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三娃升职了。
不到半天,这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遍了整个公司和各个项目。
有人在打印机旁不小心看到了红头的请示文件,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经党总支会议、总经理办公会研究决定,拟提杨建国为运营部副经理……一溜串的名字里冯三娃赫然在列。
这事不能不让人惊奇——名单里的人要么累死累活干了多少年,要么是某个部门的岗位能手,要么就是精通某一专业的高精尖人才,唯有冯三娃,五年串了三个部门,在其中一个时还差点下岗。今日这屌丝逆袭,难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秘密。
不到三天,公司里关于冯三娃升职的各种说法五花八门,充分展现了大家的想象力。
“你们知道不,冯三娃是大冯总的亲戚,真的,我亲耳听行政部的小张说的,小张咋知道的,小张说是听小马说的,小马咋知道滴,你管呢,反正是大冯总的亲戚就对了……”
“听说了没?小冯他媳妇是山东公司合约部副经理,也是实权人物,咱总公司大领导不就是从山东出去的么,肯定走了这个门路……”
“啥?三娃给领导送礼了?你咋知道滴?嗯嗯,明白,绝对不说绝对不说……”
……
一时间,平静的像一潭死水的公司像被投进一块大石头,水花四溅,沾上的人没沾上的人似乎都受了这影响,枯木逢春般抖擞精神,人们在干活之余走路带风,走廊上的一个擦肩,眼神交汇,心知肚明般呵呵一笑,连领导们都觉察到了这股“勃勃生机”。
冯三娃本人此刻正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楞神,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咋回事,难道……
这几年,三娃自问勤奋是有的,努力是有的,送礼,也是有的,只有运气,迟迟拒绝到来,在他几乎要灰心丧气打算混日子的时候机遇却突然降临,这种感觉真得有点“幸福来得太突然了”的感觉,他坚信:陷阱在降临的时候总是装扮成馅饼的模样”,听说消息后,他掐了自己好几把,腿都掐青了,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媳妇让他顺其自然,升不升职无所谓,保重好身体,过两年想办法把他调回山东一家人团聚是正经;
领导拍着他的肩,让他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兄弟们见面也是“冯总长冯总短”的了;
这感觉让三娃有点飘。
他一边嘴上说着“胡说胡说”一边享受着大家羡慕的眼光,一边心中忐忑。
下班后,他破天荒地邀请行政部的小张小酌两杯,对他的用意,小张当然明了。两个人在酒桌上推杯换盏一番,说了些“苟富贵勿相忘”的酒话,三娃一边把酒偷偷往桌布下倒,一边抓紧机会频频给小张倒酒,嘴上不忘套话“张呀,你知道你冯哥是个啥人,俺媳妇虽然真的是山东公司合约副经理,但我真不是大冯总的亲戚,我也从来没给领导家送过礼,我现在连领导家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哩!”
“知道知道,”小张醉醺醺地说,“你要是早知道巴结领导走上层路线,早八百年都升上去了。”
“那你说这到底是咋回事么?不闹明白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三娃的低姿态和殷勤小意成功地取悦了小张,行政部自古就是领导的后勤服务小组,经理教导过他们:领导就代表公司,服务领导就是服务公司,一名优秀的成功的行政人员必须做到对领导的事无所不晓无所不知,领导生日、领导家人生日、领导家的亲戚关系枝枝节节最好都要记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最了解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他有心在三娃跟前卖弄,便故作神秘地招招手,让三娃附耳过来,
“其实一开始定的人就没有你!别听他们胡咋咋,一群糊涂蛋!你就没注意那名单里的人都是哪个领导的人?”小张眯起眼睛故作玄虚地看着三娃。
哪个领导的人?甲是冯总的人,乙是刘总的,丙是杨总的,差不多每个领导都有亲信在里面。
“那就对了,看似是员工的晋升,其实是领导们的角逐。每个领导都要安排一个亲信。”
“我啥时成了领导的亲信我咋都不知道?”
“你是个屁亲信!胡总手底下的老汪和大江知道不?这俩人号称胡总的左右手,这次提职之前,胡总就透了风声给他俩,要从俩人中提一个,这俩人卯着劲四处打点,越过胡总给其他领导都悄悄地送了礼,还表了忠心,不知道咋的被胡总知道了,胡总最痛恨这种背叛了,干脆谁都不选,才挑了你!”
“呃——这真是——呃——”三娃咋也没想到是这个原因,一时结结巴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你这人虽然啥都不出彩,可这么多年也没犯过啥大错,而且你跟事不跟人,推荐你,谁也没话说,真是千好万好挡不住运气好啊!”小张站起来,拍拍三娃的肩,摇摇晃晃往厕所摸去。
三娃看着小张的身影消失在厕所门口,才给自己倒了杯酒,翘起兰花指,捏着酒杯,慢调斯理地品尝起来。
他想着,媳妇说得真对:你又不是打小报告,你只是把自己听到的老汪和大江到处送礼表忠心的事“不小心”在和媳妇通电话时说了,谁知道当时胡总就在旁边的蹲坑里呢,这不能怪你。只能说他们运气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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