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从书房里出来,拿着一张照片,问:“老舅,这和尚是谁呀?”
我接过照片一看,照片上,一个穿浅蓝色长袍的和尚和我站在一棵大树下,两人都有点风程仆仆的样子,和尚一脸严肃,眉头都有点皱,而我一旁却乐和和地,显地很开心。
这是好些年前的老照片了,我记不得把它放哪儿了,找也找不到,没想到给外甥乱翻一通给翻出来了。
拿着照片,跟外甥聊了起来。
这和尚是你老舅好多年前就认识的。
二OO一年的夏天,你老舅我一人去苏州玩。你是知道的,我是喜欢一个人出行的。虽然一个人路上有点儿孤独,可人需要孤独,孤独时人心会沉淀下来,会安静下来。在宁静中,许多的灵感与明悟会触摸你的灵魂,让你的心变的纯粹起来,空灵起来,好多的执念一下子会放空,好多的困挠你的问题会一下子消失地无影无踪!
一个人旅行最大好处在于,前方没有你要追赶的人,后面没有你要等待的人,你想走就走,想停就停,累了就休息,觉着没意思就离开,不用照顾任何人的感受,潇洒自在。
你可以一个人旅行,但世上并不是你一个人在旅行,你总会碰到其他人,跟其他人可能会有交叉有接触有故事。这位出家人就是我旅行中有过接触,有过故事,并对我有深远影响的人之一。
那时,我一个到了太湖的西山岛,没啥具体目的地随便走。窜到了岛上乡下的村子里,沿看小溪旁的石头路,一直又走出了村子,走到了村子外面的湖堤上。这个村子偏僻,堤岸简陋,我坐在湖堤上边喝水边休息。
就在那时候,湖面远处出显了一个小黑点,越来越大,成了一叶扁舟。再近一点,我看到一个金发少年正双手努力地划桨,但是小舟不听他的指挥,东一扭,西一扭,朝我这边开了过来。小舟越来越近,我才发现,船里还坐着一个光头。等到小舟到了我近前,光头站了起来,我才发现,这光头是一个阳光帅气的年轻和尚。他穿着一件草木灰的长袍,人站在船上,长衫飘逸,有点不沾人间烟火的出尘味,加上旁边手握双浆的金发美少年 ,给我一种很奇异的感觉,总觉得这组画面太超然,不应该出现在这世俗世间里。
小和尚看到我,冲我笑了笑,问:“你会划船么?”
我摇摇头:“我西北人,旱鸭子,从来没有划过船。”
他与那金发少年一前一后地跳上岸来,从小舟上拉个粗绳子,拴在湖堤的一块石头上。走过来一撩长衫,坐我旁边,松了一口气说:“总算上岸了,在水里,老觉得水在走,岸在移,就船不动,让人没有方向感。”
那金发年轻人也冲我点点头,坐了下来。
近了才看的更仔细了些。超级帅呀,一头金发真象纯金子一样,看不出任何杂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白肤却是瓷器白的那种,与一般西方小粉猪的粉白完全不一样,眼睫毛很长,淡蓝色的眼睛忽闪忽闪,跟西方影视中精灵族一样。
他看我仔细打量他,有点害羞偏了一下头,喝起水来。
我说:“你们都不会划船,竟敢划船在太湖里乱走!”
和尚笑了笑,指着金发青年:“都是这个家伙,我说让那船家来划,他说船家跟我们一起会破坏气氛,破坏诗意,破坏意境。还说划个船有啥难的,结果呢!真不好划呀!”
金发青年嘿嘿直笑,看来他也听得中国话。
我问小和尚:“他通汉语?”
“通,比我还通。他妈是中国人,还是个作家,从小教他中文,中文比我都好。”完了有补充一句:“他是加拿大人。”
我很好奇这一僧一俗,俩人很熟的样子,是怎么走到一起的。
我问:“你们是这儿碰上的?”
金发青年直摇头,小和尚说:“我们认识好几年了。”
我的心八婆起来,说:“你们一个出家人,一个外国人,我很好奇,是怎么会有交集的?”
金发少年摊摊两手,嘴朝和尚一努,意思让和尚说。
小和尚有点不满了:“你平时不是话多地很么,一路听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别人问,你怎么又不说了。”
然后,不理会握着拳头表示抗议的金发青年,跟我说道:
“几年前,我们在泰国一家禅林修学止观时认识的,他也在那儿学禅观。我签证期到了准备回国的时候,他问我在中国哪里?我说苏州,他说他姥姥家也在苏州,我们一起回到苏州,后来他就留在苏州上学了。唉!这家伙象个牛皮膏药一样烦人,粘着人不放,一有空就来找我陪他东游西逛,我都烦死了,都不好意思请假了。”
金发青年一脸得意,一幅你能把我咋的的样子。
我们不时的闲聊几句,我正打算走了时,和尚问金发青年:“我们咋回去,还是划船回去么?”
金发青年开口了:“我打电话给船家。”
第一次听他开口,普通话比我还标准,声音也好听。
他拿出手机跟船家通了一阵话,回头说:“船家叫我们等着,他来接我们,很快的。我给他说了这个湖堤,他说他知道,他就是这村子里人。”
等了一会儿,湖里开过来一艘快船,马达发动的那种,船上一个中年汉子,皮肤晒地黝黑黝的,他嘿嘿一笑道:“这船不好划吧!”顿了顿又说:“你们都上来吧。”
小和尚回身看向我说:“一起走吧!”
我觉得坐坐船也挺好,三个人上了船,船家把那空小舟系在快船后,飞似的飙了起来,周围景飞船移,湖波飞逝,真有一种象小和尚说的,岸在动,水在动,唯船不动的错觉。
很快船到西山码头,我们上了船,那金发青年很熟悉地跟船家讨价还价付船资。
我主动向小和尚要联系方式,他还没配手机,留了个电子邮箱。
这是我与他第一次再见面。
后来我常发邮件请教一下学佛上的问题,凡有所问,他都回答地非常深入全面。后来我才知道,他在苏州一家佛学研究所读书,他是专业的学佛的,考虑问题全面,是我这种散修所不及的。
再几年后,我又游苏州,约他出游,没想到他已经毕业,离开苏州,人在四川了。
外甥又拿过照片看了看,又问:这照片是啥时候照的?
话说的多了累人,我喝了口茶说:“累了,不想说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外甥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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