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img.haomeiwen.com/i16606168/78c04766aa1ddd4c.jpg)
文/展清平
在鹏走之后。没有人再为我买茶叶。
去年 ,我偶尔听养花人说,仙人球是一种很好养的植物,而且抗辐射。于是心血来潮,买了一盆长得很青翠的仙人球,放在电脑旁边。
看着它张牙舞爪的模样,我不由心生喜爱。担心它的生命不适应我的环境。于是每天都不忘记小心翼翼摸摸它,呵护它。
但还没到一个月,我却发现从它的根部渗出了黑色的汁液。提起来一看,竟然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绝没想到它和春天的橘子一样会腐烂得不动声色!我错愕在那里,突然觉得心好疼。就像那年冬天鹏儿说要去南方一样令我措手不及。
许久没有动笔了。不是懒惰,也不是没思绪,实在是心境太乱。
每每看着电脑前那两盆被我终于养活的安静的仙人掌,我时常也将思想陷入空白。而同时,我的邮箱也像空白的思想一样没有任何消息。
我突然觉得生命的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不能呵护过分,也不能不予理睬。要把捏这个度并不是很难,但却要用心。就像对这两盆终于被我养活的仙人掌一样。
我原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可是最近却感觉自己突然变得拿不起放不下了。
每天,我就无聊地转悠在网络里,看着别人的精彩或者凄凉,我心已经毫无波澜。自己曾经辉煌的时代似乎已经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那时候,鹏对我说他要去佛山一个很知名的编辑部任职,以后我还可以继续给他稿件。我知道在这个网络时代,天涯其实就是咫尺,没有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但我还是有冷冷的感觉,感觉鹏的语言多了许多客套成分。
多年的交往已经使我习惯依赖鹏,更习惯他的亲切。可是突然间的客套让我心生寒冷。
和鹏相识缘于我的一篇小说。
那还是很久以前,那时候的我还没有一点名气,只是在一个小说网络里客串跑跑龙套的角色。
除了跟别人的帖,我的帖子几乎是很少有人来应和。但我知道因为我不是名家,所以我心境安然。
我随和地写着自己的心情文字,写完就随手丢在论坛里,不去管有没有人来应和。我只是在宣泄着自己的心境,我也同时为自己找到释放情绪的突破口而暗自高兴。
我喜欢彩虹大婶的那句名言:磕着瓜子,打个小盹,伸个懒腰,写篇小文。我尤其喜欢这份慵懒自得的心境。做个幸福的小女人,有什么不好呢?
在某一个睡醒的午后,我被一条消息振奋了。这消息就是来自于鹏儿的,他说他很喜欢我的一篇小文,要求我整理一下重新投稿到他的邮箱。
他介绍他是一个地市级晚报的编辑。那时候我还没有被默许叫他为鹏儿,而是客气地称呼他为葛鹏老师。
当文章过了终审后,我才知道我与葛鹏原来都是在洛阳。近在咫尺的感觉让我心生胆怯。
因为我一直不喜欢见陌生人。但葛鹏说既然这么近,就不要邮寄样刊了,让我有时间到编辑部去拿,而且还没商量余地地给我留下了他的电话。
踟躇犹豫了几天,我终于鼓足了勇气去了编辑部。没想到所谓的葛鹏老师竟然是个很亲和的年轻人。他看上去比我年轻许多。
后来,知道他果然是个还没结婚的小伙子,我就在QQ上调侃他。我说我一直想象着亲爱的葛鹏老师是个老朽人物呢。
葛鹏从原来的客气渐渐转变为熟悉随便的时候,我正在打离婚大战。那几个月,我心力交粹,但是因为葛鹏一直在我的博客里挑选文字分别投给他认为适合的杂志,我的文字发表情况却是捷报频频传来。
也因为此,我多了底气和自信,我觉得离开老公我完全可以养活自己。所以我的离婚战役也打得决绝,我实在厌恶了和一个男人没完没了地抗争下去。
其实,再聪明的女人也离不开男人。不管是西方上帝造人里男人就是女人肋骨的传说,还是我们几千年男尊女卑的文化传统,都离不开一个主题。那就是女人的生命中必须要有男人才能完美。
所以,尽管我也推崇女人自立的思想。但我还是感觉没有男人的生活一定是没有底气的。
因此,有了葛鹏的友谊,我的离婚战役就有了坚强的支撑理由,这是我最自私的秘密。
在失眠的午夜里,我常常上线和葛鹏聊几句。他的工作多数都熬到深夜。他说我的出现使他枯燥的工作中有了一丝明媚和烟火气息。
我说鹏儿,是不是想成家了?怎么会想到烟火气息啊?他说,是啊,你的眼睛真像孙悟空的火眼金睛一样呢,不过这个称呼很好,很温暖。
葛鹏还常常由衷地赞美我的文字。他说我的思想晶莹剔透,没有沾染一丝尘埃。他还说这样的女人现在几乎绝迹了,他说以后择偶的标准就用我来衡量。
面对这样的誉美言辞,聪明如我,却也终究逃不过心里惊天动地的那份感觉。
我分明感觉到了浓浓的爱恋之情了。对比于那个被我称为老公的男人的粗糙,我分明是毫不讲理地在拿他的缺点和葛鹏的优点比。这样蛮不讲理的事情也许只有我这样自命清高的女人可以做得出来。
葛鹏知道我准备离婚的时候,我的老公已经在协议上签好了字。
那晚,他说,出来吧,我请你吃饭。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幽静的再回首餐厅是这个城市的特色餐厅。它只接待即将要分手的情侣或者夫妻的最后一次相聚。
当我在这家餐厅门前见到葛鹏的时候。我的心是荒凉一片。难道他要和我分手了吗?可是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始啊!
我极力镇静微笑:我们既不是情侣,看上去也不会像夫妻。你怎么选在这里吃饭啊?
葛鹏很轻松地笑了:你不知道我一直很异类啊?其实我是喜欢这里的环境。幽雅不说,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浪漫情调。
我再次笑了:你来过N次啊?怎么对这里这样熟悉啊?我只是听别人说起过这里。还没有机会来过这里呢。
葛鹏露出一个很幽深的笑容之后,就率先挪动了脚步:走吧,进去说。
迎面侍应生的庄重表情让我觉得这里有点做作得滑稽可笑。而姜育恒的经典老歌《再回首》想当然回荡在每一个包厢和长廊。
葛鹏熟门熟路地直往里走。我晕头转向一般跟着他。惊鄂于这家餐厅里面竟然是这样大。不但有九曲回廊般弯曲长过道,还有假山,屏风。甚至还有一小片人工湖泊。
“这家老板很有来头吗?怎么这么有气魄啊!也不见生意多火暴,他用什么来维持日常用度呢?”我咕哝着,脚底却不由放慢了速度。我被这些新鲜的名堂搞得眼花缭乱了。
终于,葛鹏在一间有着木格子纸窗的房间前停了下来。
“是的。这家老板是个律师。开这家餐厅的灵感就来源于他的工作。他时常借助这里从而劝和了许多对即将离婚的夫妻。”葛鹏一边回答我,一边推开门帮我拉开了一把椅子。
他按了墙上的电铃。瞬间就有侍应生小跑着过来了:先生,您需要什么?
葛鹏先要了一壶碧螺春。又吩咐他做了几道菜。我用目光巡视着室内设置。绿格窗子下面竟然放置着一个小巧的梳妆台,小巧的心形镜子恰巧映照着大理石圆形餐桌。两只鼓形圆石凳对放在两边。怎么看这房间都像一间闺房,而绝不是餐厅。
葛鹏说是从我们共同的朋友文娟那里知道的消息,他怪我不该隐藏得这样深,连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他说,亏我还在QQ上能够谈笑风生。
我小口喝着茶,垂下了眼脸。因为我的眼中突然有泪。在这样温馨的房间里,我多日的疲倦和委屈忽然如山洪爆发,瞬间倾泻了出来。
我对着葛鹏终于倾倒出了我多年的幽怨和艰辛。葛鹏手忙脚乱地为我拿纸巾,又不时拍拍我耸动着的肩膀。
“一直知道你的老公不正干,可是没想到他买彩票会给你们家庭戳了这么大的窟窿。我听文娟说你们已经搬离了原来的家。还听说现在那里已经被他的债主给砸得不成样子了。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现在搬的这个新环境还适应吗?他是不是还跟你住在一起啊?”
我停止了眼泪:“对了,你约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劝我们复合吗?那是不可能的,他也在外面另外赁了一间房子自己住了,这两天女儿暂时跟他团聚几天。
过几天,等离婚证一拿,我就彻底和他结束了,还好,他还没有丧尽良心。
他之所以同意离婚,就是因为不想让我们分担他的债务,他说他以后会慢慢赚钱还债的,再也没有能力照顾我们母女了。”
“哦!他这人并不是很不堪。不过,我绝对没有劝你们复合的意思,相反......我还有个想法。
葛鹏没敢直视我,接着说:“我想,我以后会尽力照顾你们母女,如果你愿意的话,结婚也行。你不需要现在回答我。”葛鹏慎重说完,也没有等我的回答,就兀自帮助侍应生摆盘子了。
我那晚没有心情吃饭,只是任思维轰鸣在葛鹏的那一段话语里。
后来,葛鹏果然很周到地想着继续为我奔忙。不但为我的文字奔忙,还为我的日常生活奔忙。
我尽力享受着从没有享受过的一个男人的温情。
尤其是他后来经常给我买茶叶,他还说茶要白天喝,既能减肥,抗电脑辐射,还能避免夜晚的失眠。
我突然很感慨,果然,一个人的成熟程度不是因为年龄而论的。葛鹏虽然比我小五岁,但他的周到和细腻即便是再过十年,我原来的老公也比不过他。
在葛鹏的照顾下,我终于走出离婚带来的阴影的时候,我的生活基本上也进入了正常的轨道。
葛鹏有一天在我心情很好的时候说:萍姐,我们可不可以试着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我说我能接受这样的建议。但是,你会永远疼爱我的囡囡么?
他有了一瞬间的犹疑,然后诚恳地说: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保证尽量爱她。
我的心就突然凉了许多。于葛鹏,我知道这个问题对他太不公平,但我还是不能接受他的犹豫和对这个问题的懵懂。
然后我就淡然说: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但这一段时间没想到就成了永远。
我们再也没有机会给彼此一个哪怕是试着在一起生活的念头和允诺了。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那是一个周五的下午。囡囡在幼儿园周托该接回家的日子。她爸爸和我协商说这个礼拜想接她过去玩两天。我同意了。嘱咐他要记着给囡囡适时加减衣服。深秋了,气候反复无常。
接着整个下午我都坐立不安,眼皮还一直在跳。但我总不能一直给囡囡他们打电话问东问西吧。
我只能再次在心底暗暗抱怨他的麻木。总应该打个电话告诉我囡囡在他那里的情况吧。毕竟,他们父女有快两个月没有在一起了。我生怕孩子对她爸爸有了疏远的感觉。
百无聊赖,我打电话让鹏来陪我吃饭。
快六点的时候,我正和葛鹏吃饭。我的电话骤然响了起来,一看是囡囡爸爸的电话,我不由又慌张了起来,生怕他说囡囡和他闹情绪之类的话。
“快点过来吧。我们在人民医院,囡囡……囡囡……被车撞了!我们在三楼骨科。”
“陈文法!你个混蛋!怎么看孩子的?她怎么样了?啊?”我的头脑懵了一下,就咆哮着大叫开了。
葛鹏看着我,也愣怔了:“怎么了啊?”
我的泪水再也争气不了,瞬间倾泻:“囡囡她被车撞到了。在医院,快送我过去。”
他又犹豫了片刻:“这样的时候,我不好上去。我把你送到医院门口,在下面等你啊?”
我顾不上细揣摩他的意思,就疯了一样出门打了的。鹏几乎是小跑着跟上我的。
奔上三楼,就听到囡囡的哭声了。我飞跑过去,陈文法正沮丧地坐在门外椅子上:“别进去,估计刚打完麻药。一会就不哭了。是小腿骨折了,不太严重。你也别太担心了。医生说打石膏一个月就可以恢复了,小孩子长得快。”
我仇视着他,眼睛里快要喷出了火:“你怎么看她的?怎么会让车撞到?”
陈文法低下了头,不敢看我的眼睛:“她说要吃蛋糕,还要买最大的那个。我说我们两个吃不完,就买小点的。
谁知道她就生气了,大哭着说:‘还是妈妈好!你是坏爸爸。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妈妈总是买最大的蛋糕的!'然后她就快跑了出去说要去找你。然后就被一辆电动车撞到了。”
“是啊!幸亏我骑得不是很快。我没想到孩子突然就跑过来......真是对不起啊!”我没注意到站在一边的男人突然就开了口。估计是那个电动车主吧。
“算了,这也不能全怪你。就不要道歉了。”
说完,我就虚脱般坐到了椅子上。这时候,葛鹏的电话来了,他问我孩子怎么样,在知道不是很严重后,也长舒了口气,然后说,“那就好,你们好好陪她吧。我先回去了啊。”
我以为葛鹏会跟着上来的。可是他一直都没有。
后来在囡囡出院的时候,我要求他来接我们出院,他也推脱了。
我渐渐明白,我们之间始终挡着一个囡囡。
我还明白,婚姻之所以有他牢不可破的理由,也是因为孩子在中间连着。
在囡囡住院的时候,我很霸道地指使着陈文法,而他也一直无怨无悔地侍奉着我们。
囡囡还撒娇着说必须要爸爸妈妈都陪她才不疼,我们又像一家人一样拧在了一起。
对比葛鹏的逃避,我也明白,我和他也未必不是错误的缘分,以前美好的感觉逐渐被失望所替代了。
在鹏去南方的前夕,他再次邀请我去再回首聚聚,我婉言谢绝了,我说,我不想去赶那样的时髦。
只是,他走后,再也没有人为我买茶叶了。陈文法虽然极力在弥补他以前所没有给予的关爱,但他的粗糙性情却绝对想不到为我买一盒茶叶。
于是,我开始迷信起仙人掌的抗辐射性能了。
而今,我越发喜爱养殖仙人掌了。不仅仅是喜爱它的特性,更喜爱它张牙舞爪保护自己的样子。
作者简介:展秀娟,笔名展清平。江苏邳州人。中国林业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佛山文艺》、《小说月刊》、《微型小说选刊》等纸媒。已出版长篇小说一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