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子,今天生意怎么样?”
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如炸雷般响起,默默一惊,顺声扭头去看,磕头男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女的,五大三粗,甚是魁梧,手里推着一个小推车,小推车上坐着一个小孩。
是那个卖短裤袜子眼镜饰品的女老板,看起来是提前收摊了,只是头上戴的耳麦,忘记取下来了,声音洪亮。
“贵哥,祖宗哎,声音小点,拿下耳麦,别乱嚷嚷,让人听见了,我还怎么混饭吃?”
“取下来干什么?等下还要用的,取上取下麻烦。
怕屁呀?我们是正当职业,凭劳动挣钱,天王老子都不怕。
哎呀,你这几张假钱,几年了还在用?还没有破?打牌也没有输出去?啧啧啧,厉害!
走吧,城管下班了,我们到上面大商场门口摆摊去,这里人不多,个个投胎一样赶时间,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意,赚不了什么钱。”
那叫贵哥的女人与年龄不符,明明是泼辣的女汉子,此时此刻却又如少女般咯咯娇笑着,从耳麦扩音传出来的声音格外刺耳,尖锐。
贵哥口才极为了得,一边卖货,一边“说书”。
她说她本来是一个老师,对,教体育的,她老公教语文,开始还恩爱,生了一个女儿,都十岁了,很漂亮,一家人很幸福。
可惜后来她老公却出轨了,喜欢上一个小他十五岁的女人,被她堵在小招待所床上,把奸夫淫妇狠揍了一顿,然后离婚了,女儿也没有要,工作也没有要,一个人出来闯天涯。
做点小生意糊口,多少赚了点小钱,后来又认识了一个小她二十来岁的一个贵州小伙子。
她老公,不,已经不是老公是前夫了,不是喜欢找小的吗,她不服输,当然就要找一个更小的,气死那个当代陈世美。
她和小她二十岁的小男人,两人同居了,也没有兴趣去领什么结婚证,那就是一张纸,半点用也没有。
她在四十岁那年,老树开花,就生了这个儿子,起名小狗子,小狗子才二岁,那贵州佬就说受不了她打,有一天趁她睡着了,一个人就偷偷跑了。
她承认自己脾气是有点不好,谁叫他没用,不会挣钱?好吃懒做,还好酒爱赌,还和旁边的小丫头勾勾搭搭,眉来眼去?饭也做的难吃,她才忍不住动手的。
哪知道那b男人那么娇气,半夜里就一个人偷偷跑了,连他自己的小崽子都不要了,也实在太没有良心太没有责任感了,那么辛苦给他生了儿子,说跑就跑了。
亲生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了,太狠毒了。
她虽然有他身份证上的地址,可是却没有兴趣去找。那是个穷山沟,鸟不拉屎,白浪费路费,半点油水也榨不出来的。
不是说母凭子贵吗?怎么她生女儿不贵,生儿子一样不贵?可怜啊!
她带着儿子,又做不了别的生意,只好摆摊卖点短裤丝袜头饰,凑合着活着呗。
她的女儿每年放暑假她都要接过来住二个月,她每月付五百生活费给女儿,女儿的学费也负担了一半。
钱是少了一点,可是她一个女人,能做到这个程度,也是不错了,她离婚时候,可是净身出户的。
她太善良了,一心想着女儿留在家里,就把房子完整留给女儿好了。
哪知道,死没有良心的前夫,转眼就再婚生子,房子却没有女儿的份了。
她真是后悔莫及。她现在也不想去计较,等女儿大了,出嫁的时候,看前夫怎么陪嫁?
如果前夫太过分了,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绝对是要去闹个天翻地覆,她说到做到的。
她的挂在嘴边的麦克风扩音器声音很响,默默离着那么远,她的话也听的清清楚楚。
她的身边围着一圈子人,她的故事比她的饰品更吸引人。
她一天到晚就讲自己的悲惨故事,一遍一遍又一遍。
默默在这里这么一小会儿,差不多就听到七八遍了。感觉耳朵好受折磨。
人们出于同情心理,多少都要买点东西,她嘴巴又甜,各种奉承话不要钱的往外面“倒”:
“谢谢美女,心善美女更漂亮!”
“谢谢老板,大方的老板更发财!”
生意好兴隆。
她的发夹并不便宜,一个二三十元的。
原先别人叫她“贵嫂”,意思是贵州人的老婆,后来贵州人走了,她不喜欢别人叫她贵嫂,“哥都跑了,哪来的嫂?就叫贵哥吧。”
从此以后,世上就多了一个叫“贵哥”的女汉子。
现在她终于收摊了,默默也松了一口气。耳朵解放了。
可惜,话说早了。
旁边的耗子的声音也透过扩音器清楚地传了过来。
“唉,别提了,今天生意不怎么样,还没有昨天一半好。
也不知道哪里跑来的小杂种,眼瞎了,心也瞎了,跑我的地盘抢饭吃,惹毛了老子,有他好果子吃,老子要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那么红?树叶为什么那么绿?”
“哎呀,你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没的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就怪这个小瞎子,分了一半客源走了。算了,不说了,贵哥这早就收摊了?什么时候了?”
“五点半快六点了,也没有什么人了,这个时候出来的人全都是下班的,赶着回家或者是去餐馆吃饭的。
走吧走吧,快上去吧,到上面摆二个小时,就差不多就下班了,胜利的一天又结束了。
你这个老光棍又没有老婆孩子要养,要那么多钱打鬼?
走,走,收摊收摊。
出来的时候我放了半箱啤酒放冰箱冰着,待会回家买点卤菜,我们碰两杯。”贵哥向耗子抛了一个媚眼。
“好啊,收就收,上去的干活。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情都能成,明天又是一个好日子,贵哥是一个好女人……”
耗子心领神会,骨头都散了,看来今天晚上又能开“荤”了。他兴奋地唱了起来。
他心情一好,看什么都顺眼。
“小兄弟,再见!”
“耗子哥,再见!”
“这里六点就没有多少人了,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到上面去?赚钱多些。”耗子哥换一个人似的,似乎他根本就没有在背后说过“小杂种”“小瞎子”的话。
是默默的耳朵出问题了吗?
“不用了,谢谢耗子哥关心。”
默默按捺住自己的小性子,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笑着说。
他知道这种人不好得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世事险恶,人心不古。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没事,我这个人是最讲义气的,这一片都知道,有什么麻烦,你报我的名,准管用。”
“谢谢耗子哥!”
默默一个人又坚持了一个小时,只当排练好了,好歹又收了几块钱,时间也差不多了,收拾了东西,正准备离开,一个气质优雅的男人向他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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