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暗夜
武宗天赐二十二年，中州皇城
“此事事关重大，无论如何都要抓紧出城。我再问一遍，有人若不想去，可站出来，我绝不找他麻烦”一名禁军将领面对着数十名禁军兵士低声道。
“将军，我，我，我”半晌，一名士兵慢吞吞的站了出来。“小人愚笨，怕误了将军之事，还望将军……”说到这只听得见蚊子般的声音。
禁军将领看了看说话的兵士，嘴角微微扬起，突然长剑出鞘，一剑刺穿这名兵士身体，在众人惊愕中，这名兵士尸体被拉下去了。
“事已至此，不听命者有如此人。”众人沉默。禁军将领又说道：“如若真出不去”说到这，他长剑一横，“杀出紫武门！”
太阳早已落下最后一抹余晖，满城慢慢被黑暗所笼罩。皇城内处处传来吱呀呀关闭宫门的声音，而此时，一小队身着禁军铠甲，手持兵刃的士兵行色匆匆奔向城外，而皇城紫武门守将陈昂正指挥着将士们关闭紫武门。
“陈将军稍等片刻，王爷手谕，令我等出城。”这队禁军为首的一员将领从铠甲内掏出一个被胶封着的铁筒，递给坐在战马上的陈昂，陈昂接过铁筒，醒目的“端王印”确认了这正是当今圣上武宗皇帝三子——司马祥安的印章。
“皇上有令，申时必关城门。”陈昂见来人正是殿前步兵指挥使赵南，摘下头盔放在马鞍上说道。
“将军行个方便，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将军看在同袍面子上……”赵南一边说着话，一边往两下看了看，他身后几十人也都将手放到了腰刀上，攥紧了手中的长枪。
“将军此行欲往何处？”
“这，王爷交代此事机密，还望将军理解，末将说不得”赵南一脸装出很难堪的模样。
“将军稍后，待我禀明禁军指挥使大人。”
“将军，此事紧急，若耽误此事，端王那边与皇上一说，小人定死无葬身之地啊。”赵南一听陈昂要禀报指挥使，急忙说道。
“若真是误了事，皇上怪罪下来，这赵南也定将我托出，纵然是皇帝之命，可生死大权全凭金口玉言。”陈昂看了看手中的铁筒，又看了看面前的赵南。
“只这一次，下不为例。”陈昂反反复复看了看手中的铁筒，印的两侧镌刻着细细的小字“受命于天，万世基业”底下还刻着两个夔龙纹，做工之精细，字无半点拖泥带水，各个分明；夔龙纹虽只有黄豆大小，但雕刻精美，栩栩如生，完全没有因为细小而粗制滥造。这工艺绝是御家坊，民间绝无此等高人。
陈昂将铁筒递给赵南，随身挥手示意手下将士将这队人放行通过，赵南拱手施礼作答，领着几十号人出了紫武门。
目送着赵南一行人出了紫武门，渐渐消失在繁华大街尽头，陈昂回头对虞侯说道：“去请禁军指挥使段烽大人一叙旧。”
武宗天赐二十二年，中州太保府
一名老人在大厅内来回踱步，而两旁已经坐满了人，人数虽多，但却鸦雀无声，十余双眼睛都盯着来回踱步的老人。老人时不时的停下步伐，环顾四周，但欲言又止，又踱步开来。
“老师，这王爷还没动静么？”左首第一人开口说话了。
“有动静？诸位在这跟老夫坐了一下午了，有没有动静你不知道么？要有动静你们还会在这坐着么？”老人似乎对他的问题感到很不满。
“这……”老人一句话硬生生的让这人无话可说，只得再次坐回座位里等着。
不多时，老人又问道：“李威，你的人马可都齐备？”
“都齐备了老师，足足一万人，分四个城门入城，到时候都换上禁军的衣甲旗号。”那名叫李威的人外面罩着一领战袍，内掩铁甲，一手拄着刀。
“付乐，云梯等物件，你可叫人加急置备齐全否？”
“老师，五百云梯已经安置好了，有人问起，则说是给城内修缮大佛寺之用。”一个胖子挨着李威坐下，大腹便便。
“杜远，你起草的“诏书”如何了？”
“也已妥当，请老师放心。”杜远侍立在老人一旁，听老人问话，拱手回答道。
这时一名下人快步进了房内，低声在老人耳边说了两句，只见老人两眼放光，“快请，快请。”只是这两句快请，就让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站了起来。不多时，一名黑衣人步入大堂，手中握着一个铁筒，双手递给老人道：“末将殿前步兵指挥使赵南奉端王之名，特送密令于太保丁修，丞相亲验。”
丁修接过赵南手中铁筒，举起来给众人看了一下，确认密封完好，扭开盖子，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上面仅有一句：三日后，愿奉君为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丁修对众人笔画了个手势，露出三个手指头，众人明了，各自拱手退去。看着众人的背影，口中自语道：“改朝换代，自老夫开始。呵呵。”嘴角露出一丝察觉不到的笑。
武宗天赐二十二年，兵部侍郎府
“你确定那人是殿前步兵指挥使赵南？”
“确认无疑。而且之后从太保府内陆陆续续出来许多朝廷大员，刑部侍郎周文、大学士杜远、金吾中郎将李威、工部尚书付乐”来人一连说出七八个三品以上大员。
“看来真是要有大事发生了啊。”说话的人正是当今兵部侍郎刘禹臣，最近上朝总能看见这些人围着太保丁修转，心中总是隐隐不安。
太师、太傅、太保本为虚职，而这侍郎、大学士、尚书等皆是朝廷三品以上要臣，要臣与三公走的近了，确实让人心生怀疑。此外，太保本是太子老师，但丁修多次在朝堂上夸赞武宗皇帝三子端王司马祥安文武兼备，又着实不太正常。故此刘禹臣让手下盯紧了太保府邸，看有无动静。果然不出所料。
“大人，您看需不需要跟段将军说一下，要他多做防范。”
“恩，殿前指挥使跟太保能有什么瓜葛，此事定有蹊跷。你去给我送个信，让段烽明日换岗后来我这，就说，偶感风寒无法出门，想叫他来说说话。”
刘禹臣首先想到了他的学生，在皇城任禁军指挥使的段烽。而此时的段烽，才刚刚过了而立之年，在第五军团多年摸爬滚打，累积下来的战功，让他擢升禁军指挥使。
“是。”
武宗天赐二十二年，指挥使司
作为皇城禁军最高指挥官的官衙，指挥使司一整晚都是灯火通明的，从大门处到内殿，三道岗哨足足百十号人。而禁军指挥使段烽，此时在大堂内翻看着这半月以来各门守将以及城内巡逻禁军的文书。
“启禀将军，紫武门守将陈昂部下虞侯求见。”
“哦，这么晚了，让他进来吧。”段烽放下手中的书简，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启禀将军，我家大人请将军移步紫武门一叙。”
“陈昂没说何事么？”
“大人之说情况机密，自己当值又无法离开紫武门，故还望将军恕罪。”
“恩，陈昂说的有理，备马，紫武门。”
武宗天赐二十二年，紫武门
段烽带着几个亲兵驾马来到紫武门，陈昂远远看见段烽，立刻打马上前施礼。“末将紫武门守将陈昂见过段将军。”
“陈将军”段烽也在马上两手抱拳算作回礼。二人下马，陈昂拉着段烽到了一边，周围数人也都知趣的转过身去，拉开一个圈。
“今日申时关紫武门的时候，殿前步军指挥使赵南说奉端王命出城，问去何方，闭口不言。”
“赵南跟端王应该没什么联系吧，这端王怎么能找他办事？”段烽听陈昂这么一说，心中暗自思量着，嘴上说“那陈将军就直接放行了？”
“是，末将也觉得事情蹊跷，但看那印也确是端王印无疑，而且这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就放他们过去了，然后赶紧找将军禀报一下。”说到这，陈昂甩开战袍、单膝跪地道，“申时后开城门，末将犯了皇命，请将军责罚。”
“哎呀，这是何话？将军开城门尚未到申时，只是接近申时，再者说，众人都听见赵南口说奉端王之命。事出有因，无妨无妨。”段烽一边扶起跪在地上的陈昂，一边大声说道，随机低声，仅用陈昂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几日加强紫武门兵马，再多拨你一千。”
陈昂心领神会，点点头，也回了一句：“多谢指挥使大人理解，小人感激涕零。”
这一夜，中州是如此的安静，但在安静的下面，却潜藏着巨大变动，无论是紫武门的段烽跟陈昂二人，还是兵部侍郎刘禹臣，或者是丁修，都在等待着，等待着安静后面的大动静。
这个动静，关乎所有人，关乎朔天王朝的未来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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