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咪

作者: 开心花米粒 | 来源:发表于2018-12-18 19:45 被阅读209次

          阿咪病了。

          它软塌塌地蜷缩在窝里,脑袋埋在肚皮底下。

    阿     咪

          "阿咪⋯⋯咪咪⋯⋯"

          我轻轻叫它,它的头并没有从肚皮底下抬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看到它缠着纱布的肚皮一起一伏费劲地呼吸着,我会以为它死了。

          本来,只要我"阿咪"叫它一声,它就抬起头来瞪着大眼晴和我对视一会儿,然后翻身伸个懒腰一一前脚使劲往前把身体撑成一张弓,接着从窝里跳出来,亲亲或蹭蹭我的鞋,有时后脚着地站起来,前脚抱住我的腿,仰头望着我,一副求抱抱的样子。

    阿     咪

          "咪咪。"我用脚踢它的窝。

          我从来不敢用手接触它,曾有很多次,它试图舔我的手,我都赶紧把手缩开,我担心它身上的细菌传染给我,更害怕它可能带着狂犬病毒。毕竟它是一只受伤的流浪猫。

          如果阿咪健健康康,它绝对聪明又漂亮。它身体部位的毛色雪白,头部和尾部橘黑相间。它应该是一只玳瑁猫,要是生在日本,它就是幸运的象征了。

          可惜它不但没有生在日本,而且还被人遗弃了(我坚信它是一只家猫,否则不会粘人),又受了伤一一右边肚皮上的一块婴儿巴掌大的毛不知怎的没了,它就像那被狠心的父母丢弃的病儿。

          不过,阿咪还算幸运。那天喜欢小动物的对门女孩去吾悦广场,看到瑟缩在一旁的阿咪,上前与它逗玩了一会儿,然后它就紧紧跟着女孩来我们27幢了。刚开始的几天,楼道门关了出不去,它就在楼道里上上下下的蹿动,谁家的门不小心开着,它就一溜烟地跑进去,躲在沙发或窗帘底下,让人折腾半天才能把它弄出去。一旦有人开了楼道门,它就趁机跑出去拉屎撒尿,或绕着27幢在绿化带里跑来跑去。

    阿     咪

          虽然27幢的人家没有一户愿意让阿咪"登堂入室",但似乎家家都怜爱它,就像怜爱一个孱弱而乖巧的弃儿。底楼的两户不时地在门口放些食物;三楼的两家偶尔也会放点食物在楼道里;我和老公常常会抓些可乐的口粮给它吃;对门的女孩更是爱护它,特意给它买了猫粮,还用硬纸板盒子为它特制了窝,窝里垫上软软的旧棉衣,晚上,要是阿咪进不了楼道门而不知所踪时,女孩还会下楼唤着"咪咪⋯⋯咪咪⋯⋯"到处找,仿佛找一个夜不归宿的小孩。

        过了一段时间,咪咪和我们都熟络了。我要下楼时喊一声:"阿咪,下楼了,出去玩了。"它便"嗖"地往楼下跑,然后呆在楼道门口等我去开门。有几次我上楼,蹲在楼梯上的它会"喵喵"叫着走上来,攀着我的脚或腿,我说:"阿咪,干什么?想出去玩吗?"于是返身下去给它开楼道的门,它便欢快地跑出去,刹那不见踪影。有时我下班走到楼下时,见它蹲在楼道门外,像一个门僮,又似在等待大人回家的孩子。我一开门,它就又是"嗖"地一下进去直往楼上跑,跑到一半时,它会停下来,从楼梯栏杆间探出头来对着我"喵喵"地叫。我走到自家门口,它紧跟我脚后,我开门进屋,故意留一条门缝看它动静,它先是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然后走过来,一只脚伸进来,再探进头来,见它真的差不多要挤进来的时候,我就慢慢慢慢地关上了门。我不知道门外的它是一种怎样的失望。可我实在不能让它进来。我怎么能让它进来?它身上的细菌啊病毒啊多不安全!它在屋子里到处转悠或乱蹿今儿打破一个瓶明儿撞碎一个罐岂不麻烦!一只可乐已经让人有湿手捏干面的烦恼了,再让它进来,狗打猫拧那还了得!

    阿     咪 阿     咪 阿     咪

          忽然一天,我见它肚皮上的伤口血迹斑斑,我估计这可能是它在楼下顽皮的时候在哪里擦破了。对门的女孩给阿咪涂了碘酒⋯⋯又过几天,又见它的伤口血迹斑斑。我以为又是它顽皮擦破了。但我坚信它的伤口会愈合。

          然而,隔壁幢的阿建告诉我:"你们楼道里的那只猫真的善的,前几天我遛狗时看见它被几个野猫围攻,它身上血㗳淋漓地缩在角落里。那几只野猫里有一只黑猫,凶得不得了,有什么东西吃,其他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吃不下了,别的猫才可以去吃它吃剩的。"原来猫界也有黑帮老大!原来阿咪身上的伤是这么来的!我的心开始悬起来。

    阿     咪

          前日上午,我开门,看见在窝里蜷成一团的阿咪的腰里缠着纱布,纱布上渗着一片碘酒,必定是对门的女孩给它清理伤口包扎的。

          "阿咪,阿咪。"

          我喊它,它懒懒地看我一眼。我用脚轻轻碰碰它的头。

          "阿咪,起来吧,外面去晒晒太阳吧。"

          换在以前,它至少会伸出一只脚来搭在我的脚上。可如今它像个刚刚做完大手术麻醉还没全醒的病人,眼皮欲睁不睁。

          昨天临睡前,阿建微信问我:

        "这只猫在不在了,我两天没有看见它了。我感觉它病得很厉害,所以这几天特别留意它。"

          我起身开门一看,窝里空空荡荡。它将如何渡过这一晚?这一晚它渡得过么?

          今早起来开门,阿咪就这样软塌塌的蜷在窝里,脑袋埋在肚皮底下。昨晚一定是对门女孩把它找回来的。

          "咪咪,你是不是很不舒服?吃点东西吧?"我戴上皮手套,抓了几粒带着牛肉香的可乐的口粮放近它的嘴巴,它毫无反应,眼睛努力地想睁开,但好像眼皮有千斤重,最终无力地眯着。我又用纸杯盛了些水凑到它的嘴,它依然毫无反应。窝边上女孩为它准备的猫粮一点没动过。阿咪一天没吃了,也许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此刻,已近十点,我开门一看,窝里又是空空荡荡的。

    阿     咪

          希望明天还能看到它,希望明天它好了又能求抱抱了,希望明天不会有黑社会来欺凌它。

          然而,不知怎的,我想起了郑振铎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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