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甥挥了挥手里的照片,问:“后来呢?”
“后来自然是各回各家了。”我瞪一眼外甥:“你要打破沙锅呀!”
说实在的,后来的结局我原本是不大想谈的。
一年后的一天,我突然收到师父信息,说他要去缅甸XX禅林了,马上就要上飞机了。
我没想到师父走的这么突然,缅甸那边网络什么的都不发达,以后是没法联系到师父了。
零八年五月,缅甸遭遇强热风暴袭击,发生海啸,听新闻说,上百万人遭灾,许多人死亡。国内当时也发生了五一二汶川大地震。我联系不到师父,心里一直不安,决定立马去缅甸。
办签证,飞仰光。在仰光也没有耽搁,当时的交通混乱,极不方便。历尽波折终于达到缅甸第三大城市毛淡棉,然后赶到到禅林。
等见到师父时,我们心终于放松下来,但还忍不住哭了。
师父坐在那儿看着我,没说话,一直等到我情绪稳定下来。
师父才说:“多大的人了,还动不动哭鼻子。让你守好本心的,你守到哪里去了!”
我没说话,师父又说:“你肯定是看到缅甸海啸的新闻了,这有啥好担心的,修道之人,何惧生死。”
训了我一顿,师父又说说笑笑了。
安顿下来,我才仔细打量了师父住的地方,还不错。在这禅林里就象地主老财一样了,高脚木屋,房间也比较大,带有卫浴。师父说,这是澳洲一个华人师父出资修建的,使用权是个人的。他来时正好那师父要回去了,就借给他使用了。一般国外来的师父比较有钱,掏钱请人修带卫浴的,自己可以一直住,走的时就要交给禅林了。缅甸本地师父一般住的都是那种简易小木屋,没有卫浴的。
师父人比在国内精神了很多,他说他来这儿不是学习南传禅法的,而是需要这样环境,专心禅修。
禅林中师父们之间基本都是止语,不说话的。每天主要就是禅修,或打坐或径行,没有其它杂务。禅林处在茂密的大森林中,生态原始,少有污染。空气非常清新,没有雾霾尘埃,房间一个星期不擦,窗台上用手抹连个灰尘都没有,这种清净的环境在国内是找不到的。
在师父跟前,我忧心一扫而空,心平气和,坐下当下就能进入状态。跟着师父,或径行,或禅坐,或交流,极为开心。几天后,辞别师父回国。
一年后,我收到师父信息,说他已经离开缅甸,人在澳洲。
此后,师父一直没回国,他说他缘分不在国内。人多在澳洲与加拿大两地活动。虽常联系,但我再没见过师父本人。
两年前的夏天,那个加拿大金毛突然给我来了一个消息,说是奉师父命,召我去加拿大一趟!
我心有疑惑,不知师父有什么事,但还是没有耽搁,加紧办了签证,飞往温哥华。
金毛与儿子开车来接我,他很夸张地给来了一个大熊抱。我们太湖一面之缘后,近二十年没见过面了。他后来娶了个华人女子,儿子现在都已经成年了,除了头发金色中有点黑外,跟金毛过去就像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到了金毛家,我才知道,来的不是我一个人,算上金毛和我一共七个人,只有我一个中国人。
见到了师父,师父还是和过去一样,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我和金毛都老了许多,师父还是老样子!
就在金毛家的别墅里,师父交代,他要出远门了,最后一次带我们几个禅修。
我有点不解,现在的交通通讯,出远门也是不防联系的呀!他们几个可能跟我一样心有疑惑。唯有金毛一脸平静,我猜他是知晓内情的。
师父说,我们几个,虽然他都没有收为弟子,但我们禅法路子都是从他那里来的,其中有的人已经稳了,有的人尚差临门一脚,有的人还缺向上一路,他要再做一次提点。
在禅修期间,一个澳洲男子,挨了师父几板子,痛哭流泣。一个英国中年人,入空定出不来,被师父抽了几巴掌,打醒后一直朝师父叩头!
我虽然内心平静,内外觉知分明,但心有疑惑。本想问师父,几次刚要开口,师父就抢先发话说别的了。我猜师父是故意的,就安心静坐,再也没吭一声。
几天禅修结束,我们往常一样,到处游游逛逛玩玩,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师父还是跟过去一样皮,喜欢开玩笑。有人问师父远行去哪儿?师父说:“来无心,去无意。连心意都没,哪里有个哪儿!”
我心里总有一些不踏实,可是又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回国后,忙起来了,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九月份的一天晚上,我梦到师父,站在天空,面带微笑,身体越来越大,越来越虚,充塞整个天空,然后消失,我一下子惊了醒来。
三天后,我收到金毛的信息,师父已经走了,以师父遗言,骨灰洒在了海里。
师父交代:“守好本心,本立则道生。莫学妇人哭哭泣泣!”
我浑身好象被人抽走了骨头,一下没了力气,人颓废了好几天!
一天晚上做梦,梦到师父站在虚空中,一身草木灰的长衫,飘逸潇洒,还罢了个pose皮皮地说:“看我这样子多帅。”
我从梦中笑醒了。醒后,一扫前几天颓废,整个人又活了过来。
(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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