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是我的绰号,杜宇石是我的大名。宇字是我的辈份,家族中,我那一辈的孩子的名字,中间的字都是宇。我哥哥的名字是杜宇超,姐姐的名字杜宇娜。这个习俗到我这代,就算是停止了。人口少了,兄弟姐妹没有那么多了,而且现在取名字都很个性化了,不在需要中间这个辈分字了。为什么我的最后一个字是石呢,是因为我的命跟石头一样硬。而小名叫五百,跟台湾音乐家伍佰可不是一个意思,叫五百那是因为我出生罚了整整五百,那是全家两三年的收入。
今天就讲讲我出生的故事。今年我37岁了,出生在朱家村。想想我的出生就不寒而栗,惊世骇俗,戏剧的让我不敢相信。话说我在妈妈肚子7个月的时候,她一直东躲西藏的,今天在三姑奶家藏,明天赶紧转移去四姨姥家。总之跟打游击一样,可是妈妈一个大肚子总是跑不快,硬生生的被村里的妇女主任和村干部给捉到了,三五个人把我妈拉到医院去打针。这一针下去,我就这样被破提前两个月出生了,虽然呱呱坠地,可是浑身发紫。尽管这样父母也没有把我丢掉,抱回家看看。我坚强的活过来了,所以父母叫我石头。早产两个月的我连夜被爸爸和大姑送到了远方的老姨奶家。瞒着村里人说我一出生就死了。 我出生在冬天,那一天夜里还下着鹅毛大雪,爸爸骑自行车,大姑抱着我坐在后车座上,骑了4个钟头才到李家屯老姨奶家。到老姨奶家的时候,立马进屋。老姨奶都60岁了,轻轻的把我抱在怀里,打开裹在我身上的被子的时候,首先看到的是一对小脚丫子。“怎么还是大头朝下抱着过来的,哎呀,我的小可怜哟。”“我的妈呀,太匆忙了,没有注意到,害怕人举报。”大姑赶紧解释。 老姨奶和大姑赶紧把我平躺放到炕上,手忙脚乱的打开被子,看看我还有没有呼吸。他们打开被子的时候心脏都噗通噗通地跳着,当被子打开的时候,我哇的一声哭了。爸爸、大姑和老姨奶也哭了,然后又笑了。“还活着,还活着。”老姨奶赶紧叫他儿子和儿媳,一个在外面把门,一个敢紧煮小米粥。先给我喝点糖水,不让我哭。他们又看着浑身发紫的我,愁容还是写在脸上。她们担心我可能会是个智力低下的孩子,或者有什么残缺,先天疾病。因为那一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有的孩子直接就死了。父母心里早有准备,活着就行。“早产两个月,还没有奶喝,外面鹅毛大雪,大头朝下的奔波四个小时来到我怀里,作孽啊。”老姨奶一边细心的边照顾我,一边嘴里唠叨着。 我三岁的时候才有名字,因为怕养不活,不敢给名字。小时候老姨奶也叫我小石头,希望我命硬一点,好活,不生病。回到爸爸妈妈身边,根据辈份,取名杜宇石。也就在三岁的时候,有一天被同村的人看到我妈妈来老姨奶家看我。那个人马上就举报了我的存在,听妈妈说,那天晚上家里来了五六个人把家里值钱的都搬走了。“搬吧,搬吧,值钱的都搬走。”爸爸妈妈哭着坐在地上。我的出生不但被打了一针,承受着死亡的危险,承受着弱智残疾的风险,又承受着母子分离的痛苦,家还被搬空了。看着家里的几袋粮食,还有家里仅有的一头猪被牵走了。这还没有完,后来妇女主任来我家,开了一张巨额罚款。500元,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爸爸妈妈东借10元西借20元的,终于凑够了500。从那以后,同村的小伙伴都叫我杜五百。五百、五百的叫,最开始我讨厌他们叫我五百。后面长大了,就无所谓了。 快四岁的时候,爸爸把我接了回来。接走我的那天,老姨奶哭了,我也哭个不停,她把我当亲孙子养了三年九个月,好吃的给我,好穿的给我,我也当她是我的亲奶奶。分开的时候终于到了,爸爸让我给老姨奶磕头,谢谢她的养育之恩。就这样,我跟父母兄弟姐妹终于团聚了。而每年我的生日都要在老姨奶家过,为了感谢她的养育之恩。等我长大了,懂事了。妈妈经常告诉我,要感谢老姨奶的养育之恩;还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当年那个打针的医生手下留情。当年,医生问我妈妈:“你想要这个孩子吗?”“当然。”于是那一针并没有要了我的命,只是让我早产了。和我同一天出生的其他几个孩子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了。有的生下来就死了,有的出生没几天就夭折了,还有一个是我们邻居家的孩子,虽然活了下来,但是智力受到很大的影响,出门就丢,根本找不到家,也从来没有上过学。以至于现在每次看到她傻傻的站在她家门口,心里五味杂陈,如果那一针厉害一点,我就成了她那样了,没有灵魂的活在人间。 想想我的出生真是经历了不少磨难,多少风雨。感谢我的父母,也感谢我的老姨奶、也感谢那位不知姓名的医生。那几年不知道有多少孩子就这样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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