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獠牙扎唇
晚年，自从你爱人去世后你病倒在了床榻上，病情加重始终没有好转。每晚都要抱着你爱人的照片入睡，时不时的你也会怀念那个影响你一生的幻觉。终于，在某天早晨，你孙女喂你吃完早餐被你支开后，你悄悄地把手伸下床垫费劲地掏出了老早就备好的一把手枪，你用枪口伸进嘴巴里，你没有害怕，反而觉得释怀，并且期待见到在这个世界的另一边等待着你的爱人，你扣动板机…
2000年，那年你十岁，深夜，躺在你身边的妈妈因疲倦缓缓入睡良久之后。你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滑下来，内心紧张又刺激地慢慢将床头柜的第三个抽屉抽出来，短短的手探进去，不一会就摸索到一叠用尼龙袋包起钱。
你慢慢地趴在地上，尽最大努力在不发出声响的情况下解开尼龙袋的结，从里面抽出一张红色钞票后你欣喜若狂，因为你从来没有拥有过面额这么大的钱，听说可以用很久很久。
片刻的欣喜过后，你越发小心地将一切恢复原样。随后你满心期待的一边惦记着放在书包里的钱一边缓缓入睡。
第二天午后阳光明媚，你从男厕出来后很自然地绕到了厕所后面的围墙下。不一会，你的同学也从厕所绕了过来。接着很自然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根邹巴巴的香烟，递了一根给你。
你们点燃香烟，你吸了一口，用力一吞，烟很自然地从你两个小小的鼻孔喷了出来。
“这是最后两根了。”你同学吞了一口烟，换了一口干净的空气说道。
“放心，我有办法搞到。”你指法笨拙地弹了弹烟灰，接着又吞了一口烟。
你们抽完烟后，你独自一人向校门走去，准备在回家的路上买包烟。
出了校门口，在路口转角处，你看到地上还有半截灭了的香烟，很干净，没有被踩过的痕迹。
你习惯性地将那半截烟捡起来，因为还有这么多绝对够你抽一会。
“小泽…”
你下意识地撮紧手里的半截烟将手背在后面，循声望去，一个头发花白，把肥大的衬衫塞进西裤里的老爷爷正神情严肃的看着你。
你紧张得发抖，你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知道你的名字。
“听我说，小泽。把你手上的烟扔掉，把你从家里偷的钱悄悄放回去，你兜里的钱是你妈妈辛苦挣来给你供你读书用的，如果我是你爸爸，我绝对不想看到你这样。你还有机会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我没有偷家里的钱！”你下意识地狡辩道。
“这个问题你问问你内心就知道了。”老爷爷不依不挠地瞪着你。
他此刻就像发现你秘密的恶魔，你感觉自己不按照他做的话后果会很严重。他不但会把你抽烟的事告诉你的老师，还会把你偷钱的事一并说出去。你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你的老师知道了又会将一切告诉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不应该知道这件事。
你低下头，甚至感到羞愧，这种感觉很奇怪，你想尽快摆脱这种糟糕的感觉。
当你抬起头时，那个老爷爷不见了。你迅速丢掉手里的烟跑回学校去，像逃命一样。
整个下午的课程你都心不在焉，那种感觉就好像，你弄脏了自己的手，然后跑去拧开水龙头，但却洗多少遍都洗不去手上的污渍。
直到深夜，你把钱悄悄放回去后才释怀了。就像坏人终于不盯着你了一样。
但你始终还是很好奇那个老爷爷怎么知道你偷钱的事。
2005年，那年，你十五岁，傍晚，你满头大汗地冲进家门，怒气冲冲的拿起厨房里锋利的菜刀。
你推开门后，当场怔住了。
“不，这是错误的做法。即使你复仇成功了，你能得到的除了牢狱之灾外什么都捞不到。你想想，你坐牢了，你母亲失去依靠了，以后遇到更多危险的时候，谁来保护他。你现在准备去做的事，不是一个聪明人会做的事。”
上一次你看见这个老头时是十岁那年，五年了，这个老头还是和五年前一模一样。比起这个，他说的话成功的说服了你，是的，你放下了刀，坐在门槛上抱头痛哭，你感到委屈和心酸却什么都做不了。
事情是这样的，你母亲卖水果的摊位被别人占了一大半。于是你母亲和别人理论，对方气急败坏地动起手来了。从朋友那得知这件事后你立刻从球场跑回来，看到母亲满身疮痍地收拾着地上的水果，愤怒吞噬了你的理智，你冲了回来，毫不犹豫地拿起厨房砧板上放着的菜刀。
老爷爷说得不是没有道理，但你就是感到委屈和心酸，你哭得撕心裂肺，你感觉到有人摸你的头，你以为是那个老爷爷，抬起头时却发现瘦弱的母亲蹲在你面前微笑着看着你。你一把抱住你母亲不停的哭着说对不起…
当这件事结束许久后你把关于老爷爷的事告诉了你朋友，你朋友都说你胡说八道。
2008年，你十岁，也就是你高考那年。高考前的两个小时，你从厕所出来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你的邻居阿姨说，你妈给你送汤的路上被小车撞了，现在被送进医院里去，你脑袋一片空白，但迅速回到现实，手心冒汗，心脏狂跳。
问到医院地址后你看了一样手表，耳边突然出现那个熟悉的声音吓你一大跳。
“听着，每个伟大的成就发生之前都由一个或者数个深呼吸造就的。保持冷静，你母亲伤得不重，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因为去医院看你母亲而失去这次机会，你母亲会疯掉的，因为你知道，她多年来将自己的全部都倾注在你身上了，你不能让她失望。”老爷爷严肃的神情就和多年前出现时一模一样，甚至状态衣服穿着都一模一样。
“你不懂，我可以重新考也可以一辈子和我妈摆地摊。但我只有一个妈妈，我必须立刻赶到医院。”你急得跳脚，恨不得立刻飞到那家医院去。
“事实上，你这么想会好一点。你母亲已经被送进医院了，基本上算是安全了。就算有你赶到医院去能救你妈的也是医生不是你，你还是一样干坐着等得着急。如果你母亲醒来发现儿子是顺利考完后赶来看她的，肯定会比她发现儿子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错失了高考高兴。”老头子的话一针见血。
你冷静下来想了想，确实是这样。即使你到了医院，你也只能干坐着着急，不如为你母亲做点有意义的事。
“走吧，年轻人，我知道你现在很骄傲。我们去跑道跑两圈吧！”老头说完，就拉着你往跑道跑去。
“你是谁？为什么每次关键时候你都会出现，并且阻止我。”你平时不怎么锻炼，刚和老头跑起来，一圈没到就喘起粗气了。
“是啊，我是谁。这个问题也是我临终的时候才发现的。”老头跑起来干劲十足，脸不红心不跳的。
“最后一圈！”跑了四五圈下来后老头突然大喊。
吓得你拼命冲刺，超过老头，停下来后，全身是汗，转身看去，却发现跑道空无一人。
你要好的朋友发现你后跑过去，问你什么情况，干嘛一个人在这瞎跑。
你摇了摇头，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矿泉水，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一边走向教学楼。
幸运的事，你母亲并无大碍，只是擦破了点皮，硬是被及时刹住车但还是撞到你母亲的车主拉去医院检查。
很快，你心仪的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送到了你手里。一眨眼你的大学生活结束了，你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往后每当遇到困境的时候你就会跑，在跑道上跑，在街道上跑，跑完后你总能充满干劲的解决完所有问题。
有一天，你去看了心理医生。对方是个漂亮年轻的女生，你把关于老头的事全盘托出，对方告诉你傻瓜你，是你脑袋里幻想出来的虚拟人物。
之后几次巧合的偶遇让你和之前拜访过的心理医生，也就是那个漂亮年轻的女生走在了一块。
你们一起度过了七八个年头，争吵过磨合过，经历了大大小小的事件，感情一天比一天紧密。
最后你们决定结婚，婚礼当晚，你和你爱人的诸多亲戚朋友都到了现场。
交换戒指后，你望向你母亲，她笑起来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漂亮，在你收回视线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那个老头。
老头在大厅角落的暗处，各方面还是和上次见面时一样，没有区别。
奇怪的是，老头捂着嘴，望着你痛哭流涕。
你牵着爱人下台后，以上厕所为由，快速地向老头走去，当你靠近他时，近到可以看到他眼睛的泪水时，你伸出手，试图拍拍老人的肩膀，结果老头又消失了。你在空气里挥了挥手，笑容尴尬，莫名失落地回到酒席。
你为人父亲之后，日子过得十分的快。
上班前亲吻你爱人，专心一致工作，下班后一家人吃饭，饭后散步，逛街。
上班前亲吻你爱人，专心一致工作，下班后一家人吃饭，饭后散步，逛街。
有时你们会因为经济的问题互相争吵，有时你们会因为育儿问题互相争吵。晚上睡觉时，你们互相道歉，你还是会像年轻那会那样抱着你爱人。
有时你们会因为经济的问题互相争吵，有时你们会因为育儿问题互相争吵。晚上睡觉时，你们互相道歉，你还是会像年轻那会那样抱着你爱人。
时间流逝，你的孩子慢慢长大了，进入初中，高中。
时间流逝，你的孩子慢慢长大了，进入初中，高中。
时间流逝，你终于退休了，为了打发时间于是和你爱人开了一间很小的咖啡店。
时间流逝，你们年纪太大了，没有再多的精力打理咖啡店，于是把咖啡店转给了一对年轻夫妇。
时间流逝，你们偶尔会去旅游，偶尔会在晚饭后一起回忆着年轻时发生的事，捧腹大笑。
时间流逝，你的孩子也有了孩子，你的爱人住进了医院，你明天两点一线，家里，医院。
时间流逝，当天你的孙女考进了重点高中时，你坐在病床上一边和爱人说画一边翻着陈旧的相册给她看你们年轻时的照片，聊到什么时，你一来劲就滔滔不绝，好几次像年轻那会轻而易举地将她逗笑。晚饭的时候，她握着你的手说困了，就再也没有醒来了。
时间流逝，你每每想起那个幻觉时，总是想不起那老头长啥样。比起这个你更加怀念你的爱人，于是葬礼结束后你把装好子弹的枪藏在了床垫下。
晚年，自从你爱人去世后你病倒在了床榻上，病情加重始终没有好转。每晚都要抱着你爱人的照片入睡，时不时的你也会怀念那个影响你一生的幻觉。终于，在某天早晨，你孙女喂你吃完早餐被你支开后，你悄悄地把手伸下床垫费劲地掏出了一把手枪，你用枪口伸进嘴巴里，你没有害怕，反而觉得释怀，并且期待见到在这个世界的另一边等待着你的爱人，你扣动板机…
你扣动板机…
你扣动板机…
你扣动板机…
刺眼的阳光让你一下子没睁开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你看到眼前一个小男孩鬼鬼祟祟地捡起地上半截烟……你突然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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