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民,这次你可得帮帮大哥啊,你放心,我也不会让你白帮忙,这是我的诚意。”
嘈杂的快餐店,家民静静地望着对面男子的双手。
那双手正捧着一张明晃晃的银行卡。家民默默抽动了嘴角,下一秒,将目光上升到男子的脸部,那是怎样的一张脸,浓厚的双眉直拉眼角,眉间藏着一丝狠戾,双眼由于嘴角的夸张上扬,化成了两道直勾勾的细线。
沉默很久,家民轻轻按下面前的双手,冷冷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国强,我是警察,不能知法犯法,很抱歉,这个忙,我帮不了。”
男子笑眯眯地一把握住家民的手,“兄弟啊,大哥怎么可能让你干犯法的事呢,大哥只是需要兄弟提醒一点小事,况且,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呢。而且,听说弟妹最近住院了,医药费花了不少吧,这张银行卡,也没多少钱,就50万,算是大哥给弟妹的一点心意,希望弟妹早日康复。”
闻言,家民握紧手中的酒杯,再次想起昨天国强电话里提到的事情,所谓的帮忙,就是让家民在一个星期内,如果局里有查赌场的行动,提前通知他。
其实家民知道,肯定有别的同事也干过这种通风报信的事,但是这一向是他厌恶的,可是,偏偏他又是个极度顾家的好男人,妻子前些天查出了肝癌,几天的治疗费几乎花去家里所有积蓄,如果有了这50万,妻子就能得到更好的治疗,说不定还能痊愈。
家民紧紧皱着眉头思索着,而对面的男子也放开了家民的手,将银行卡轻放在家民手边,端起面前的酒杯,小酌起来。
在男子倒了第三杯酒的时候,家民快速抓起了手旁的卡,冷声问道,“密码?”
“你的生日。”
家民点了点头,将卡塞入上衣口袋,“我先走了,你的要求,我记住了。”
果然,第三天凌晨1点,家民在家接到队长电话,要求半小时内赶回警局,稍后跟队执行任务。
挂了队长电话,他立刻拨通了国强的电话,“今晚行动。”
一小时后,家民跟队来到一家赌场,里面稀稀拉拉只有几桌人在打麻将。
经过20几个人的仔细搜查,毫无收获。
回到警局,队长一脸严肃召开会议,“我们刚收到线报,跟了很久的那位毒枭今晚将出现在赌场,结果,等我们赶过去,一个人影都没有,你们都给我好自为之。”
一瞬间,家民的心房重重沉了下去,他知道队长的那句好自为之代表了什么,本以为,国强让自己通风报信,只是聚众豪赌,谁知道,居然和毒枭有关系。
这位毒枭,警局花了半年时间跟进,好不容易今晚出现,却被自己放跑了。事关重大,上面一定会揪出此次的内鬼。
家民知道,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向队长坦白。
但是,一旦坦白,赃款上交,工作不保,甚至,自己也会进牢房,而妻子的病,会更加糟糕。
想到这,他毅然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能坦白,就只能消灭罪证。
首先,必须解决那50万,自己的经济情况,大家都很了解,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将这笔钱洗得干干净净,清清白白。
可是怎么洗,是个大问题。
就在家民绞尽脑汁思考这个问题时,袋中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了一句话,“想要洗钱,来我家找我。”发信人,国强。
一小时后,家民走进国强家,一看到国强,狠狠地往国强脸上砸了一拳,“你居然碰毒。”
国强默默擦了嘴角的鲜血,一脸抱歉地抓住家民的手,“兄弟啊,你可真冤枉我了,我也不知道那人是毒枭啊,兄弟,给你惹麻烦了吧,实在对不起,不过,我已经想好对策了。兄弟,你放心,大哥绝对不会连累你。”
家民气愤地甩开国强的手,“那笔钱,怎么洗?”
国强咧开了嘴角,走进房间。不一会,手拿着一副国画走了出来。
“这不是我家的画吗?”家民疑惑地望着那副花鸟图。
国强的嘴角咧得更开了,他将画递到家民手中,“这可不是你家的画,你家的画是临摹品,不值钱,我这幅,可是真迹,价值100多万。你可以拿到拍卖行拍卖,得到的钱我们五五分,扣除那天给你的50万,怎么样?”
“拍卖画?”家民紧紧地盯着手中的花鸟。
“是的,这幅和你家的一模一样,没有人会怀疑。”
“行。”
一切都很顺利,家民很快找到了一家拍卖行,第二天,画就被拍卖了出去,总价160万,扣除了自己的30万,他将剩余的钱转给了国强。
局里调查了那天参加行动的所有成员,关于他忽然多出了一大笔钱,领导来找他谈过话,当他把拍卖的字据放在领导面前,领导也就没说什么,让他出去了。
下班后,他走进妻子的病房。经过一轮治疗,妻子的状态好多了,正在休息。
不一会,妻子醒来,看见家民在旁边,她艰难地移动双手,握住家民的手,“老公,你上哪弄了这么多钱?”
家民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反手握住了妻子的手,“老婆,我们的运气太好了,还记得你买的那幅画吗,它居然是真迹,我就把它拍卖了,一共有80万呢。”
“真迹?”妻子疑惑地紧盯着家民。
“嗯。”家民重重点了一下头。
又过了一日,还是凌晨1点,家民再次接到了队长的电话,要求半小时内到警局,执行任务,还特别强调,此次已经掌握了上次毒枭的行踪,一定能一举拿下。
没有半分迟疑,他再次拨通国强的电话。虽然现在已经过了当初约定的一周之期,但是家民知道,国强绝对不能被抓住,拔出萝卜带出泥。
当然,这次行动,再次以失败告终。但是,这次行动结束后,队长一句话也没说,就让他们回家了。
一回到家,脱下外套,家民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这次行动,很有可能是个套。
他立刻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快速打开家门,令他吃惊的是,门口站着几位黑衣执法人员,一见家民出来,就上前扣住他,将他带回警局。
家民忐忑不安地坐在队长对面,沉默不语。作为一名警察,他知道很多时候,多说多错,最好的辩解就是沉默。
可是令他更加不安的是,队长只是一动不动地盯着他,没有一句问话。
终于,队长开了口,“家民,你进入警局应该有5年了吧。”
“是的。”
“那你应该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知道,可我没什么需要坦白的。”
“行,你稍等。”
队长从上衣口袋掏出手机,站起身,拨了一个号码,打开门。
2分钟后,队长回来了,将手机递给家民,用眼神暗示他接电话。
“喂?”
“老公。”电话里传来虚弱的两个字。
“老婆?”
“是我,我都知道了。在我心里,我的老公,是位顶天立地的真男儿,是人民的警察。老公,你还记得曾经跟我一句话吗?”
“什么话?”
“撒一个谎,需要用更多的谎来圆,犯一个错,需要用更多的错来掩饰。老公,当初我买那幅画时,是亲眼看着卖家临摹的。”
家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老公,不要做更多的错事了。咳——咳——”电话里传来妻子剧烈的咳嗽声。
“老婆,老婆,你没事吧。”家民焦急地对着电话喊道。
这时,队长走到家民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位好丈夫,我相信,你也想早点出来照顾你妻子。”
家民抬起了头,紧紧盯着队长,随即,点了点头,“我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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