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移动的美术馆"?我不知道,来这座城市19年之际,为给这个日子留点痕迹,参加了由广州扉美术馆组织的"移动的美术馆"社区艺术营造工作坊公益活动。
活动分到每个组的只有一张旧木床,还有够一组人吃顿饭的经费。一张旧木床能做什么?可以继续当床,可以当工作台,可以盛放旧物⋯⋯它或许能满足我们对它的功能想象。但是,没有人会告诉你,作为策展人,仅凭一张旧木床能在社区做出什么艺术?也没有人会告诉你,该如何沟通,可以引起人们关注?当我重新带着无知的眼睛去理解"移动的美术馆"时,才想起宋冬老师说的那句话:“当不再对某一个特定的词联想到某一个固定的含义的时候,我们才能创造出更多的可能性。”
【移动的美术馆】占领街道-设计作品不是因为作品本身,而是因为起心动念里的利他之心。
"占领街道"不是组名,喜欢植物的小伙伴们调研时发现:社区户外公共活动空间缺乏,社区的人行通道和公共活动空间被占用,影响到居民的通勤与生活,但是路过的居民熟视无睹。于是引发这一议题的关注成为了小组努力的方向。如何呈现?我们借来了植物,想设计成口袋公园,但结果并非想象。
【移动的美术馆】第一天,我们发现公共空间被废弃的共享单车占用,是不是我们的社会总是在打着共享的名义生产过量的社会负担?带着这样的疑问,于是在社区最乱的那条巷子口设计成"单车公园"。但一天下来,面对来来往往行人投来异样目光⋯⋯我们开始质疑、困惑:美感在哪里?炎夏里,一把借来的伞怎扺得住烈日的炙烤?又怎能吸引人停留关注?
【移动的美术馆】第二天,在原来的公共空间基础上,我们又联想到如果社区居民愿意把自己的一部分私有空间贡献出来,无论是视觉贡献还是活动贡献,不都将是整个社区空间更好共享吗?于是在社区最窄的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紧闭着大门的户外门厅。结合第一天经验,把床搭在台阶上,摆上蒲团、茶具和植物后瞬间觉得小清新,大家灵感也迅速冒泡,开始用植物设计可以与街坊互动交流的小礼物,有植物书签、贺卡以及可以带小朋友玩的游戏等等,当一切布置就序,一通电话,又一次让大家心里焦虑不安:屋主周末要搬回来,我们只能用一天。
【移动的美术馆】于是我们又开始在街上游荡,还有一天就要作品汇报了,仍然没有找到更好的地方,一场大雨忽然而至,只好躲在街沿。对面是一家快递公司,快递小哥召呼我们躲雨。大家开始聊天,知道小哥的安检设备还未到店,今天被查封不能出工,心情很不好。我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木床,几盆借来的植物,也不知如何感谢。
雨停时,跑出去买了一堆蜡烛,带回来啤酒、烧烤,把床当席,弹起了电吉他,想让他开心快乐起来。快结束时,小哥说:"因为你们,我今天很开心,我的快递车子借给你们用吧。"一份惊喜"从天而降",于是有了我们的"快递公园"。
想起刚接到任务时,我们都不知道拿一张床该如何设计,该怎样被人接纳。指导老师何志森博士说:你完全不懂,学会迷惘,学会挣扎,学会做成一个作品。调研是没有方法的,当你真心对一个人的时候,对方是会感受到的。被接纳源于拿出真诚,设计作品不是因为作品本身,而是因为起心动念里的利他之心。
【移动的美术馆】
“旧物新梦-艺术不是那么远,就在身边。
我们从小喜欢好玩的,慢慢长大慢慢放弃,很多时候是觉得没用,但没用有时可以成为生活的技能。喜欢服装搭配、玩游戏的小伙伴们组成了"旧物新梦"组。受到社区过剩衣物垃圾的启发,试图通过“旧衣改新袋”的活动追溯艺术的本源——生活,而非被制度化、被神圣化的艺术品。
当借来的缝纫机和床摆上大街树荫下时,我的记忆穿梭到小时候用手缝被子的年代。活动通过“免费”改制引起人们对旧物关注,这样的关注不局限于旧衣物本身,而是一次对于“新”“旧”边界的重新定义。而床设计成了一个让居民聚集、融入的空间,替代原本属于我们“改造者”的位置,把设计的权利交还大众。大家设想着:当居民的购物袋被自己设计和制作的新袋所代替,穿梭于大街小巷时,都将是这个流动美术馆的策展人和展品。
【移动的美术馆】这份平常的事情,用不平常的心物尽其用时,刚开始,是一群小朋友加入,就像我们小时候玩缝沙包,她们更喜欢缝芭芘娃娃手上拎的小手袋。后来阿婆加入,主动教我们做不用任何针线的手袋。当各式各样的手袋挂满绳索时,小朋友们说:我希望哥哥姐姐们不要走,继续留下来。那童稚的声音落入心里,如一缕夏日清凉化掉了几天来的各种担心。回顾第一天,有人跑来说:"你们知不知道,旧衣物可能有病菌",此时此刻,是很美好的回馈。
日常生活是艺术,生活才是活生生的美术馆,"旧物新梦"并不是艺术家行为,而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去做。所以,我们常说的艺术,并不是那么远,就在身边。
【移动的美术馆】一张床单的厚度-设计与地方相遇
一个人会生病,社会也会有生病的时候,这种病有时是冷漠。一个社区存在温暖和其乐融融,同时也必然存在矛盾和冲突。几个小伙伴另僻蹊径成立了"床单组",并在交谈调研中发现:社区在这个社会早已不是独立的个体,是犹如细胞一般的存在,紧密相连。由于社区处于临近三家知名医院的特殊地理位置,社区居民与租住病人之间,以及和紧邻社区之间有一种隐形的微妙界限,他们之间隐形界限到底有多宽?于是,大家把木床设在了医院附近,床单是医院借的,设计了观察实验,以问题“这是病人睡过的床,你愿意坐下吗?”作为思考,在没有刻意吸引和引导居民“坐下”和驻足,仅靠问题和病床吸引过路人的情况下进行人类观察实验。
结果我们很难评价,身体之间的隔阂可以通过拉近物理距离解决,而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很难通过强行的外力作用去贴近,短暂的一周我们能做的事实在很少,只能展现给居民,让人安静的思考,因为能打破心与心之间距离的只有自己。
结束观察时,有人说可以用心理暗示法"坐下会好的床"来做一些尝试,人们喜欢接受暗示,尤其是自己认可的价值观。而作为新一代设计师,是否也可以通过设计呢?如果冷漠是一种病,怎么让病少发生?黄帝内经讲"人与自然和谐关系",我们或许可以问自己,是否可以设计与地方相遇,好的建筑应该让人与人相遇,我们设计遇见,那便是冷漠的绿洲。
来去到处之间组移动的美术馆-不只是关注城市人与物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也关注与自己的关系。
设计利他,设计与艺术源于生活,设计要与地方遇见,都需要关注人与物,人与人的关系,而最重要的关系是什么?是和自己的关系。
这次活动大家都是用自己的喜好组成不同组开展调研与项目实施,喜欢美食的组织了"说食在的",喜欢摄影的开展了社区"掂影",喜欢舞蹈的设计了"来去到处之间",还有孖铺,公开的秘密空间,第三十三张床。每一个项目都代表一个视角,虽不能一一陈述所感,但无论是何种角度去引发人们关注,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去做一个唤醒城市的人。他们来自于全国各地,甚至海外归来,在这为期一周的工作坊活动中,用敏锐的视角去洞察,思考,行动。他们有过迷茫,但不浮躁,有组长告诉我:我曾经以为自己是城市的英雄,但是我不是,何老师的工作坊活动让我的心态变得平和。这是我听到的最曼妙声音。因为我有时站在街道的一角,看着时而欢喜,时而沮丧,时而兴奋,时而静默的小伙伴们,也曾经想:这场只有开始,不知道结果的活动,到底要传递什么?改变什么?我们关注城市人与物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我们也要关注与自己的关系。
孖铺组想起罗曼·罗兰《米开朗基罗》里的一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还依然热爱生活。
好的艺术不是灌输一个概念,好的艺术是一种唤醒。活动开始前何博士说:"一张床,一件事,最后你的介入可以引发启示或者反思,没有也ok 。但我们要去看看这个社区到底缺什么?需要什么?你们能做什么?"当大家以利他之心去做,去发现,才能体悟到活动的开展与智慧的生发,都来自于伙伴间的协同,更多的是社区街坊们给予的大力支持与包容。
【移动的美术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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