五金建材批发的在一块儿,家用橱柜的在一块儿油漆涂料的又在一块儿。
林安乖巧地坐在安然的身边,安静地看着自己的妈妈在办公桌前跟各式各样的客户友好商谈,为他们开出一张又一张的提货单,同时她也会经常起身离开办公桌亲自为客人推荐产品,她让林安坐在那里哪都不要去,帮她看着抽屉里东西。
“你坐在这里哪都不要去,不要让那些买东西的叔叔阿姨来打开这个抽屉知道吗,这个抽屉里面放着有钱,等妈妈中午休息的时候就带你去吃德克士。”安然每次离开桌子的时候基本上都会向林安交代上这么一句。
林安很听话,一直坐在母亲办公椅旁边的那张塑料胶凳上哪儿也没去,她一直都在心中期盼着即将在中午即将可以享受到的德克士,她从来都没有吃到过这个东西,只是在前不久听到母亲说这个东西很美味,并许诺还抽出时间带自己去吃,林安期待这一刻的到来已经期待很久了。
林常建今天没有来门市上,他一大早把这群人送到府河后就去大西南跑销售去了,大西南在金牛区的最北边,同样是个有开发潜力但还没有完全开放的市场,林常建早就听说了这里,只是一直没有时间往这边来,这段时间一直在忙着新门市和搬新家的事,已经很久都没有出来跑业务了。
林安记得父亲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对自己说了一句话,“看来你以后估计就没那么害怕黑夜了。”
林安一直在琢磨父亲的这句话,她认为自己还是害怕黑夜的,而且她还不知道昨天晚上父亲到底去哪里了,为什么在家门口的时候又会突然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安润东开着新买的敞篷车从外面送货回来了,他看见了依旧坐在老位置的林安,拍了拍了手上的灰笑眯眯地朝着自己的外甥走去,林安看见自己的舅舅走来了,赶紧向后面缩了缩,她知道舅舅又要来掐他,这是舅舅一直以来都有的小癖好。喜欢掐别人胳膊上的肉,而且每次都只掐一点点,掐住以后还有旋转180度,把人掐得哇哇大叫。
“舅妈!舅舅...舅舅又掐我!!”林安已经无路可退了,再次被安润东掐得哇哇大叫,她的身后是墙,左边是办公桌,右边是立体文件柜,前面是办公椅,她只能从前面跑掉,但是舅舅正在从那个方向朝自己走来。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掐我们安安,怎么就是不听呢。”正在一旁对着单子把货建搬到外面空地上的张玲听到了外甥的呼喊后走过来戏谑式地迅捷自己的丈夫,“安安,他以后要是再掐你的话你就跟舅妈说,舅妈帮你掐回去。”
安润东看到外甥委屈的小表情后倒是开心了起来,他不再理会林安,转身将张玲刚刚卸下来的货物装上敞篷车后前往下一家送货去了。
今天上午的生意还不错,来店子里的客户人流量还很大,有要调和漆的,要硝酸漆,乳胶漆的,还有要乳胶漆的。林安注意到整个上午的时候有个阿姨会来店子里看看,她既不是来买漆的也不是来退货的,而是从对面那家店子里过来的。
林安感觉这个女人的身上没有凶意,而且她觉得自己的妈妈还有舅妈都对这个女人很友好,他们交谈起来的时候就想认识多年的老朋友,而且这个阿姨还会主动开口乡镇和自己交谈,“你就是安安吧?”
“是的,阿姨。”林安边点头边回答。
“和她爸爸长得真像。”女人笑起来对从自己身边走过的安然说道。
“哈哈哈,你们都觉得她像她爸爸,那我只能指望我儿子长大以后像我一点咯。”安然也同样笑着回应他。
“嘿,你还别说,上次阿姨把你儿子带过来的时候还真有点想你,说不定长大以后也是个讨女孩子喜欢的家伙。”这下两个人同时笑得很开心。
“哪能跟你家儿子比啊,你儿子这么小就这么听话,多让你们省心啊,等楚楚长大到他这么大的时候也能像他这么听话就好了。”
“会的会的,小家伙现在还小嘛。”女人同样安然还有张铃闲聊支局后就回去了,“到中午了,我要过去给他们父子两个做饭了,那小子在外面玩了一上午也应该会回来了。”
安然忙完手中工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她从店子里推出那辆自行车,将林安抱起放进车后座的座椅筐里面,她跨上车座,踩了几下脚蹬子检查自行车是否脱链。
“林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从林安身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林安想扭过去看看是谁在叫她,但是座椅筐将自己卡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
“柯达,我现在带林安去吃饭,等一下来让她找你玩好吗?”
安然同样听见了男孩子的叫声,先是在心中一惊,女儿第一次来这里这个男孩子就知道她的名字,不过很快就觉得应该是他妈妈告诉他的,她以同样的声量回答着这个男孩子,然还两只脚同时踏上脚蹬子带着林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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