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写到资本主义为扩张出版市场而瞄准了方言写作的书籍,《想象的共同体》一书中用数据直接呈现了印刷出版对语言权重的影响力:“1500年以前出版的书籍77%是用拉丁文写的”,而在1500到1520年的20年间,仅德文书籍的出版数量就是之前的三倍。
1500年到1550年,欧洲出版业经历了一段极繁荣期,资本将口语和方言整合成能够用机器复制、能够贩卖的印刷语言。语言是民族属性的一个基础,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总结出印刷语言用三种方式奠定了民族意识。一是印刷语言使原本没机会接触、交谈的人能感知到在他们的独特语言领域里其他人的存在,那些以十万、百万计的人们被印刷的文字和纸张连接起来,他们意识到彼此的存在、可理解,他们作为共同的读者在不见面的情况下“形成了民族的想象的共同体的胚胎”。
二是印刷赋予语言以固定性。它不像手抄本那样会被个人化的改动打乱,这对于语言内容的确定性和塑造民族理念的稳定性起重要作用。
三是印刷语言创造出不同于旧行政方言的新权力语言。印刷语言是将口语和方言的声音系统转译成视觉的表记系统,在这个由声转形的制模过程中,表记符号能够超越声音的多样性差异,从而整合成一个涵盖范围更广的视觉理解的共同体。
操持不同口语方言的人们在面对面的交流时可能被限定在很小的区域,可能隔一座山、一条河的两群人就听不懂彼此,但是他们面对同一种经过整理的印刷语言时,就能够相互读懂。他们在口语和地域上的隔离被印刷语言清除掉,从而围绕这个共有的印刷语言形成新的共同体。
德国的丢勒,就是印刷术的使用者和受益者。他的这幅《圣哲罗姆》是一幅版画,它即是印刷术的产物。不同于意大利“圣哲罗姆”的油画图像在同一时间里只能出现在一个地点,它们只能由“朝圣者”前来观看,每一次观看都需要伴随身体的空间移动。
而作为版画的《圣哲罗姆》可以主动“走向”每一个人,可以同时被不同地方的人观看。它就像图像里的圣哲罗姆一样有亲切感、可进入,就像印刷的方言版《圣经》一样,每个人都可以读到,且读到的内容都相同。
版画不仅是印刷技术的成果,它更是资本主义原则的化身,是资本寻求交易和扩大再生产的信念驱动下的发明。它不以单价去计算成本,不以某个赞助人的喜好为标准,它瞄准的目标和资本主义一致,是更广的地域和更多的人,版画的赞助人是整个阅读群体。
因此,以此为目标的版画《圣哲罗姆》,需要打破天主教会对“书房”的封闭、对书籍和知识的垄断,这表现在他空间结构上的扭转和变形。同时,版画的《圣哲罗姆》需要制造出印刷语言对特权语言的挑战,所以他以版画线刻的冷静、简朴对应手抄本的华美敷彩,以技术的稳定性对战手抄本的人工偏差。再者,版画的《圣哲罗姆》需要面向潜在的普通读者,所以他用透视缩短和侧面光源等图像语言传递出平等、亲和,创造每个观者都可以走入的空间。版画里的书房成为一个读者与作者的共享空间,互不相识的人经由这里意识到彼此的存在、可理解和联合。
梦觉图像学198一个人的死亡发生在他能够死亡的时候,而不是发生在他应该死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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