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突然听到几声清脆的“算黄算割”,心想:麦子黄了……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每当听到它的叫声,妈就说:该准备硄场了……
硄场,看似不是什么大活,可是在农村,却是三夏大忙的预备工作之一……立夏之后,只要稍微下点雨,农民们都要把分给自家的场碾一遍,准备摊场碾场晒麦时用。
麦场大多是4、5家人合用的,所以硄场时几家人不约而同都会来,有分工也有相互合作。先锄草,再趁着湿气,撒上草木灰,那时候都是烧麦秆,每家每户自家锅底掏;再用竹笼提着,边走边均匀的撒在场上;然后由2个人推着碌碡,一圈一圈,一遍一遍的来回转圈圈,直到把场碾的平锃锃的,待场干后随时准备收割麦子摊场用。这活看似简单却枯燥的很,大太阳底下,蒸热的湿地,一圈圈的,把人转的晕头转向,于是你俩转几圈,换成他俩,来来回回,直到满意为止。而有时候,眼看着要割麦了,夜间一场雨,就要重新再硄一遍了,如此反复着。
记得有一年,妈说下午要硄场,让我把灰留着,于是吃完饭,我急急忙忙把灰从锅底掏出来放在后院就浪去了,下午妈硄场问我笼呢,我说在后院呢,跑去提笼,一提:咦!咋没有底儿了……妈闻声过来一看,只见我手里拿着一根棍了,她恍然大悟,明白过来了,原来我掏的热灰把笼底烧没了,可不就剩一根棍了吗?气的妈虽然没有打我,却把我美美骂了一顿。因为那时候,我们家的笼都是舅爷自己在山上割条子编的,一般人也不会编,更不要说是买了,一个笼用几年呢,而那次被我烧的笼恰好是个半新不旧的,妈自然心疼,后来好久以后,爸才割上条子,学着给家里编了一大一小2个笼,因为不够编2个大的……妈也似乎渐渐忘了此事,不再提起骂我了……
紧接着就要准备收割麦子的农具了:镰刀。先磨刀片,一般都是把旧刀片卸下来,在水盆里蘸一下,开始在磨石上来回磨,别小看,这可是个技术活,也是个力气活呢,刀刃的锋利程度全凭经验,过了刀容易卷刃;否则,刀不快,影响割麦速度。记得那时候只有大伯家有一块磨石,左邻右舍都是互相借着用,或者看谁在哪里磨了,就把刀片拿过来,一起磨了,爸经常一磨一大晌,给邻居们帮忙磨,也有人相互换着磨呢,但是爸老说:硄场时我不在家,都是你们帮忙,这个活我帮你们。其实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大家都觉得爸磨的刀刃快,又不至于卷,于是你家的剪子,我家的菜刀,他家的斧头都拿过来了……我蹲在旁边一边给爸换水一边听大家议论说,谁谁上次把剪子磨反了,怎么怎么的,至于咋样是反了,我小也没用过,不得而知,反正爸每回磨的腰背都直不起来,听着大家的夸奖,似乎就忘记疲惫了……亲们可曾记得,这磨剪子有人还真的磨不来呢。
又一声“算黄算割”,又一年麦黄黄,只是如今,农村场少的可怜,几乎没有了,也很少见到有人硄场、磨镰刀剪子了,看着大部分人家都是机器收割后直接装袋晾晒,或者小面积的割回来放在门前水泥路上人踩车碾,方便的太太。
唉!时过境迁,碌碡和镰刀已悄然退出历史舞台,现在的娃娃不认识它了,在农家乐看到了还觉得稀奇,那可是我们儿时房前屋后随处可见的物件呢!村巷里再也很难听到南方手艺人那熟悉的声音:“磨剪子来戗菜刀”……但是记忆深处硄场磨刀的画面时时浮现在我脑海,仿佛昨天……
(2017-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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