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流传着一句话: 谁要有本事能让酒馆的老板听书一下午不发困,酒馆将拱手奉与他。
来尝试的人络绎不绝,连方圆百里最最学识渊博的教书先生都来了,可来的人越多,老板越是觉得困乏。
“啊啊啊,生活当真是无趣。”酒馆的老板说完这句话,又醉倒了。
酒馆的老板明明是个年纪尚轻的小公子,却整天披以一身道袍,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某天,酒馆踏进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一时间聚集目光无数。
公子说,我来说书。
老板说,随便。
公子笑了笑,老板觉得有些炫目,心想,你说书便说书,朝着我放电做什么?
公子说,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很大的土地庙,庙旁有棵成精了的梨树,春不开花秋不结果。
某天土地庙里来了一个修士,想着这庙里的大门有些松动,瞧着一旁的梨树长得甚好,于是乎二话不说砍下了一大截。
门是修好了,可奇怪的是,好好的一座庙,冬不挡雪,夏不遮雨,夜里总是透风,拿来遮盖的棉被亦不知所踪。
某天夜里,修士浅眠,鼻子有些痒,一个喷嚏把自己打醒。 感觉身旁似乎有人被自己惊吓到了,修士揉了揉眼睛,便看到一个小孩呆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羽毛,半张着嘴,头上扎着一个朝天辫,那模样甚是可爱。
修士没忍住,盯着那辫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臭道士,你也好意思笑!本树本来是有两条辫子的。不许笑!”
修士忍住笑意,想了想,“那还有一条呢?”
“还不是你砍的!”
修士挑挑眉,有些不解。 那小孩鼓起腮帮子瞪着他,指着大门气呼呼地说,“在那!”
修士嗤笑一声,原来是个梨树精。
这梨树精成年累月吸收这广阔天地的日月精华,便开了灵智,有了灵气,成了妖精,只是修为尚且不够。
白日里依旧扎根于土壤深处,夜里化为人形勉强能走动,只不过走不出方圆十里。 想必夜里不翼而飞的棉被都是它干的好事。
“后来,”公子拿起茶杯,润了润喉。
“后来怎么样?”酒馆的老板盯着他,“你来我这酒馆怎么能只喝茶呢?来点酒?小二,上酒。”
公子笑了笑,放下茶杯继续讲着。
后来,梨树精为了能行走自如,没日没夜努力修炼,加上有修士的指点,修炼的速度突飞猛进。
某天到了每一只妖修炼成精都会遇到的难题,可以说是妖生的瓶颈了。
梨树精闷闷不乐地坐在庙门口,嘴里咬着树杈不知道在想什么。
修士从它身旁路过的时候被它一把扯到身旁坐在,“你说,我要是成人,是成男人好还是成女人好?” 原来,每只妖精修炼到一定阶段都需要做出个选择,人身以何种形态出现。
这让他想起从前听过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一条白长虫为了报答救了它一命的恩公,修炼成人后找到这个恩公嫁作人妇的这么一个故事。
相传白长虫在出山洞后,遇到一条青长虫。青长虫想劫她回去做压洞夫人,却因为修为不够,打不过她而放弃了男儿身,从此青长虫化为青女侍伴在白长虫身旁,是以姐妹相称。
修士想了想,妖精化为人身,按道理不喜欢了是可以换形态的,但若是等身体适应了某种形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换回去。 按道理是不能的吧,就像泼出去的水,除非时光倒流,不然是回不到最初的形态的。 对妖来说,除非修为降到零点,否则是回不到初始状态的。
一样的道理。
“喂,臭道士,回神了!”梨树精拿着树杈在他眼前晃了晃,自言自语道:“明明是我的难题,怎么把你也给难住了?”
“喂,臭道士,男人是不是就是你这样?”梨树精盯着他,认真地看着。
“额,”修士似乎有点被问懵了,停顿了一会说,“我是男人,但男人是不是都是我这样就不好说了。”
“切,我才不要像你一样当个臭道士!”梨树精插着树腰,趾高气昂地说。
“我只是个修士,修身养性罢了,未曾想过得道,别白白辱没了道士的称号。”
梨树精不再与他对话,摇身一变,一身淡绿长裙,点缀着几朵清雅的梨花,一件宽大的道袍,胡乱地披着,不伦不类。
“可没有哪个女孩子像你这样着装的。”
“要你管。”
梨树精成人后,三天两头往山下跑,修士也没怎么在意,想必是山上的日子待久了,没有山下的花花世界迷人,由就着她去吧。
直到某个冬夜,土地庙的窗被寒风吹破了,冷风呼啸而来,修士这才想起,好像好多天了,似乎还是很不习惯这一床棉被的存在啊。
“臭道士,不许笑!”
“臭道士,我才不要变成你这样!”
“臭道士,总有一天我要打败你。”
“哼,臭道士……”
……
以往的时光突然涌现,历历在目,修士决定,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于是修士下山几年,四处打听。听说她夜闯农家小院,抓了只母鸡就跑,引得隔壁的老狗追了整整三条街;
听说她路见不平,拔脚相助,踹得方圆百里的混混一见她就哭爹喊娘,直求女侠饶命;
听说她半路被掳上山寨,压寨夫人是当不成了,差点把山寨给拆了;
听说她不知道怎么回事迷上喝酒了,把劫匪的钱财劫来开了家酒馆。
“听说,”公子轻咳一声,拿起酒杯缓缓喝了一口,默不作声。
酒馆的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听说呢?”
“月已上柳梢头,听说这家酒馆是我的了。”
公子轻笑一声。
门外踏进一只脚,一道人影翩跹而至,笑声盈盈。
“山上一别,日思夜想。在下心悦小老板已久,日日来这酒馆买醉,向来酒不醉人人自醉,只为能多看你一眼。朝与暮,最苦自是单相思。不知,老板是否愿意,解了我这相思苦?日后自是清风醉明月,花前兼月下。”
“阁下还是请回吧,我家小老板早已于某座山上的某间破庙里心有所属。”
“敢问小老板所属何家?”
公子拿起酒杯,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是说了嘛,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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